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苑。。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
“俪妃妹妹平日里难得来我宫中,不知有何贵干?”
延请‘女’子坐定之后,顾绣如微笑开口道。只是,那漾在嫣红‘唇’瓣边的浅淡笑意,却是毫不掩饰的疏离。
“翎雪知道娴妃姐姐素是爱茶之人……”
上官翎雪却仿若未察她的冷淡,‘唇’角笑意亲昵而柔婉,“所以带了些茶叶给姐姐,希望姐姐你不要嫌弃……”
‘女’子转眸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抱琴……”
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婢‘女’,立刻上前,恭谨的将手中的东西献上。
顾绣如伸手接过。打开,阵阵茶香,瞬时溢满整个漱‘玉’苑。
“这祺萝针天生娇贵……”
顾绣如微微一笑,眉眼之间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来,“整个离国也找不出几棵来,每年盛产也不过一、二斤,当真是十分的贵重……不过,看来陛下都赏给了俪妃妹妹你……”
上官翎雪亦是微微一笑,“娴妃姐姐常常,可还喝得惯与否?”
“俪妃妹妹的心意,本宫领了……”
顾绣如将手中的茶叶,向着身旁的‘女’子一推,“只是,这样珍贵的茶叶,本宫怕喝惯了之后,将一张嘴养的叼了,以后再喝回普通茶叶的话,会觉食不下咽的……”
上官翎雪抬眼瞥了瞥被推在自己面前的祺萝针,然后望向对面的‘女’子,突然开口道,“娴妃姐姐对翎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绣如却是疏淡一笑,“俪妃妹妹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上官翎雪垂了垂眸,似有些失落一般,“不知是否翎雪的错觉,翎雪总觉得最近娴妃姐姐在有意的疏远翎雪……”
“俪妃妹妹说的哪里话……”
顾绣如轻笑出声,端起桌上的一盏碧螺‘春’,抿了一口,方才缓缓续道,“本宫与俪妃妹妹你从来不曾亲近过,何来疏远一说呢?”
一句“本宫与俪妃妹妹你从来你不曾亲近过”,无疑像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一样,狠狠甩在上官翎雪的脸上,带来火辣辣的羞辱。
但见那上官翎雪一张如‘玉’白皙的面容,这一刹那间,似乎更白了些。
顾绣如却依旧低头自顾自的抿着杯中的清茶,仿若全然没有察觉对面的‘女’子此时此刻的尴尬。
一旁的抱琴,显然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娴妃娘娘,这些祺萝针,我家娘娘平日里自己都不舍得喝,特意拿来送给您,您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
小丫鬟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上官翎雪适时的打了断,“抱琴……”
“娴妃姐姐……”
‘女’子抬眸望向对面的顾绣如,徐徐开口,“翎雪自问一直以来真心相待姐姐你,虽不及姐姐与瑜贵人之间一般亲近,但也是和平共处……”
语声一顿,上官翎雪落在对面‘女’子身上的一双明眸,多了几分深邃,“所以,翎雪很不明白,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娴妃姐姐你,让娴妃姐姐你如此处处针对?……”
尤其是这几次,每每那夏以沫在场,对面的顾绣如更是变本加厉,言辞之间,对她颇有敌意。
这也是她为什么今日会出现在漱‘玉’苑的原因。
听得她终于不再拐弯抹角,问出心中疑问,顾绣如却是毫无情绪的笑了笑,“俪妃妹妹当真不知道吗?还是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太多,以致不记得了?”
