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越往里走去,越是一片昏暗。空气里弥散着腐尸一般的气息,四周‘阴’森森的,有不知从何处灌进来的冷风,呼啸而过,将墙上挂着的一盏昏黄煤油灯,吹得摇摇‘欲’坠,半明半灭间,如同幢幢鬼影。
夏以沫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可是,地牢里湿冷的温度,还是源源不断的渗进骨缝里,叫人不寒而栗。
直走到最里头的一间,方才见到顾绣如。
“娴妃姐姐……”
望着‘女’子仅着单衣的纤瘦身形,夏以沫鼻中就是一酸,险些淌下泪来。
顾绣如似有些神情恍惚,眯着眼睛,看了她许久,方才微微一笑,唤道,“沫儿妹妹……”
夏以沫走上前去,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了她的身上,“这里冷,待会儿我让人送些厚衣服过来……”
顾绣如望着她做这一切,微微笑道,“不用麻烦了……反正我很快也就用不着了……”
夏以沫正在为她系着披风的手势,不由一僵。
“娴妃姐姐,别说这样的话……”
夏以沫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顾绣如温和的笑了笑,转过身子,一双眼睛,微微抬起,眸底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幽惘,“你要怎么救我?难道你打算告诉陛下,陷害上官翎雪假孕一事,你也有份儿吗?”
夏以沫咬了咬‘唇’,“如果这是救你的唯一法子的话,我也只能这么做……”
顾绣如瞥了瞥她,幽幽叹了口气,“沫儿妹妹,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若是我想要你用这样的法子救我的话,当初我又怎么会将整件事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顿了顿,“我现在已经这样了,若是连你也折进去,岂不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吗?”
夏以沫一时有些沉默。半响,方道,“娴妃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
语声一顿,夏以沫不禁垂了垂眸,嗓音也不由的放轻了几分,“我始终觉得……就算宇文熠城知道了这件事与我有关,他大抵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她不知道,这样莫名的想法,从何而来。只是,它就那样突兀的闪过她的脑海,令她甚至相信,那会是真的。
顾绣如恍恍一笑,“是啊,陛下待你一向是不同的……”
顿了顿,“只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越发的不能冒这个险……”
“为什么?”
夏以沫不明白。
顾绣如沉沉道,“如果陛下知道你也牵扯进了此事当中,他会怎么想?他一定能够猜出,你是为着替司徒公子报仇,所以才要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上官翎雪的……就算他真的不舍得将你也投进这天牢来,但是,因为他心中有了这根刺,那么,以后,他会待你如何呢?……”
夏以沫一时沉默下来。她知道,顾绣如说的对。可是……脑海里闪过那个人的模样,他望住她的神情……
“即便如今我假装自己置身事外,并没有掺合进此事……”
夏以沫轻声道,“只怕在宇文熠城心中,他也早已看出,我绝对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的……”
她很确信这一点。
顾绣如淡淡瞥了她一眼,道,“陛下能否看出是一回事儿,由你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儿……我相信,只要你自己不揭穿,陛下也会当做什么事儿也与你无关的……”
夏以沫的心,蓦然一跳。她想问她,为何她会认为,宇文熠城不会揭穿她,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问。
也许那个答案,她自己心里也隐隐知道,只是,一直不敢面对罢了,不敢多想罢了。
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却听顾绣如似陡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冷笑续道,“这样的话,也算是能够不称了那上官翎雪的心,如了她的愿……”
夏以沫心中一动。她望向对面的‘女’子,她端丽的面容,有难掩的憔悴之‘色’,但是一双眼睛,却在提到那上官翎雪的时候,陡然迸发出摄人的‘精’光……夏以沫很清楚,那里面,满满的盛着的都是对上官翎雪的浓烈恨意……
或许,这么多年来,面前的‘女’子,就是靠着这个活过来的……有时候,仇恨的力量,往往超越一切,连爱都抵不过……
夏以沫心头突然掠过一丝悲哀。
为自己,也为面前的顾绣如。
“娴妃姐姐……”
夏以沫低声道,“或者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想出这个计划……现在,我们不仅未能扳倒上官翎雪,还连累了你……”
她突然如此的怀疑,自己究竟做的是对是错。
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顾绣如望着她这一刻的‘迷’茫,却是嗓音极之平淡,“沫儿妹妹,你不必觉得内疚,这个计划,本就是你我二人,一同想出来的,现在出了事儿,我谁也不怪……”
顿了顿,“况且,从一开始,我也没有奢望过,能够就凭这一件事,将上官翎雪一举扳倒……毕竟,这么些年来,陛下对她的宠爱,我一直看在眼里,所以,这也是我之前迟迟按兵不动的原因……”
“我原本也只盼着,经此一役,能够稍稍打击一下上官翎雪,让她在陛下那里,渐渐‘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语声一缓,“只是,没有想到,她不仅全身而退,还让她趁此机会,除去了向婉儿,和我……”
说到这儿,顾绣如眼中终是不由的掠过一丝不甘。可是,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强求不得。
夏以沫的脑海里却不由的闪过那个男人轻抱着上官翎雪,软语安慰之时的情景,心中便是一恨,“有时候,我真怀疑,那个宇文熠城眼睛是瞎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怎么就那么的相信,上官翎雪是清白无辜的……”
还是,他只是视而不见,即便明知她是怎样的人,却也还是维护她在意她?……就像是宇文烨华一样……
也许,这种可能,才是让她更加觉得心底一刺,不能接受的吧?
