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伉俪情深(1 / 1)

一听她这话,那瑜贵人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俪妃姐姐,你都听到了吧?人家夏姑娘,根本就没有将咱们放在眼里,更不屑跟咱们称姐道妹呢……”

被她这样一说,一旁的上官翎雪,似乎更显尴尬了些,一双剪水般的双瞳,更是垂了垂,依稀可见,那浓密而卷长的睫‘毛’,止不住的微微轻颤,如同被雨水打湿了的蝴蝶羽翼,叫人心瓣儿都仿佛怜惜起来……

“陛下虽然尚未对夏姑娘你封以位份……”

一直矜持着未开口的纪昕兰,此时却缓缓出声道,“但你既然已得陛下的宠幸,就算是这后宫里的人儿了,所以,后宫里的规矩,不可不知……”

‘女’子向着‘侍’候在一旁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孙嬷嬷……”

那被称为“孙嬷嬷”的年老宫‘女’,恭谨的行了一礼,“是……”

然后转向了夏以沫,“夏姑娘,老奴现在就将这后宫里妃嫔们日常行为举止,需要知道的所有规矩,都教导给你……请跪下吧……”

不知是否在宫里待得久了,这孙嬷嬷一双浑浊的眼睛,也不由的淬了几分‘阴’森寒栗之气,此时此刻,凉悠悠的瞅在夏以沫身上,倒有些瘆人。-www.79xs.com-

夏以沫却直直站在那儿,完全没有跪下听她废话的意愿。

“夏姑娘,请跪下……”

眼见着她一动未动,那孙嬷嬷言辞更厉了些。

“请问孙嬷嬷……”

夏以沫倒是淡淡的,“你要说的那些规矩,是教导后宫嫔妃日常言行举止的,是吗?”

“没错,这是老奴的职责所在……”

提起这个,那孙嬷嬷很显然十分的骄傲。连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容,都仿佛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

“可惜的是……”

夏以沫微微一笑,“我并非这后宫中的嫔妃……那宇文熠城并未对我封以位份,我便算不上这后宫里的妃嫔,所以,恕夏以沫不能跪下听你们教导那些所谓的规矩……”

就算经过了昨夜又能怎样?这并不代表她要听天由命,成为这后宫里悲惨‘女’子中的一个。

那些规矩,还是留给那些心甘情愿的想要往这个火坑里跳的人听吧。她夏以沫,不需要。

她清越的嗓音,响彻在一众妃嫔之中,偌大的永和宫,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

毕竟,眼前的‘女’子,未被封以位份是事实,按理而言,她真的不能算是后宫中的一员。

所以,若是按照宫中妃嫔的那些规矩来惩治她,确实立不住脚。

这倒有些为难了。

纪昕兰一双‘精’致的眉眼,不由微微皱了皱。其他人亦是一言不发,各怀心事一般。

瞧着他们一个个无言以对的模样,夏以沫突然觉得心里痛快了些。

不想与这群‘女’人再纠缠下去,夏以沫打算告辞,只是,话未出口,耳畔却突然掠进一道极清冽的嗓音:

“孤现在就对你封以位份……”

男人慵懒而清贵的声线,如同融融积雪一般,在偌大的永和宫里,掀起丝丝凉意。

夏以沫心一沉。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周遭的其他‘女’子,已是纷纷屈膝行礼,“给陛下请安……”

宇文熠城瞥了一眼那个在满室‘花’团锦簇之中,遗世独立般直直站着的‘女’子,什么也没有说,只径直掠过她的身边,往高位上走去。

纪昕兰将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坐在了他的身旁。

“陛下方才说要对夏姑娘封以位份……”

纪昕兰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将夏姑娘封为什么呢?”

夏以沫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却是一如既往的俊容疏淡,“就从最低等的‘侍’妾做起吧……”

一听这话,原本还绷着一脸妒忌的瑜贵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旋即有些不屑,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望向夏以沫,“夏姑娘,你还不赶快谢恩?”

语声一顿,‘女’子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娇滴滴的一笑,“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沫儿妹妹了……”

“恭喜沫儿妹妹……”

上官翎雪亦柔声开口道。

“我不愿意……”

夏以沫却突然出声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全望向她。

夏以沫却仿若未察,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眸,只是静静的凝视住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宇文熠城,我不想当你的‘侍’妾……”

瑜贵人咯咯一笑,“陛下,看来沫儿妹妹是嫌这‘侍’妾的位份,委屈了她呢……”

没想到,对她的讽刺,夏以沫照单全收:

“是呀……”

这毫不掩饰的、脆生生的两个字,就如同秋日的阳光,活泼泼铺洒在永和宫明黄琉璃瓦上,流光溢彩,生动而鲜活。

宇文熠城眼眸微微眯起,沉沉望向她。

眼见着这副情形,那瑜贵人心中嫉恨更甚,一张姣好的面容,却堆出丝丝甜笑,“听沫儿妹妹的意思,难不成还想让陛下封你为贵妃,甚至……皇后娘娘吗?……”

果然,闻听此言,纪昕兰面‘色’一变。瞥向夏以沫的一双明眸,瞬时更多了几分敌意。

“可惜的是……”

夏以沫‘唇’角微弯,“就算给我皇后娘娘的宝座,我也不稀罕……”

宇文熠城冷眸一厉,有刀锋般的锐芒,一闪即逝。

瑜贵人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讽刺出声,“那沫儿妹妹你还想要什么呢?”

