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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天真云和(1 / 1)

宫内没什么消遣,张惠妃第二日下午便又请了戏班子来唱戏,顾澜烟坐着饮茶。

却瞧见南康公主进来之后,就开始磨蹭张惠妃,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她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母妃,我想让云和姐姐来咱们宫里看戏。”

张惠妃的面上露出诧异,随即看了一眼张夫人。张夫人微笑道:“咱们和云和公主素无往来,公主是怎么想的呢?”

顾澜烟神色不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黑色眼眸流转。

南康公主求道:“母妃,云和姐姐真的怪可怜的。

我虽然没有参加昨天的宴会,却听说她因为昨儿个笑了一声,就被狠狠责罚了一顿。

今天早上还悄悄躲在假山边上哭呢,都不敢被人瞧见。”

云和公主的确很可怜,但这世上的可怜人太多了,张惠妃觉得她不可能每个都伸出援手,这种闲事无论如何都是管不完的。

南康公主着急起来,继续道:“也不是求母妃别的,就是我看她连哭都找不到地方,也不像我这样有母妃疼爱。

实在是……

所以我就是想让她来坐一坐,散散心,舒缓一下心情!”

她心情急迫,话语出口亦没有太多的思量,竹筒倒豆子般噼噼啪啪。

张惠妃叹了口气,看了张夫人一眼,道:“看吧,我这个孩子啊,心眼太好。”

张夫人笑道:“女儿家终究不比男人,要那么硬的心肠做什么呢?

有娘娘瞧着,总不会出错的。

将来再给她找个好驸马——”

她觉得南康还是心肠软一点好,因为她不是皇子,将来不必争夺皇位,只需要找个门户合适的人家出嫁。

快快乐乐地出宫过日子,无需顾忌太多的。

张惠妃的确保护了南康公主很多年,只要有她在一天,就不会有人敢动南康。

顾澜烟摇了摇头,只不过,南康公主这么容易心软,将来怕是要惹出麻烦。

南康公主听说驸马两个字,一张脸好似沸水般蒸腾,哎呀一声,扑进张惠妃的怀里。

嗔怪道:“舅母又寻我开心……”她容易脸红,所以张夫人特别爱逗她。

张惠妃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笑道:“你派人去请云和公主来看戏吧……”

“真的?

母妃,多谢你!”南康公主雀跃起来。

看着南康公主亲自去接云和,顾澜烟眼中犀利光芒一闪而过:这个云和公主,看来并不是那么单纯。

若是受了委屈,自然要找避开人的地方去哭,怎么会让南康公主瞧见呢?

还教唆着南康公主来求张惠妃,这样的安排倒像是一步步精心设计好的。

那么云和公主想方设法亲近过惠妃,是因为被孟后排斥,还是另有目的?

自己昨日见她,并不像是这样有心计的人,否则也不会笑那一声了……

难道自己这一回看走了眼?

顾澜烟不愿意多想,如今的局势复杂,孟皇后虎视眈眈,做任何事情都要谨慎。

更何况,这宫里繁华美丽,却有无数双阴冷的眼睛在暗处盯着。

张惠妃过于保护南康,以至于她连这样简单的心思都没办法分辨。

若是自己今天出言阻止,只怕反而会让南康心中生了嫌隙,对付小女孩,就得因势利导。

她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因为想要看一看,云和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南康才把云和拉了过来,今日云和公主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裙,显得面目小巧姣好,面容格外秀美。

只是面上的脂粉却像是浮着,眼睛也隐约有些红肿,嘴唇微微泛白。

南康公主无依无靠,在宫中没有背景和支持者,孟皇后看不上她这样的人,她会想到来攀附张惠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现在——还突然找上了天真的南康,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不管云和的目的是什么,顾澜烟对她的印象都不如昨日那样单纯了。

现在她瞧对方那双纯洁的眼睛,已经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审视。

张惠妃微笑道:“云和,过来坐吧。”

云和公主十分拘谨,行了礼后才敢坐下来。

宫女替她斟了茶,她也不喝,只是面色有点忐忑地坐着。

南康公主便道:“母妃,是我拉着云和姐姐来的。

她宫里头冷清,咱们这里热闹,我就让她来坐坐。”

张惠妃淡淡微笑,道:“我也是她的母妃,她来我这里走动走动,谁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事实上,尽管孟后势力大,可张家的权势也很盛。

这些皇子公主们每每两边都不敢得罪,云和公主为人却是较为木讷,既不懂得讨好孟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张惠妃套近乎。

这样一来,她在宫里两头都靠不上,日子也就越发艰难起来。

此刻听了张惠妃所言,云和公主的眼圈有点泛红,却是不敢哭,只勉强笑道:“云和往日里不敢叨扰母妃……”

张惠妃摇了摇手,道:“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咱们住的也不远,你没事的时候多和南康一起过来吧,我就爱热闹。”

云和公主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有了云和公主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南康有点莫名,看看一心看戏的张惠妃。

又看看面色平静的张夫人,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现在却表现得十分冷淡。

她隐约觉得,这是跟云和有关系的,可是为什么呢?