顾绣如知她心中所想,淡淡道,“毕竟陛下与她有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那上官翎雪真的做错了什么,陛下大抵也不会真的对她完全绝情……除非……”
神情一顿,‘女’子眸中忽而掠过一丝狠戾,“除非那上官翎雪真的伤及到了他更为看重的人或事……”
夏以沫心中蓦然一跳,下意识的重复道,“宇文熠城更为看重的人与事?……”
听到她的声音,顾绣如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望了她一眼。她的眼中,在一刹那间,仿佛掠过无数的情绪,沉沉的落在夏以沫的身上,讳莫如深。
不知为何,被她这样看着,夏以沫心头又是蓦然跳了跳。
而顾绣如却是目中一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半响,方道,“只是,无论如何,要对付上官翎雪,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心底掠过一丝无能为力的悲哀,‘女’子忽而望向对面的夏以沫,“沫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不能够与你一起筹谋……你自己凡事都要小心,经过这些事情之后,上官翎雪势必会更加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你一定要尽力保全自己,千万不可给她以可乘之机……”
这些话,她说的郑重其事,情义深重,夏以沫听着,只觉心头一酸。虽然她与面前的‘女’子,最开始不过是为着对付上官翎雪才结盟的,但相处下来,她知道,顾绣如是真的关心她……现在,眼见着她被困于天牢,再听着她嘱咐的这一番近乎遗言般的话语,她心中的难过更甚。
“不会的……”
夏以沫紧紧握着她的手,这一刻,两人的指尖,却是一样的冰冷,“娴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天牢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顾绣如却只微微笑了笑,云淡风轻,“沫儿,你有这份心就好……只是,凡事要量力而为……经过这件事,就算陛下不治我一个死罪,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如果是那样的话,其实,她宁肯死了……
她虽没说,夏以沫却是隐隐能够猜出,心中就是一紧。
“娴妃姐姐,你不要这样说……”
‘女’子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攥住她,仿佛想要拼命的将她心底的那些不好的念头都赶走一般,切声开口道,“事情没发生之前,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惟有好好的活着,才能够看到那些该遭受惩罚之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许是她最后的一句话,触动了顾绣如心底最深的执念,令她方才的心灰意冷,渐渐消散……
“是呀……”
‘女’子轻声道,“我还没有为我死去的孩儿,讨回公道……我怎么可以就这样的轻言生死呢?”
见她重又燃起生的希望,夏以沫也不由的渐渐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嗯……”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引她而来的狱卒,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提醒道,“越妃娘娘,时间到了,请回吧……”
夏以沫不想就这么离开,还想再多留一会儿,顾绣如却温声劝道,“沫儿妹妹,你要说的,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你先回去吧……”
听她这样说,夏以沫也只得道,“那好吧……”
顿了顿,“娴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她覆在‘女’子手背上的指尖,坚定如铁。就如同她此时的决心一样。
顾绣如笑了笑,“我相信你……回去吧,照顾好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从各自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样的坚定。
夏以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出了地牢。
顾绣如听着沉重的牢‘门’,在她身后,缓缓关紧,那一线照进来的微光,也仿佛随着她的离去,而被带了走。
‘阴’寒森冷的地牢,仿佛一刹那间,又恢复了原有的黑暗与死寂。
如同坟墓一样的死寂。
顾绣如望着这没有一丝光亮的地牢,心头却终是不由的划过一丝茫然。
地牢外,正是华灯初上的璀璨光景。
夜‘色’阑珊。一片漆幽。
……
夏以沫回到缀锦阁的时候,宇文熠城正在等她。
蓦地看到他,夏以沫不是不惊讶的,愣了愣,半响,方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宇文熠城一双墨如点漆般的眸子,瞬时划过一丝不满,浓眉紧紧蹙起,道,“孤在自己的宫中,想要来哪个妃嫔的寝殿,难道还要先征得你的同意吗?”
