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头人声鼎沸,拥挤的人群腾腾的往上冒着热气,鹅毛般的雪片还没来得及掉到地上便已经融化,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热闹得连空气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味道。
这是东越与盛国停战后的第二个年,与去年相比较,今年的京城人更多,美食更多,工艺品更多,最主要的是,人们的脸上的笑容更多。
夏候晴裹着个灰扑扑的大棉衣,棉衣里面是单薄的睡衣,一顶大大的防寒帽子遮头盖脸的,把她乱哄哄的头发和几天没洗的脸一起盖住,此刻,全身散发着宅味的夏候晴躲在街头的角落闷头吃着那一大盘片好的卤猪头肉,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吃的东西感觉都没去年好味,吃着吃着就没有兴致。夏候晴叹了口气,应该是今年好日子过太多,肚里不缺油水所以才觉得味道比不上去年,她找卖卤肉的婆婆要了张干荷叶,把剩下的大半盘肉打包带走,打算再买些吃的带回去,然后准备着接下来的三天都不出门——这种挥霍青春蹉跎岁月的奢侈日子,是以前那个分分钟都有可能跟马克思亲切会晤的夏候晴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现在这个身体健康四肢健全的夏候晴都觉得浪费,可是不知道为啥,全身的细胞都在脸上写着消极怠工不想动,所以她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蔫蔫的提不起劲。
夏候晴坐在街边很认真的分析了一下,觉得应该是秋水基不在身边的缘故。
傍晚时分,木着脸逛了一天街看了一天杂耍的夏候晴驮着一大包吃的往家走,她专挑人烟稀少的偏僻小路——只因合家欢聚团圆的场景太多,把她的眼睛累得有些酸。
过了几个冷清的街口,她那间温馨的小宅子就在眼前,夏候晴把背上的大包往上提了提,闷头往前走,冷不丁的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她被撞得往后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
随即一片玄色的绣金线袍角映入眼帘,同时伴随着那股熟悉的阳光暴晒后草地的味道扑面而来,元子安好笑的拉起呆住的夏候晴,柔声责怪,“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跌痛了没?”
夏候晴紧紧的攥住包袱带,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那个,你吃饭了没?”
元子安伸手替她理好帽子,“吃过了,喝了些酒,正想上福伯那里喝碗醒酒汤,要不,一起?”
夏候晴马上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了不了,我也吃过饭了,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过去啦……”
元子安不由分说的解下她的包袱扔给后面刚跟过来的福志远,“走吧,福伯福婶也很久没见过你了,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家也冷清。”
“我——”夏候晴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被元子安抓着的手腕如同通电了般,让她全身麻麻软软的失去了挣脱的力气。
福伯福婶见到二人到来欢喜得眉开眼笑,赶紧迎进屋里加了炭火,暖气从热哄哄的地龙里传出来,加上那株巨大的室内红梅散发出来的花香,熏得夏候晴脑子有些昏沉。
福婶端上来锅香喷喷的小米粥,给元子安和夏候晴各舀了一碗,抬头看到夏候晴的穿着,嗔怪道:“看这丫头!大过年的穿得这么邋遢,帽子也丑,走!刚好婶给你做了几身衣裳,进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等福婶扯着扭扭捏捏的夏候晴出来,元子安看到她的那一瞬,眼神像被点着了火,灼灼的亮得吓人。
神婶把夏候晴按在元子安的身边坐下,称赞着说:“看这小丫头,一打扮就就漂亮到不得了,平常就是懒!邋里邋遢的跟个假小子一样。”
夏候晴红着脸不自在的挪挪屁股,小声说:“会不会太艳了点。”
“不艳,刚刚好!”元子安跟福婶异口同声的说道。
夏候晴低着头瞅着自己玫红色的裙脚,这是一件粉红色渐变玫红边的大长摆长裙,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尤其像院子里那树不惧严寒开得热闹的迎冬花。
福婶以过来人的经验了然的用眼光在两人之间溜来溜去,含笑着道:“厨房里还煲着汤,我去看看熬得怎么样了,你俩慢慢聊!”出门时还极善解人意的关上了门。
夏候晴:“……”
元子安完全无视夏候晴的尴尬,把案上那碗小米粥往她面前推了推,“温度刚刚好,试试看,福婶熬的粥特别养胃。”
夏候晴默默的把粥推回去:“我刚刚吃饱了,还是你吃吧。”
元子安唇角的微笑缓缓淡去,低头舀了几调羹粥入口,吃相高贵斯文,完全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夏候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掰指甲。
“小夏你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吗?”
夏候晴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心迹,第一次把一个男人吓跑,记忆深刻得很。
元子安抬起手,停了一下,最后抚上她的头发,温柔且深情的说:“去年这个时候你问我愿不愿意,那天我酒喝多了有些失态,后来明白自己的心迹时你又开始躲着我,今天我只小酌了几杯,保留着最大的清醒,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回答你,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我……
愿意。
夏候晴只觉得脑里“轰”一声炸开了烟花,那五彩斑斓的火花全是这三个字。
火花很快又变成一个戴厨师帽的小人儿,嘻笑着往她的心壶里倒热呼呼的巧克力浆,甜蜜又苦涩。
元子安迎着夏候晴喜怒莫辨的复杂眼神,执起她的手,碧绿如翡翠的眼晴紧紧的盯着她,声音干净低沉的满是诱惑:“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看尽花开花凋日出月落,我愿意和你一起走过时间的长河,一起鸡皮鹤发垂垂老去,小夏,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吗?”
夏候晴被元子安的声音诱惑着,被他身上的味道引诱着,脑袋逐渐停止运转,眼睛开始迷离,她仿佛看到了沧海变成了桑田,日月调转,高山变成了矮丘,天地轰一声合在一起……她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她快压不住叫嚣着要贴近元子安的每一个细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