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我来了很是欢喜,我走上前朝她行礼,她挥退了宫婢,“不知道洛女官有何妙招?”
我微微一笑,“奴婢不是那神机妙算的诸葛孔明,能帮公主的便是顺其自然,见招拆招,若是在宴会上做出什么惹目的事情,反而落了刻意。”
安阳公主略想了一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站在她身后执起绘有金燕的木梳,为安阳公主挽了一个低云髻,安阳公主看着铜镜里问道:“不梳宫髻吗?”
我在安阳公主的发髻上插上一支烧蓝琉璃发簪,“北疆想要迎娶的想来是恩宠深厚的公主,宫髻繁琐华贵,显露了富贵,公主这般淡淡的便好了。”
安阳公主眼中一亮,“方才皇奶奶差人送来了好些首饰衣裳,想来是用不上了。”
我回头看了眼放在桌上那些极其奢丽的衣裳首饰,内心暗道,太后当真是想把安阳公主往外推,不知道安阳公主自己心中如何想。
安阳公主起身上前在太后送来的首饰中挑了一副紫玉芙蓉耳坠,她在耳边比划道:“洛女官觉得如何?”
我点点头,“清新俏皮,很适合公主。”
她笑道:“总是要给皇奶奶几分面子,不然日后安阳在皇奶奶面前可要难堪了。”
我敛着神色,“公主不想远嫁太后想必能体谅。”
安阳公主只是笑笑并未多言,我伺候着她更了衣,穿着是一袭天水碧的妆花缎面常妆宫裙,腰间束着云纹的腰封,中间用一根青色的绸子系了一个蝴蝶结,底下是一双浅玉色的莲花鞋,面上的妆容以浅粉为主。
安阳公主不过十五岁,这么装扮更显得几分稚嫩天真,犹如不谙世事的小妹妹一般,没得了待人采摘的娇艳欲滴,想来那使臣也能少了几分趣味。
细细观来,身上这些衣裳首饰样样也是细致金贵的,到底是宴请外客,再如何低调也不能失了天启公主身份,叫人觉得寒酸,比起盛装严待,拿捏好了恰到好处的分寸便能叫人少几分注目。
今日前往太子府赴宴的一共有四位已到嫁龄的公主,良贵妃之女明玉公主,康嫔的女儿珍熙公主,已故庄贵妃的女儿高阳公主,还有便是安阳公主。
这四位公主若说宠爱明玉公主和安阳公主分不出高下,其次便是珍熙公主,高阳公主母妃已故,在宫中没得了依靠,又不如安阳公主有太后抚育,宠爱自是最差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与安阳公主上了马车前往太子府,太子府离皇宫并不远,出了宫门约莫不到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
我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搀扶着安阳公主下来。
“安阳。”
听着耳后熟悉的声音,我转头看去,十三皇子与轩辕夜也恰好也到此,十三皇子今日一袭月白底色薄金织丝的直缀长衫,腰间用玉带轻束,玉佩香囊之物一应俱全,外头罩着一件轻羽薄衫,脚上是牙色绣有浮云的半靴,一身富贵公子半的打扮更显得他笔直风流。
安阳公主抬起头,面色里露出喜色,“十三皇兄。”
她小步上前欠身行礼,“安阳见过四皇兄,十三皇兄。”
轩辕夜神色一如往常,见安阳公主朝他施礼略微颔首示意,他墨发束与头顶,用赤金掐丝的发冠拢着发髻,一支深紫玉笄簪在其中,俊面幽冷,眉眼轻淡,从骨子里散发而出天成的威压叫人不由更对他恭敬几分。
我心口有些发紧,也同着安阳公主一同行礼,“奴婢见过夜王爷,见过十三皇子。”
轩辕夜轻嗯了一声,他脚步微微一动,腾龙的玄色鞋靴从我眼前掠过。
我起身微抬起眼眸,他穿着赭红袍服,褐玉束腰将姣好健朗的身形勾勒而出。
他正垂眸看着我,纤长羽睫下那双幽谧的眼瞳看不到底,好似隔了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楚其中的颜色。
十三皇子犹如玉面的脸上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听舒娘娘说你将洛清心带在了身边,不想你真与她一同来了。”
安阳公主和十三皇子很是亲昵,她甜笑道:“洛女官伺候着皇奶奶自然比旁人要稳妥,偕同洛女官前来安阳心中也放心一些。”
十三皇子挑眼看着我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她倒是个存着玲珑心思八方俱全的。”
安阳公主笑着称是。
我微微撇开不太自然的脸,旁人不知晓,可我怎么会不知晓十三皇子戏弄的话,大抵不过是说我与太子的纠葛。
轩辕夜将眼眸从我身上移开,“一同进去吧!”
他与十三皇子走在我们前头进入了太子府,我抬起头看了眼匾额上的太子府三字,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本不愿来此处,太子与太子妃都是我不想接触之人,可现在一想起在宁康宫时皇后说的话我便无法稳下心绪,就算我今日不来太子府,太子妃早晚也会找上我。
此时已近暮色,天边晕染着一片橘红,与穹顶的苍蓝交融在一起,初春的凉意随着阳光的褪去渐渐笼罩而来。
太子府甚是宽阔,虽不奢靡,却也透着应有的气派,园林假山是一处都不缺的。
府中的婢女引着我们走入了后厅,天色渐暗,殿中已经开始掌灯,明黄的灯火微微摇曳在灯笼中。
今日宴请的虽然是外国使臣,却也一同邀请了一些朝臣家的公子哥,此时太子府上下小厮丫鬟穿梭不断,处处忙碌非常。
我与安阳公主走进后厅,明玉公主跟高阳公主已经前来,正端坐在右侧。
我环顾了一圈,在左上的地方看到了几个服装奇特的男子,他们面庞深邃,毛发异常浓密,眼眸是深深的褐色。
太子与他们站立在一起正交谈着,轩辕夜与十三皇子一入后厅,那几个男子中的一人好似嗅到猎物一般下意识回过头,看到轩辕夜一瞬,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眸微微一眯。
“夜王,许久不见。”低沉的声音朝着轩辕夜投去。
轩辕夜神色不改,“察尔王子,当真久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