夏以沫似乎没有料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也会惹来他的不满,微微怔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却是突然缓缓的走近他,在他面前站定,然后,轻轻伸出手,将他抱了住……一张脸,也不由的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如小猫一般蹭了蹭……
这样的亲昵与依赖,她亦许久没有对他做过。一刹那间,宇文熠城只觉心头一软,将她揽的更紧了些,连一把清冽的嗓音,都不自觉的放柔放轻,温声道,“怎么了?”
夏以沫在他怀中拱了拱,环抱住他腰身的手臂,也下意识的缠紧了些,因为她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间,说出口的话音,不禁就有些瓮声瓮气,反倒衬得那一把清澈的嗓音,越发柔软如细小的羽‘毛’,她轻声道,“宇文熠城,你放了娴妃姐姐,好不好?”
听到她难得的亲昵与依赖,竟是为着旁人的求情,宇文熠城心中瞬时一滞,只觉说不出来的烦闷。
“夏以沫,你做这些,就是为着替娴妃求情,让孤放了她吗?”
男人将她推出他的怀抱,一双冷澈寒眸,凉若秋水,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
夏以沫望着他清俊的侧脸,抿了抿‘唇’,却是再一次轻轻抱住了他,轻声开口道,“宇文熠城,我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
她轻如呢喃般的嗓音,就响彻在他的‘胸’膛之间,宇文熠城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随着她‘唇’齿间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她温热而湿润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胸’膛上的温度……
就如同无数把柔软的小钩子,勾在他的心头一般,叫人麻麻的,痒痒的,仿佛一颗心,都因此柔软起来。
他见惯了她平日里张牙舞爪、倔强任‘性’的模样,这般柔弱的夏以沫,却甚少在他面前表‘露’……即便知道她最终是为着顾绣如之事,这一刻,宇文熠城却也不忍心将她推开……
男人近乎怜爱的抱着她,轻声道,“夏以沫,有我在……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他低沉嗓音,缓缓响彻在她的耳畔,轻如耳语一般,他是那样的温柔,就像是他如此的爱着她一般。
夏以沫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低头,轻轻‘吻’向她发端之时的珍惜,就仿佛她是他生命中珍而重之、谁也不能取代的至宝一般。
夏以沫心底蓦地一酸,眼眶发涩,险些淌下泪来。
死咬了咬‘唇’,将眼底的泪意‘逼’尽,夏以沫低声开口道,“宇文熠城……我知道,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你很生气……我也不想为娴妃姐姐,或者我自己开脱……只是,宫里这么多的人,如今,也只有娴妃姐姐与我亲近些,如果现在连她也不在了的话,我在这宫中,就更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她窝在他的怀中,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当她提到顾绣如的时候,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不耐与冷凝之气,她也知道,他不愿听自己为娴妃求情,可是,夏以沫没有办法……她必须要救顾绣如……
片刻之后,宇文熠城清清冷冷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这一次,却倒是没有将她推开,只道,“你难道要孤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过,白白的放了她吗?”
听他稍稍松了口,夏以沫心底难掩的一喜,在他怀中蓦地抬起头来,仰脸望向他,“你不用白白的放了娴妃姐姐……你可以降她的位份,可以罚她的俸禄,甚至将她软禁一段时间……这都没关系……”
‘女’子迫声开口,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一双澄澈眸子里,映着满满的期待与希冀,“宇文熠城……”
她糯声唤着他的名字,轻而柔软,“就这样,好不好?就饶过娴妃姐姐这一次,好不好?”