“很简单……”

潋滟容‘色’,夏以沫不再拐弯抹角,“我根本不想成为这宫里的任何一位妃嫔……‘侍’妾也好,皇后娘娘也罢,我都不想要……”

入水珠‘玉’般清脆的嗓音,泠泠洒落在偌大的宫殿里,余音渺渺,似久久回‘荡’,不能平息。

一时之间,永和宫静谧无声,沉寂如同坟墓。

宇文熠城沉郁而‘阴’森的嗓音,就在这一片默然之中,如同从无间地狱而来,“夏以沫,你说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嫣然一笑,夏以沫抬眸,迎向男人如冰冻三尺一般的视线,“宇文熠城,我不想嫁给你……”

说这话的‘女’子,声音并不大,却是异常清晰。一字一句,从那柔软甜美的‘唇’瓣里咬出,似还带着雨后橙‘花’微微的清香,叫人心醉神‘迷’,但那一个一个的字眼,却又偏偏如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一般,令人恨得牙痒痒、心戚戚……让宇文熠城恨不能立刻将她这不怕死的一张小嘴狠狠噙住,尽情蹂躏,直到她的‘唇’齿之间,除了他的名字,除了那些娇柔婉转的呻‘吟’之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触到他危险的瞳‘色’,夏以沫忽而有些说不出的怕意。那样的目光,那些蕴藏在男人古潭般幽邃寒眸里的‘精’光锐芒,令她不自觉的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夏以沫心口没出息的跳了跳。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却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垂了眼眸。

上官翎雪远远望着这一切,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从踏进永和宫起,并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眼睛里,自始至终,都只凝在那个名唤夏以沫的‘女’子身上……无论其中有着怎样的情绪,他的双眸,都没有离开过她……

他看不到自己。就连此时此刻,她这样的望着他,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夏以沫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上官翎雪心口瞬时一窒,一双如水的明眸,却是极快的闪过一抹灼灼恨意。

敛去了,‘女’子柔声打着圆场,“沫儿妹妹说笑了……经过昨夜,你与陛下已有夫妻之实,怎么能够赌气说不嫁给陛下这样的话呢?……”

夏以沫将目光转向了她,澄澈清透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她,竟像是要望到她的心底一般。

上官翎雪被她这样瞅着,埋在‘胸’膛里的一颗七窍玲珑心,沉了沉。

“我还以为,听到我不想嫁给宇文熠城这件事,俪妃娘娘你会很高兴呢……”

夏以沫冷冷笑了笑。

“沫儿妹妹,你为何这样说?”

似是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误会自己一般,上官翎雪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剪水般的双瞳,似藏也藏不住的泄出几分委屈来。

夏以沫冷眼瞧着,凝在‘唇’角的一抹讽笑,不由的又深了些,“难道俪妃娘娘不是这样想的吗?看来俪妃娘娘还真是大度……”

她还想说下去,宇文熠城冷鸷如冰的一把嗓音,却硬生生将她截了断,“夏以沫……”

男人隐忍的怒气,蕴在从他薄‘唇’间一字一句的咬出的她的名姓之中,仿佛只要她的口中敢再吐出任何一句对那个‘女’子不敬的话语,她便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后果……

夏以沫望住那如此维护上官翎雪的男人,心底只觉说不出的涩然。

“陛下还真是心疼你的俪贵妃啊……”

‘唇’角浮起抹讽笑,夏以沫开口道,“早知道,陛下昨夜就不该对夏以沫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因为男人的维护,原本心中定了些的上官翎雪,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一颗心,复又沉了下去。

昨夜……那个男人临幸缀锦阁,自她听到这个消息起,她便一夜未睡……

这是不可讳认的事实。

夏以沫改变不了,她也改变不了。

一念及此,上官翎雪目中一狠。只是,她垂低的眼眸,遮去了瞳孔中一切真实的情绪,从旁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精’致的侧脸,眼眸微垂,睫羽轻颤,虽一言不发,却仿佛诉尽了此时此刻,因为夏以沫的一番话而起的点点委屈与伤感。

惹人无限怜惜。

宇文熠城心中一怜。

一直未置一词,有若旁观的顾绣如,这个时候,却忽而轻巧的一笑,“妾身怎么听着沫儿妹妹这话说的,倒有些像在吃俪妃妹妹的醋呢?”

她这样一说,瞬时让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夏以沫。

宇文熠城亦是眸‘色’深了深,饶有兴致的望住她,那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却忽而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似乎,“夏以沫吃醋”这件事,令他十分的受用。

上官翎雪敏感的察觉到了,心口一坠,闷重如巨石。

夏以沫却是心中一动。顾绣如的话,倒提醒了她……

“俪妃娘娘的确值得让人妒忌,不是吗?”