‘女’子最后一句话,说的极稀松平常,听在上官翎雪耳中,却是心头蓦然沉了沉。
“翎雪不明白娴妃姐姐在说什么……”
上官翎雪沉声开口。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费心再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委屈模样。
顾绣如瞟了她一眼,回眸之后,凝在‘唇’边的笑意,飘渺而恍惚,“再过几日,就是本宫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儿的祭日了……”
上官翎雪‘艳’丽容‘色’,瞬时一变。藏也藏不住。
“真快啊,这么快就一年了……”
顾绣如却仿若没有察觉对面‘女’子一闪而逝的慌张神‘色’,自顾自的慨叹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上官翎雪已卸去面上的所有情绪,柔声宽慰道,“娴妃姐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语声一顿,“况且,姐姐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总还会再怀有陛下的子嗣的……”
她宛如莺啭的柔软嗓音,听来可真是一个合格的安慰者。
顾绣如蓦地一笑,“是吗?”
‘女’子有些漫不经心,“本宫倒有些害怕,就算是再怀有陛下的子嗣,也难保不会像上一次一样,被人陷害至小产……”
上官翎雪神‘色’未变,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听对面的顾绣如语声一缓,续道,“况且,本宫还没有为自己那可怜的孩儿报仇雪恨,又怎么能安心的再要另一个孩儿呢?……你说对吗,俪妃妹妹?”
从‘女’子口中缓缓咬出的“俪妃妹妹”四个字,像是棉里裹着的细长绣‘花’针,刺向上官翎雪。
‘女’子端茶的纤纤‘玉’手,顿了顿,微垂的明眸,睫‘毛’卷翘而浓密,遮去了瞳底的一切情绪,上官翎雪缓缓将手中的杯盏搁回到了桌案上,动作优雅,就如同她的嗓音一般,静水湖泊似的平和:
“如果翎雪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害得娴妃姐姐腹中骨‘肉’不幸小产的襄嫔娘娘,已经在事败之后,服毒自尽了吧……”
顾绣如望了她一会儿,一双明眸,像是要看进对面的‘女’子心底一般,凉悠悠的,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上官翎雪却没有看到,一张娇‘艳’的脸庞上,容‘色’潋滟,平如秋水,淡定自若。
“没错……”
两个字,被顾绣如一把温润的嗓音,拉的有些长,甚至带几分慵懒的意味般,“只是,下手的凶手虽已伏法,但那个在背后‘操’纵之人,却依旧好端端的活着,逍遥法外……”
听她这样说,上官翎雪似微微皱了皱眉,“翎雪怎么记得,当时那襄嫔承认的是,她妒忌娴妃姐姐你有孕,这才起了杀心,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呢?……照娴妃姐姐你方才所说,难不成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女’子困‘惑’的神情,倒真的像是全然不知一样。
顾绣如笑意凝在嘴角,“这正是本宫想要问问丽妃妹妹你的……”
“问我?”
上官翎雪不解的笑道,“娴妃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呢?”
顾绣如语声极淡,“比方说,当年那襄嫔是如何想到在本宫日常用的徽墨里加入麝香这个主意的……”
上官翎雪微微皱了皱眉,似乎真的在回想这一段旧事一般,“翎雪记得,仿佛这个主意,是襄嫔手下的一个丫鬟,替她出的呢……”
语声稍顿,“那丫鬟不是一早就被襄嫔给处死了吗?”
顾绣如瞥了她一眼,“是呀……看来俪妃妹妹你像本宫一样,对当年之事记得清清楚楚……”
‘女’子忽而一笑,“只是,俪妃妹妹你大概不知道,当初那为襄嫔献计的丫鬟,还有一个同乡小姐妹吧?”
上官翎雪正在拂着漂在杯面上的一层茶沫的手势,微不可察的一顿。
顾绣如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眸光,眼底一片平静,“听闻那个丫鬟在临死之际,撑着一口气,将指使她做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的名字,告诉了她那个同乡小姐妹……”
‘女’子笑了笑,“而恰好,有一次,本宫曾经无意之中救过那个小丫鬟一命,所以,为报答本宫的救命之恩,她就将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了本宫……”
落在上官翎雪身上的清寒目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偏偏嘴角却犹在笑,顾绣如徐徐开口道,“俪妃妹妹,你说这是不是很凑巧?或者,应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这么让本宫知道了,究竟是谁害得本宫腹中骨‘肉’惨死……”
上官翎雪静静的听着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心中刹那间掠过无数的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娴妃姐姐既然知道了谁是害得你小产的罪魁祸首,为何不向陛下禀告,让陛下为你主持公道呢?”
