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解下发髻正欲入睡,突然听到一阵喧哗,透过窗格,外头闪烁的灯火有些纷乱,我正欲出去,却听到敲门声。
“清心姑娘,清心姑娘。”
启开门,伺候在十三皇子身边的静音面色焦急的站在门外,看到我朝我施礼口中压着急促道:“十三爷突然……突然……”她咬唇屈膝道:“四王爷不在府中,姬大夫也不在,还请姑娘快同我过去看看。”
她说的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应了一声“好”掩门与她快步前去。
路上她与断断续续的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约莫半个时辰前十三皇子服过了药后,精神一直不太好,恰好晚上姬大夫有事离了府,方才十三皇子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几个小厮被他打伤,好似魔怔了一般。
听静音说着,我深深蹙眉,十三皇子出了名的轻佻闲散,纵然经常奚落我与我过不去,可旁人道他是最好相处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出静音说的那般。
我赶到十三皇子居住的院落时,外头围了好些人,往里走了些姜楚歌面色发青的站在门边,脸上不知如何破了道口子,虽浅浅的,却仍旧有一丝猩红。
她看到我本蹙着的眉更紧皱几分,“你来做什么。”
我身后的静音朝她道:“是奴婢找清心姑娘过来,她与十三皇子交好或许能说上一二句话。”
姜楚歌将不善的目光从未脸上收走,转而看向屋内,她一旁的婢女道:“夫人,您还是站远一些,十三皇子发了狂,会伤了您,您脸上的伤……”
姜楚歌温怒道:“十三弟是爷最看中的弟弟,他现在尚且如此,我身为夜王府的王妃怎么能坐视不理?”
姜楚歌有些不耐的将衣袖从那婢女手中抽出,她正欲要进去,突然屋中‘哗啦’一声,似是瓷器碎掉的声音,她脚步一凝,微咬着唇脸色极其不好,虽没有后退却将脚步顿了下来,身后的婢女也拉着她不让她入内。
“姬伯羽怎么还未回来?”
“王妃,已经命人去找了,可姬大夫今夜未说去了何处,遍寻不着…”
这时夜王府的总管黄焕全跟几个小厮也从屋中退了出来,皆是灰头土脸十分狼狈的模样。
“黄总管,十三弟如何?”
黄焕全朝姜楚歌恭敬道:“夫人,十三皇子任谁也压制不住啊。”
不知谁在一旁低声说了一句,“不如叫王爷快些回来。”
姜楚歌喝道:“王爷那么多事,不能为王爷分忧便也罢了,怎么能为了此事扰了他。”
底下的人顿时噤若寒蝉,我闻言深深蹙眉,朝黄焕全道:“你们留了十三皇子一人在里头?”
黄焕全见是我,面色有点尴尬,“我们又不能伤了十三皇子,可确实压不住他啊。”
屋中又是什么倒地的声音传来,我朝他低声道:“现在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劳烦黄管事找根粗点的绳子来,在找几个力气大的府兵。”
说完我便要进去屋中,手腕却被人拉住,我回头一看,却是姜楚歌,她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十三爷一人在屋中恐怕会伤了自己,总要人去照看着,王妃千金之躯,外头还得王妃来主持着,王妃莫要入内。”
姜楚歌盯着我的双目中隐约有防备跟不信任,却没有再阻拦我,只是唤了两个小厮上来,“你们陪着洛姑娘一同入内。”
她放开我的手,我敛着神色走入屋中,屋内一片狼藉,能碎的会倒的都躺在地上,十三皇子背脊微弯单手撑着梁柱,有些发亮的墨色发丝从耳鬓坠落,身上罗衫半解露出精致如玉的锁骨跟胸膛,显然是正准备的入睡的时候突然发了狂。
他微粗喘着气,眉眼中的狂躁与往日慵懒的模样判若两人,许是听到了动静,抬起双目朝我们看来,我不由怔了怔,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皆是冷漠且陌生的寒芒,苍白的唇上有一抹猩红,正如静音说的,好似魔怔了。
见他身上没有别的伤我略松了口气,可他现在的模样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十三皇子此时显然不认人,我仍旧不死心的柔声唤道:“十三爷,你还认得出我吗?”
他未动,盯着我目光中是深深的陌生,微佝的背脊紧绷,好似随时会扑上来一般。
双方对峙着,屋中的气氛都浓郁起来,我往前轻轻走了一步,他双目顿时死死盯着我露出凶芒,我身后的两个小厮连忙拽住我,“姑娘,你不能在上前了。”
我紧抿着唇,身后有个小厮低声道:“若是羽色妃能前来看看也不会闹到如此。”
另一个小厮连忙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小心王妃听到。”
身后顿时噤了声,十三皇子突然撑着额头缓缓倒了下去,姣好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喉咙间滚动着压抑着的痛苦闷哼。
我有些站不住,咬唇就要上前,一旁小厮眼疾手快拉住我,“姑娘,还是等黄总管前来。”
十三皇子也抬起了头,眼中有着几分清明,强忍着痛苦细弱游丝与我勾唇道:“洛清心,不要那么蠢,本王像是是需要搀扶吗?”
说着他颤颤巍巍扶着梁柱站了起来,到底是没了力气,脚下一颤便朝着地面跌去,我挣脱开拽着我的小厮,十三皇子倒在了我肩上,我只觉得身上一沉朝后退了一步。
“不是说让你不要过来吗?你何时这么蠢?”
我咬唇佯怒道:“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奚落奴婢。”
他好似是低笑了一声。
我听到了身后簇簇的脚步声,想必是黄焕全来了,我口中道:“黄总管,十三皇子好似清醒了一些,姬大夫还未寻到吗?”
我话音才刚落,靠在我身上的十三皇子身体蓦然一绷,我隐约察觉不妙,他眼中露出挣扎之色,我低唤一声,“十三爷……”
他猛地将我推开,我脚下跌跌的朝后倒去,却倒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握住我的肩膀,我心中一颤,抬起头看去,轩辕夜冰冷的脸闯入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