云和姐姐这样可怜——

她悄声地问云和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哭呢?”

云和一愣,低头道:“没事的,只是被风吹迷了眼睛。”

台上的戏子唱的正好,张惠妃吩咐人打赏,就听见南康公主不信地道:“才不是,我瞧见你整个前襟都哭湿了呢!”

云和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南康,真的没事……

只不过,母后昨天晚上吩咐我搬出春阳宫,去依兰殿居住。”

“依兰殿?!”南康一下子叫起来,打断了其他人专心听戏的兴致,这一下,便连张惠妃都皱起眉头。

张夫人奇道:“是什么地方?

难道不好吗?”

南康不敢置信道:“依兰殿可是离冷宫最近的地方,听说还闹鬼,根本没人敢住的啊!”

旁边的宫女忍不住道:“诸位有所不知,昨儿个宴会后,皇后娘娘说咱们公主居住的春阳宫太大。

一个人住着浪费,要拨出来给孟小姐暂住。

这也没什么,可是孟小姐向来刁钻,她一到了春阳宫便开始挑三拣四。

抢走了公主原先住着的大殿不说,还把公主赶去没有阳光的小屋子居住,那里连奴婢们这些宫女都不会去住的啊——”

张惠妃轻轻皱眉,道:“那依兰殿又是怎么回事?”

云和公主只是低声道:“永嘉公主一早听说了这件事,为我向皇后娘娘抱不平,结果反而害的她一起被罚。

皇后娘娘还说,既然春阳宫我都嫌弃,就干脆搬去依兰殿吧,那里又大又安静,最适合我……”

想到孟后当时的表情,云和公主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南康愤愤道:“从前宫里头有个讨人厌的宁国公主,处处都要找别人麻烦。

现在她好不容易走了,又来了一个孟宝儿,真是太烦人了。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问清楚呢?

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云和姐姐的错啊!”

顾澜烟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对与串分,孟皇后想要惩罚谁,你再如何辩解也是没有用的。

张惠妃只是摇头,“依兰殿的确不是个好地方。”

从前有不少宫妃都死在依兰殿,便有传闻说那里闹鬼,所以宫中向来把那里视为禁地,并不让人居住的。

可是孟皇后却吩咐云和搬进去,摆明了是整治她。

可是云和向来安分守己,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又是怎么惹怒孟皇后的呢?

就是为了昨日在宴会上的一笑么?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孟皇后是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她的权威的。

她张乔可以,是因为背后有整个张家,可是云和公主却什么都没有,难怪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南康公主出主意道:“不然你想法子见父皇,求他帮你做主。”

云和公主愕然地看着南康,道:“父皇身体不好,很少理会这些事,我……我寻常哪里见得到父皇呢?”

顾澜烟叹息,就算云和公主见到了皇帝又如何。

若是他真的在意云和公主,何至于让她自生自灭这么多年?

更何况孟后只是让云和去住差一点的宫殿,又不是逼她去死,事情就算捅破了天,孟后也不会畏惧。

张惠妃心中不忍,“那你如何打算?”

云和公主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道:“我……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求惠妃娘娘。

希望娘娘能替我说一句话,让我回到春阳殿去居住就好,哪怕是去那个小屋子,也好过去依兰殿。”

南康连忙去拉张惠妃的袖子:“母妃——你帮帮云和姐姐吧。”

去向皇帝说一句,不过是举手之劳,便是当面去要求孟后,她也一定会答应。

张惠妃想了想道:“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澜烟微笑道:“娘娘,戏班子来谢赏了。”

张惠妃一怔,看了顾澜烟一眼,却发现她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眼睛里似有深意。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心头立刻明白过来,转头示意女官领着戏班子退出去,然后才徐徐道:“云和,我知道你的难处,替你去向陛下陈情并非不好。

只是我毕竟不是你亲生的母妃,跟你又素无来往,贸然替你开口,反倒叫人觉得我是质疑皇后娘娘的决定,故意挑事。

再者,陛下若是答应还好,如果不答应,皇后娘娘怕是要误会你……

你的婚事将来还要由娘娘做主,到时候反而会害了你一生啊。”

云和公主吃了一惊,她听着张惠妃的话,才猛然想到,若是张惠妃真的向陛下去说,孟皇后没办法拿对方如何。

只会迁怒于自己,纵然现在搬回春阳宫,可以后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

顾澜烟微微一笑,无心道:“其实云和公主这样聪明,静下心来,未必想不到这些,却特意赶了来,怕是有什么缘故吧。”