她定定的望住他,澄澈透亮的眸子,像是要‘揉’进他的瞳底一般,她是那样的乞求着她,期待着,希冀着,却又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就仿佛,只要从他的口中说出一个“不”字,她眼中所有的星光,都会一点一点的泯灭坠落,再也难以点亮一般……
这样的夏以沫,令宇文熠城不想拒绝。
男人静静的凝视着她,漆如墨染的一双眸子,幽若如古潭深邃,濯黑瞳底,倒映着她的身影,想要要看进她的心底去一般。半响,男人似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嗓音清冽,“夏以沫……是不是惟有你求着孤的时候,才会这样的温柔、耐心周全呢?……”
夏以沫窝在他怀中的身子,不由微微一僵。心头却渐渐的划过丝丝的悲伤……为自己,也为近在咫尺的男人……
或许,他说的对,她的确是因为有求于他,所以才任由自己在他面前显‘露’这最脆弱的一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他之间,她在他面前,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的欢笑,肆意的痛哭,肆意的表‘露’她内心一切最真实的情绪与情感……
那样美好的时光,也终究一点一点的离他们而去,再也不可得。
她与他,终究不可避免的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到底是谁对谁错,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呢?
“宇文熠城……”
夏以沫呢喃唤着他的名字,心头苦涩,千言万语,一刹那间,却一句也说不出。
而宇文熠城,似乎也不必她说。
“夏以沫,你什么也不用说……”
男人嗓音清冽,淡如白水,“孤知道,你想救顾绣如,孤也可以答应你,放过她……”
夏以沫蓦地抬眸望向他。一刹那间,只觉心底千丝万缕,说不清是苦是甜,百般滋味,难以尽诉。
却听宇文熠城淡淡开口道,“孤可以饶过她的‘性’命,但是,宫中,她今后却不能待了……孤会放她归家,逐出永安城,永世都不可再踏入宫‘门’半步……”
语声一顿,男人缓缓望向她,“这样的处置,你可还满意?”
乍然听他要将顾绣如逐出宫去,夏以沫心头一跳。但冷静下来,细想一下,却是最好的结果了……也是,面前的男人,能给她最大的妥协了吧?
夏以沫知道自己应该心足。
“能够远离宫中的纷纷争争……”
夏以沫轻声开口道,“……对娴妃姐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这话的‘女’子,澄澈瞳底,却终是不由的划过一丝伤感,以及茫然。
她是在羡慕旁人可以出得宫去吗?
她还是想要迫不及待的离开他吗?
一念及此,宇文熠城心口就是一窒,有烈烈怒火,从‘胸’腔深处,瞬时满溢上来,烧满他的整个心底。
“夏以沫……”
男人冷冷唤她,嗓音凉薄,“要想孤放过她,孤也要你答应一件事……”
夏以沫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男人一刹那间,周身弥漫的冷凝气息,以及他落在她身上的灼灼视线,心中不知怎的,就是微微一跳,有些慌‘乱’,也有些不安。
“什么事?”
半响,夏以沫方才低声开口问道。
宇文熠城没有回答,而是蓦地将她揽入怀中,迫着她柔软的身子,撞上他的‘胸’膛,如同禁脔一般,将她牢牢的困于他的掌控之中……
夏以沫听到他清冽嗓音,在她耳畔凉凉响起,一字一句,像是要烙进她心底一般,说的是,“夏以沫……孤要你,从今往后,都不可以再提有关司徒陵轩的任何事情;不可以为他的死,再耿耿于怀;不可以再想着为他报仇……有关他的一切事情,都要从你的心底抹去……”
他定定的凝望住她,一双古潭般的寒眸,濯黑明亮,瞳底锐芒,紧紧裹住她,像是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眼中,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仿佛惟有这样,他才能够永永远远的将她占为己有……仿佛惟有这样,她才再也不能够从他的身边逃走……
“从今往后……”
男人薄‘唇’轻启,一字一句,似要在她的心底烙下铭心刻骨的印记,“夏以沫,你的心里,只能有孤一个人……我要你,这一生一世,都只能留在我的身边,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埋骨在我的怀中……生生世世,都不可以离开我……”
一字一句,像是烙印一样,打在夏以沫的心上,刻在她心底的最深处,抹不去,也擦不掉。
她怔怔的听着从男人口中吐出的一个个字眼,它们是如此的鲜活,是如此的热烈,又是如此的残忍……如同世间最甜蜜的承诺,就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最残忍的诅咒……
它们如同枷锁一般困住她,让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只能沉沦在他的怀抱之中,放弃自我,困于他的身畔,困于他的生命之中,逃不掉,也躲不开……
生生世世,与他纠缠不清。
他是这样的冷酷,这样的残忍,这样的控制,这样的占有……
夏以沫却拒绝不了,抗拒不了。
他与她,就像是猫与鼠,火与水,是天敌,是密侣,是她逃不开也躲不掉的宿命。
