暮色渐起，殿中的灯火点的并不是十分明亮，朦朦胧胧中生出别样的迷离。
金府似乎很少女婢，就连奉茶点的也是一些清秀的小厮，想起这里的传闻我心里的异样更甚几分。
台前无人，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丝竹之声，声声入耳。
众人饮着茶耐心等着，并无一人焦躁，我抿了一口茶，举眸看着台前，影月西斜，殿中愈发的朦胧，等到杯中的茶只剩半盏的时候，才隐约有人婀娜缓步走上台。
骤然间，鬼火一般的幽灯亮起，台上的女子这才显露出来，薄纱裹体，玉腰微露，尽显凸翘，海棠红的面纱半遮住她的脸，妩媚妖娆的眼从台下众人扫过，那一瞬间莫说男子，就连身为女子的我都觉得心中一紧，那眼眸一转似能勾人心魄一般。
“哦？这次倒是大手笔，这女子似乎是西域之人。”
说话是人是姜楚宁，他面色冷静，全然不为台上妖娆的女子所动。
十三皇子用手撑着额际，瞥了一眼台上扭动腰肢的女子，懒懒道：“不过如此。”
姜楚宁唇边浮现出笑意，“只是不是你所喜欢的罢了，这里喜欢之人可不少。”
他们两人各自看着台前，口中却压低低声交谈着。
台前女子所舞是我从未见过的，却也极其美，紧堪一握的柳腰好似水蛇一般，每一个扭转，每一次回眸，皆让人心旌荡漾。恍若白玉的光洁手臂上环着金银色的饰物，奇特的装扮增添无数神秘，引人追究。
正如姜楚宁所说，她的确是西域之人，若细看，能发觉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紫色。
她一曲还未舞罢，台下众人已然开始骚动，方才小厮在我身侧斟茶时便与我说了其中的规矩。
桃花涧，不是客挑姬，而是姬挑客，每一桌上都有笔墨与绵金铸造的金箔，想要得到佳人便在其上写上允诺之物，给台上过目，台上则会留下两位，而到底选谁却要一个月后才决定，若得不到台上这妙人的眼缘，哪怕把整个京城砸她身上也未见得她会首肯。
我想了想，不由唇边勾起一抹笑，自古以来，只有争夺，跟得不到，最能引诱人心，金府倒也当真会抓这些老爷公子的胃口。
只是不知台上的女子会选择何人。
等一舞毕，台上的女子似是笑着看着台下众人，紫眸中含着几分骄傲。
台下乍然安静下来，想抛出金砖之人纷纷在金箔上写了起来，只消得一会，便有数十人递上了金纸。
十三皇子没多少兴趣，姜楚宁也端坐着没动笔墨，小厮用小屉子将金箔叠起来奉给台上的女子，她一页一页抽出翻看着。
我内心暗道，这女子放在这世间也是难得的美人，却不知金府用的何种手段，竟引得她屈身于此供人赏玩。
最后那女子留下两张，番号是七号与十号，其中一人是我先前见过的顾姓公子，我侧头看了一眼，选中的两人神色莫测，想来接下来一个月的交锋才是好看之时。
待那女子下去，还不等下一位上来，十三皇子朝一旁的小厮问道：“你们家涟漪小姐去了何处，怎还不见她？”
小厮垂首道：“主人方才去了后院，还未上来。”
十三皇子抚了抚下巴，“涟漪小姐不在多无趣，我去寻他。”
姜楚宁目不斜视也未阻拦，倒是那小厮跟上去，在后头道：“辰公子，后院您不便去。”
十三皇子将他推开一些，“去去去，不过去寻个人，你好生伺候着这里。”
我看着十三皇子的背影不由内心暗叹，倒是将我一人丢在了这里，他怕是全然忘了我，想来他也去不了多久，我也未唤他，便随他去了。
台上又上来了两个女子，纵然天姿之容我看的也有些乏，倒是后头这些人愈发的精神，我揉了揉额际松散着乏倦。
“这里有薄荷片，若是头痛便含一片在口中。”
听到一旁的姜楚宁突然开口，我转头看向他，他并未看我，好似不是在与我说一般。
看了眼眼前用金粉描就的碟子，我伸手拿起一片薄荷片放入口中，清凉的味道入口即化，有些发沉的头果真清醒了几分。
女姬已经上来五位，位位教人争夺，就连一直巍然不动犹如莲花的姜楚宁也写下了一块金箔。
片刻后，我耳边猛然响起一声筝响，突如其来清脆却深沉之音直拨心弦，我正巧将一片薄荷片放入口中，筝声入耳，口中清凉，脑中都好似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不由的将目光朝台上投去，不知何时坠下的薄纱幔帐后隐约坐着一人，我先看到他拨弄着筝弦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再渐渐往上看去，灯火下，他的肤色泛着一抹薄薄的晕意，双眼用面具遮盖，看不真切的眼瞳颜色极浅，却教人觉得当中有清明，峰鼻薄唇看出几分沉炽。
筝声极好，可我脑中掠过男宠二字，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这筝声在耳边也愈发飘忽。
殿中弥漫着一股有些莫名的气氛，有人眼中含着光彩，有人玩味。
我朝姜楚宁低声道：“十三爷还未回来，我去瞧瞧。”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点头，一从殿中出来我长舒一口气，好歹是找着借口从那地方逃了出来，当真是折磨人。
外间冷然许多，一股冷风吹过比吃薄荷片要管用许多，我打量着四周，天空中无星无月有些发沉，院中空空荡荡，连一人也没有。
金府极大，我顺着抄手游廊渐渐往前走，廊下流水声潺潺，山石在侧，除了我的脚步声还有静逸的灯火便只有流水声相伴，偌大的金府好似只有我一人般。
走到了后院仍旧不见一人，也不见得十三皇子，我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正在我要往回走时前方掠过一抹身影，那一闪而过的赤色身影似乎就是十三皇子。
我微微皱起眉，这里到底是金府，十三皇子在这里鬼鬼祟祟要做什么，心里计较一番后，我远远跟在他身后。
他走的极快，我跟着他险些跟丢，眼看着十三皇子闪身走进一间好似书房的屋内，我并未上前，我并不想沾染麻烦，若是十三皇子无事我等会便悄悄回去。
屋中许久没有动静，我踌躇着不知进退，十三皇子平日里对我虽一向冷言冷语，可到底我是与他一同来此，若是他出了半分差池，我也讨不到好。
我缓缓走至门边，听到了十三皇子的声音传来，“好一个‘冀’，你们当真按捺不住，竟敢打京中的主意。”
‘冀’……我心中一揪，鬼使神差的附耳听起来。
“莫说京城，便是整个天启，都是‘冀’该拥有，你们轩辕家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又以为还能张狂多久。”
“大言不惭！”
十三皇子语气含满飞霜，他话音一落便是一阵刀剑交鸣之声，转眼间破门声传来，一个黑衣人腋下挟着涟漪小姐脚下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间。
十三皇子从屋中闯出，并未追上去，他抬头看着茫茫夜色神色间有些阴沉，他立了片刻，好似是受了伤，突然身子晃了晃。
（姜楚笙的名字太像个女孩纸了，改成了姜楚宁。最近感觉我像是一个人在单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