平平语声,如同与己无关的一场恩怨。
这样冷静的一个‘女’子,确是劲敌。
顾绣如‘唇’角半弯,勾起一抹讽笑,“俪妃妹妹认为本宫应该向陛下禀告这件事吗?”
眉眼微微一皱,‘女’子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这种提议的可能‘性’。
“若是娴妃姐姐手中有证据的话,自然可以……”
上官翎雪仍是淡淡的。
“俪妃妹妹又怎么知道本宫手中没有证据呢?”
顾绣如反问。
“翎雪只是觉得,若娴妃姐姐手中真的有证据的话,今日想来也不会跟翎雪说这样一番话了……”
上官翎雪语声平平的指出这一事实。
顾绣如清润目光,盯在她的身上,“俪妃妹妹难道就不好奇,那个害死本宫腹中孩儿的罪魁祸首是谁吗?”
上官翎雪却殊不在意,“若是娴妃姐姐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翎雪……当然,如果娴妃姐姐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三思而后行才好,若是误会了无辜之人,只怕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俪妃妹妹可真是为本宫思虑的周全啊……”
顾绣如轻笑出声。
上官翎雪望向她,“翎雪与娴妃姐姐同为陛下的妃嫔,虽然,翎雪比娴妃姐姐你品阶高一级,但却从来没有任何看轻娴妃姐姐你的意思,此事上,翎雪亦不希望娴妃姐姐你冲动行事,毕竟,仅凭一个小丫鬟的三言两语,无证无据的,陛下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她说的在情在理,倒像是真的在为对面的‘女’子打算一般。
“俪妃妹妹心思缜密,本宫真是叹服……”
顾绣如浅笑如清风落叶,徐徐吹拂。
“娴妃姐姐谬赞了……”
上官翎雪道,“若说心思缜密,比起翎雪,娴妃姐姐也不遑多让……”
顾绣如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上官翎雪也便静静的等着。
雅致的漱‘玉’苑,一时没有人说话,惟有寥寥清风,从敞开的窗户里透进来,掀起阵阵凉爽。
“本宫的话,今日有些多……”
许久,顾绣如方才开口道,“许是今早在皇后娘娘宫中请安之时,听得各位姐妹撺掇沫儿妹妹赶快有孕,一时心有所感,想到了自己早夭的孩儿罢了……若是言语之间,令俪妃妹妹你有什么不中听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上官翎雪眉目一深,旋即隐了去。
“怎么会呢?翎雪虽然不曾做过娘亲,但亦能够理解娴妃姐姐痛失孩儿的那种心情……”
‘女’子语声越发的柔婉,“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娴妃姐姐你也应该放下了才是,毕竟,今后的日子还长,娴妃姐姐也要为自己打算才是……”
这样‘交’心一般的话,由上官翎雪说来,当真是自然的很。令谁也不会怀疑她的真心。
“多谢俪妃妹妹提点……”
顾绣如秀丽脸容上,攒出与对面的‘女’子如出一辙般的温婉笑意,“本宫一定会为自己好好打算的……”
抬眼,‘女’子望向对面的上官翎雪,“说到皇嗣之事,俪妃妹妹你也应该抓紧了,若是被沫儿妹妹赶在前头,就不好了……”
听她提起夏以沫的名字,上官翎雪微微一笑,“娴妃姐姐你还不知道吧?翎雪听说,沫儿妹妹她每次‘侍’寝之后,都会服用避子汤……想来,一时之间,并不会怀有陛下的子嗣……”
闻听此事,顾绣如掩不住的一愣。她确然是第一次听出此事。
可面前的‘女’子,为何要如此的轻易的将此事透‘露’给她呢?