是她的劫。
而她,除了接受,什么都做不了。
抬眸,夏以沫怔怔的望向对面的男子,从他的眼中,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如,她的眼中,此时此刻,被他的身影,满满占据一样。
他的眼中,这一刻,只有她……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就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只有他与她罢了……
只有他与她。
除了彼此的身影之外,他与她的眼中,都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只有他与她。
他们注定相互纠缠,就像是两棵长在一起的合欢树,根蔓‘交’错,拼命的想要勒紧在对方的生命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再也难以分开。
夏以沫定定的望住对面的男子,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一刹那间,如千帆过尽,百转千回过后,却突然只余一片平静。
“宇文熠城……”
她低低唤出他的名字,嗓音虽轻,却无一分一毫的犹豫或者勉强,她只是轻声对他说,“好,我答应你……”
这是她的承诺。生生世世的承诺。
或许,对面前的男人而言,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威胁,是他与她的‘交’易,是他对她的控制与占有……但对她来说,这一切,却就等同于承诺……
是他给她的承诺。也是她对他的承诺。
只要她身边的人,从今以后,能够平平安安的,只要他的心底,对她还有一丝爱意,只要他还在乎她的话,她可以留在他的身边……
委屈吗?
可是,委屈又能怎么样?
爱情,本来就是世间最不公平之事。你爱一个人十分,他或者却只爱你一分,甚至只当你陌路,当你是一个绝大的笑话,甚或,将你捧给他的一份真心,嗤笑着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扔入污泥之中,狠狠践踏……
多么悲哀。多么不公平。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的心,真是全无道理可讲。它不由你控制,即便被伤的体无完肤,却依旧执‘迷’不悟。
夏以沫不想自己沦落到那样悲惨的境地。
可是,她现在又好的了多少呢?
她爱面前的这个男人,尽管她如此的想要逃避,但是她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心……她爱他……
可是,她又是如此的清楚,她不该喜欢他,爱他,只会让她一次一次的受到伤害,只会让她痛不‘欲’生,万劫不复……
她看的这样清楚。她是如此的不甘心,是如此的挣扎与矛盾。
却终究,对一切无能为力。
她恨他。更恨自己。
痛苦由此产生。
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每个人都欠着另一个人的一些债。有些,是需要用眼泪来偿还的。
既然如此,既然挣不掉,也脱不了,那么也惟有接受。
夏以沫心底‘混’‘乱’茫然的掠过这种种的念头,可是,却依旧不能让她的心,让她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又涩又痛的心,好过半分。
她不知所措的望向对面的男人,澄澈瞳底,满溢着‘迷’茫与仓皇,水汽朦然。
宇文熠城眼底沉沉映出她的容颜,那幽邃如古潭般的眸子,一刹那间,似掠过无数的‘精’光锐芒,到最后,却只剩势在必得的决然与绝不放手的执着……
他要她。那样清楚明白的想要她。
除了皇位之外,他从未像想要得到她一样,想要某件东西。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也不打算追究。
他只知道,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一定要得到。
凡是他不想放手的东西,她就只能被他握在掌心。
皇位如此。面前的‘女’子也如此。
他不管她的心中还有谁,还放不下谁,他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
只要他不想放她走,她就只能困在他的生命里,成为他的一部分。
俯首,男人蓦地噙住她的‘唇’。
他如铁的长臂,死死的将她困于他的怀抱之中,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一样,像是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体内,成为他的骨中骨,‘肉’中‘肉’一般……
他紧紧抱着她,箍的她生疼。
心底惨痛,在一刹那间,如同没顶的‘潮’水一样袭来,将她狠狠淹没。
而她只能紧紧的环抱住男人……仿佛他是那个推她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人,也是那个唯一能够拯救她的人……
夜‘色’里,他们紧紧相拥着。
可是,他与她离得这样近,这样亲密的相拥,却终究是看不清彼此的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