云和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澜烟,道:“我……我能有什么缘故……”

她之前本没有想到张惠妃,是那个人……提醒她,只要来求张惠妃,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可现在被惠妃一说,她立刻明白这条路非但不可行,还是一条彻底的死路。

但……这么多年来,那人一直明里暗里护着自己,这次还教自己从南康着手,这样全心全意,绝对不会故意陷害。

只不过是和自己一般,一时没想到那么透彻罢了,自己何苦把她牵扯出来,还引得惠妃娘娘责怪她,这就是恩将仇报了……

想到这里,云和公主镇定了神情,道:“张小姐误会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一时糊涂,这件事怎么好让惠妃娘娘为难呢。”

说着,她站起身来,重新向张惠妃施了一个礼,随后走了出去。

南康公主看着她的背影,面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顾澜烟却笑了笑,道:“公主心情不好,我去送送。”说着,她便站了出来,追到了门口。

云和公主刚刚下了台阶,便见到顾澜烟追了出来,吃惊地看着她。

顾澜烟凝了一缕静和的笑意道:“公主,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惠妃娘娘不是不肯帮你。

而是她一旦帮了你,反而会累得你更惨。”

云和公主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便悄声道:“张小姐,我明白的,更加不会怪张惠妃。

这个宫里,少有人肯跟我说这么多话的。”

能明白就最好……

顾澜烟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地道:“公主真正要提防的不光是孟后。

还有那个劝你施展手段来接近南康的人,恕我多说一句,此人恐怕心机叵测。”

云和公主愕然,道:“不,不会,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本来是脱口而出,说出来了才觉得后悔。

这样说,岂不是向顾澜烟承认自己的确是被人教导才寻上门的吗?

她的脸不由变得通红,却还是忍不住辩解道,“张小姐,你真的误会了。她不会害我的。”

顾澜烟温和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至于信不信,是公主你的事情。时候不早,公主慢走。”

云和走了几步,却还是回转头,看着顾澜烟道:“张小姐,不论如何,谢谢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一番话。”

虽然不信,却也不能否认雪儿的提点是出于好心,云和不是这样不识好歹的人。

顾澜烟见她扶着宫女离去,那清瘦的背影更添了几分清寒萧索之意,不知不觉便叹了一口气。

回到院子里,戏台子已经散了,张惠妃正在等着顾澜烟,顾澜烟微笑道:“娘娘,今日可怪我多事?”

张惠妃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是,我的确不能插手。

这样会加剧张孟两家的矛盾,对云和的处境更是火上浇油。

再者,云和的用意也值得怀疑……”

顾澜烟叹了口气,道:“我倒不担心云和公主有问题。

我担心的是,指使她来这里求娘娘的人,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云和公主又为什么要护着这个人?”

张惠妃蹙眉,望着不远处墙头摇曳的树枝,心情也变得纷乱,道:“是啊,这宫里的水,越来越浑了。”

从张惠妃处回来,云和公主强忍着屈辱,让宫人们帮忙,把东西搬到依兰殿去。

孟宝儿对着她冷嘲热讽,她也只能含着眼泪装作没有听见。

她虽然是个公主,却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到了傍晚便已经全部收拾好了。

她刚刚走进依兰殿,便看见四名护卫从殿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人道:“公主殿下,陛下召见。”

云和公主一愣,随即大喜,心道莫非父皇得知了这件事,所以才要召见自己吗?

她闻言不假思索,便让宫女先不必收拾,等她回来再说,她自己则赶紧收拾了一下,跟着四名护卫向殿外走去。

她走出依兰殿不久,却见到那四个护卫带自己来到了冷宫前的湖泊,不由变色道:“父皇到底在哪里?!

你们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事实上,她过于高兴,身边又没有十分靠得住的人提醒,以至于忽略了,若是皇帝宣召,必定是宣旨太监传旨。

这四个护卫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你……你们不是父皇派来的……”

说着,她猛地转头就向后跑,然而其中一名护卫狞笑一声,一把抓住了她,然后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将她丢下了湖!

云和公主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冰凉的湖水淹没了。

她拼命地挣扎,想要从湖水里浮上来,然而那四个护卫一起按住她的头。

拼命地将她向水里按,云和公主不停地呜咽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摇头,拼命地摇头,很快便不再挣扎,一动不动了……

其中一人把她拉上来,探了探她的鼻息,起身向其他人道:“死了。”

随后,这四个人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悄地转身走了,只剩下云和公主漂浮在湖面上,青丝飘散,衣裙像是一朵撑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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