顾绣如心中有些迟疑,脸上却浮起一丝了然,“其实,沫儿妹妹她暂时不能怀有陛下的龙裔,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哦?”
上官翎雪似乎很好奇,“娴妃姐姐为何会有此言呢?”
顾绣如瞥了她一眼,“如今沫儿妹妹最为受宠,若是在这个时候,怀上了陛下的子嗣,那么只会惹得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妒忌……难保不像本宫当年一样,被人设计陷害,以致腹中孩儿惨死……”
上官翎雪微微一笑,“听娴妃姐姐这样一说,确实有些道理……”
顾绣如却缓缓将一双明眸,定在她身上,“不光是沫儿妹妹她,其实俪妃妹妹你也应该小心一些……毕竟,当初有人敢陷害本宫,今日就可能再会陷害俪妃妹妹你……若是俪妃妹妹你有幸怀得陛下的骨‘肉’,可真是要谨慎再谨慎了,以免重蹈本宫当年的覆辙……”
‘女’子声声句句,亲热和谐,倒像是真心为对面的上官翎雪着想一般。
上官翎雪微垂的眼眸,有极锋利的锐芒,一闪即逝,敛去了,眉眼之间,却是攒出诚挚的笑意:
“娴妃姐姐今日说的这一番话,翎雪一定铭记在心……”
顾绣如向她回以一笑,“那就好……”
然后,眉眼低垂,浅浅啜饮着杯中的清茶。
上官翎雪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翎雪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告辞……”
顾绣如端坐在位子上,也不挽留,“那本宫就不送了……俪妃妹妹走好……”
“好……”
上官翎雪得体的一笑,告辞而去。
顾绣如缓缓卸去凝在‘唇’角的一抹笑意,秀丽脸容上,惟剩丝丝冷漠。
身旁服‘侍’的丫鬟流云,将自家主子已经空了的茶杯复又倒满,犹豫了须臾,还是开口道:
“娘娘,你方才为何要将这些事,说给那俪妃娘娘听?岂不是让她以后都有了防备?”
顾绣如端起桌案上的汝窑天青‘色’茶盏,一口气将杯中的热茶,灌入喉中。温烫的液体,带些清香的苦涩,润着她干涩的喉咙,淌入骨血之中,却早已化为一片冰冷。
“这股恨,在本宫心里埋了这么久,太寂寞了……”
‘女’子嗓音轻浅,平和的有如一汪没有‘波’澜的死水,“本宫就是想让她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并非毫无破绽……就算本宫一时之间,无法为自己死去的孩儿报仇,本宫也要她记住,这个仇,本宫一定会报,让她时时处处都要防备着本宫的报复;就算她再怎么工于心计,也总会因此而惴惴不安些……本宫就是想叫她以后的日子,没有那么安稳……”
否则,就太过便宜她了。
“可是,恕奴婢直言……“
流云有些担心,“娘娘,您这样做,还是太冒险了……”
“本宫知道……”
顾绣如何尝不知道,自己将这些事情,告诉那上官翎雪,无疑给自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可是她的心,太苦了。失子之恨,日日夜夜缠住她,令她每每痛不‘欲’生,却还要眼睁睁的瞧着害死她孩儿的凶手,逍遥自在,她真的快受不住了……
“不过,那上官翎雪就算要对付本宫,现在也不是时候……”
顾绣如沉‘吟’道,“毕竟,比起本宫,她眼下最大的威胁,在于那夏以沫……”
身旁的小丫鬟却有些踌躇,“娘娘,您说,那位夏姑娘,真的会站在咱这边吗?”
“只要她心中跟本宫一样恨那上官翎雪,她就一定会……”
顾绣如语声极缓,却是极坚定。
她相信,她不会看错的。
这一场仗,还有得打呢。
顾绣如微微一笑,化入眼底,却是一片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