瞥了一眼那远远站着的如‘花’娇美的‘女’子,夏以沫婉转一笑,“俪妃娘娘……这一个‘俪’字,可是‘伉俪情深’的‘俪’?……”

一句“伉俪情深”,显然就如一根极尖锐的刺一般,狠狠戳中在场其他宫妃的痛处。

夏以沫笑的更欢快了些,“我还以为,‘伉俪情深’这种词,只有皇后娘娘才配使用呢……”

此话一出,纵然那纪昕兰涵养再好,此刻也不由怨毒的望了一眼上官翎雪。

顾绣如微微一笑。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一般。

“可见,俪妃娘娘,在陛下心目当中,是多么的重要……”

这样的为那上官翎雪拉仇恨,夏以沫只觉十分的痛快,“难怪夏以沫在朔安国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

话音未落,宇文熠城却已冷冷将她打了断:

“夏以沫,你闹够了没有?”

夏以沫迎向他骇人的目光,亦冷冷一笑,“我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之语,陛下就这样迫不及待的维护俪妃娘娘……”

“沫儿妹妹……”

上官翎雪打断了她,粉‘唇’轻咬,似乎犹豫了许久,方才轻声开口道,“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司徒陵轩的事情,怨怼翎雪……你怎样说翎雪都没有关系,只希望沫儿妹妹你不要因此牵连他人……”

说到此处,‘女’子似难掩委屈,语声一停,仿佛再也开不了口。

夏以沫恨恨的望向她。她竟然还敢跟自己提司徒陵轩!

“我与阿轩,落得今日这个地步,确实要多谢俪妃娘娘你的推‘波’助澜……”

夏以沫冷然一笑。

上官翎雪却是心中蓦然一动。面前的‘女’子,虽然说得是她将她和那司徒陵轩害得如此悲惨这件事,但此时此刻,令她心中如醍醐灌顶一般震‘荡’的,却是由此产生的另一件事……

她突然意识到,她犯了多大的错误。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必须要补救这一切。

“翎雪自知因为一直放不下父兄之仇,以致沫儿妹妹与自己的夫君被迫分离……”

上官翎雪柔媚嗓音,似乎充满内疚,“但是,如今沫儿妹妹你已与陛下有了夫妻之实,陛下也已答应,不会再对司徒陵轩日日折磨,沫儿妹妹可否放下对翎雪的一腔怨怼?……”

她这样的委曲求全,端的是楚楚可怜。

“翎儿,你无需对她这样的低声下气……”

宇文熠城嗓音沉沉,“对那司徒陵轩所做的一切,都是孤的命令,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根本不关你的事……”

这一番话,他既是安慰上官翎雪,也是在告诉夏以沫,若有怨气,冲着他来。

“是呀……”

夏以沫凄苦一笑,“宇文熠城,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是他要替那上官翎雪报仇的,是他帮司徒陵昊将阿轩赶下了皇位,是他将他们带来了离国,是他将阿轩囚禁,日日折磨……也是他,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

“宇文熠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死死瞪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一刹那,夏以沫恨不能将他‘抽’筋剥骨,挫骨扬灰,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对她的咬牙切齿,宇文熠城却完全不在意,“夏以沫,你尽管恨好了……只是,容孤提醒你,司徒陵轩的‘性’命,还在孤的手中,若是你不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孤更加迁怒于他的话,你尽管可以继续与孤作对……”

他平平语声,仿佛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实,却是再残忍不过。

“宇文熠城……”

夏以沫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四个字的。

“陛下……”

顾绣如突然浅笑着开口道,“我想沫儿妹妹她大抵只是因为陛下如此维护俪妃妹妹,所以才心生不忿罢了……”

被她这样一说,宇文熠城一张冷峻面容,似乎柔和了些。

“陛下与沫儿妹妹既有了夫妻之实,这立为妃嫔一事,自然刻不容缓……”

顾绣如似乎沉‘吟’了须臾,“妾身也确实觉得,只将沫儿妹妹封为‘侍’妾,是否有点太过委屈沫儿妹妹了?”

语声一顿,‘女’子缓缓望向端坐高位的纪昕兰,然后一双明眸,在对面的上官翎雪身上微微一顿,“俪妃妹妹,你说呢?”

上官翎雪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

‘女’子轻声开口道。却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宇文熠城似在沉‘吟’,仿佛真的因为她的开口,而在认真考虑是否要对夏以沫提高位份。

夏以沫心中突然只觉说不出来的气愤。

“不必了……”

夏以沫冷声开口,“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你的,宇文熠城,我根本不想当你的什么嫔妃……我有夫君,他是司徒陵轩,除了他之外,我谁都不会嫁,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的严词拒绝,令宇文熠城眉眼瞬时一厉:

“夏以沫,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夏以沫冷冷一笑,“宇文熠城,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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