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证对自己的判断一向极有自信,若非如此,他早就该转变策略了。
毕竟想要消耗任我行的内力,确实是极为费劲的。
同时,方证还须不停地警惕,不让任我行近身。
两人你来我往,几十招的对决过程中,任我行不止一次地想要和方证对掌,其实就是想抓住方证招式间的漏洞,以施展“吸星**”。
虽说方证自恃有应对“吸星**”的方法,不过毕竟未曾通过实战验证过,若是能稳妥地取胜,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而任我行的心理,则同方证完全相反。
他想速胜,但却始终抓不住机会,方证那条老狐狸,比鬼还滑。
渐渐地,他便有些不耐烦了。
明明除了招式,方证并没有什么优势,但任我行偏偏拿他这简单的路子,并没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他便要铤而走险了。
毕竟若是自己败了,却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来赢得最终的胜利,非但丢了面子,而且对以后的利益分配绝对不利。
此时,那些站在方证那边的高手们,渡过了一开始的惊讶,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冲虚道长,以您看来,这场比试谁能赢?”定闲师太恭谨地问道。
她论起辈分,本就要比冲虚低一辈,何况两者的江湖地位也差距极大,说话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还未等冲虚回话,一旁的天门道人便说道:“依我看来,任我行这大魔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而方证大师以静制动,控制着场面上的主导权,时间一长,我方必胜无疑。”
莫大先生却摇头道:“那任我行内功修为始终略占上风,若是方证大师一招不慎,结局很难确定。”
冲虚听了他二人的对话,也是点头赞许,道:“两位的说法都极有见地。依贫道看来,这场比斗谁胜谁负,也许就是一招之间。还是要看谁更能利用自己的长处了。”
冲虚道长既然如此说了,别的高手自然也都服气。
毕竟在场众人中,无论是武功还是见识,武当掌门都是个中翘楚。
只有天门道人,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喜。
他和任我行不对脾气,先前还曾被对方威胁,自然盼望着方证能轻松取胜。
冲虚道长则心想:“幸亏任我行有方证大师挡着,否则他这般似拙实巧的掌法,我便不知如何对付才好。本门的太极拳法自己并未完全参透,若是用太极剑法应对他的掌法,又显得有些掉价。”
他身份和辈分本就极高,若是非要他以剑对战任我行的空手,即便是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另一边,向问天却想:“少林派武功能称雄武林千年,果然是非同小可。方证大师这套‘千手如来掌’掌法虽繁,功力却凝而不散。那其中的运用法门,当真是千难万难,非绝顶高手办不到。倘若是我遇上了,只能跟他硬拚内力,掌法是必然比他不过的了。只是,自己在内力上,就真的能占得方证的上风不成?”
任我行与方证缠斗良久,发觉方证大师的掌法开始变得略为缓慢,心中大喜:“这秃驴的掌法虽秒,始终年纪太大,怕是难以持久。”
当即急攻数掌,待劈到第五掌时,任我行猛觉右臂微有麻痹之感,内力运转,已不甚舒畅。
他不由得大惊,知道这是自身内力开始反噬的前兆,心中暗想:“没料到这秃驴的易筋经内力居然如此霸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两人掌力并未曾实打实地碰上,却已在隐隐克制自身的内力。”
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逐渐发散开来,自己必然处于下风,非得想个其它的办法来应对不可。
眼见方证大师一掌拍到,任我行呼喝一声,左掌迅捷无伦的迎了上去,方证略退半步,避开这一掌,任我行的右掌却冷不防地绕了个弧度,拍中了方证还未撤换的掌心。
拍的一声响,双掌已然相交,掌力催吐之间,两人均是各自退了一步。
任我行只觉方证的内力固然柔和无为,明显是并不想和自己对拼。
但仅有的交锋,却是意外地显得极为坚韧浑厚,自己使出了“吸星**”,竟然吸不到他丝毫内力,心下更是惊讶无比。
方证大师一招得手,知道自己的策略有效,心下便是大慰,道:“善哉!善哉!”
紧接着着右掌又击了过来,攻势渐起,不再像之前那般保守。
一旁的天门又道:“我说什么来着?方证大师此战必胜!”
任我行听了,自然心中不悦,骂道:“小子无礼,太过罗唣!”
说罢又出右掌与方证对了一掌。
两人身形微晃,任我行只觉全身的气血都被撼动,当即疾退两步,陡地转身,右手已抓住了天门的胸口,左掌往他额头疾拍下去。
这一下任我行突如其来的变招,堪称兔起鹘落,谁都未曾料想到有此奇变,即便是一旁的冲虚道长也未能出手援救。
眼见任我行与方证大师相斗,情势由盛转衰,若是换了常人,早已为求自保而转为守势,却不料他竟会选择转身攻击天门道人。
这一变着过奇过快,不然天门道人也算是一代武学大师,若与任我行相斗,虽然最后也是必败,却决不致于在一招之间便为他所败。
众人“啊”的一声,只来得及齐声呼叫,任我行行动迅捷,即便是离天门最近的恒山派定闲师太,也决计来不及拔剑相救。
方证大师眉间微皱,脚步加紧跟随而进,身子凌空跃起,双掌凭空击出,目标是任我行空门大露的后脑。
这是用武功使出了兵法所云的“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目的并非是要击杀任我行,而是要他停止伤害天门道人,而选择出手来自保。
这也并不是说明方证如何看重天门道人,只是后者既然是泰山派的掌门,若是被任我行当着少林众僧的面活活击毙,这无论如何都会让少林派名声大损。
连自家请来的贵宾也保不住,即便最后击败了任我行,别人也会说方证乘人之危,与天门双斗任我行,还被击毙一人。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少林派势力再大,也决计堵不住悠悠众口。
众高手在一旁,见方证大师如此机警,在瞬息之间便使出这一掌应对,都大为佩服,还都来不及喝采,只道天门道长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谁知任我行确实撤了击向天门道人的这一招,却并不是选择回身招架方证大师的这一掌,反而是用抓住天门胸口的左手,抓住他的身子向后一拽,用来抵挡方证蓬勃的掌力。
方证大惊,若是之前天门被任我行击毙,或者可以解释为任我行太过毒辣,他来不及护住天门道人,最多只是保护不力的责任。
但若是天门被自己的一掌击毙,这便是彻底说不清了。
方证忙收回掌力,强行撤回已经发出的内力,顿时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几欲喷出。
好在他内力着实浑厚,强忍住混乱的内息,接住了被任我行推过来的天门道人。
好个任我行,趁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机会,从后一跃而上,隔着天门道人的身子,一把抓住了方证胸口的“膻中穴”,跟着手指一点,正中他的心口。
方证大师忽逢此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是一软,直直地向后摔去。
惊魂未定的天门道人,此时才算是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抱住了方证大师。
众人大惊之下,方才如梦初醒,纷纷呼喝不已,一齐拥了上去解救方证大师。
冲虚道长长剑已出,向任我行后心刺来,也是走的“围魏救赵”的路线。
任我行也不应招,反而跳出了圈子,笑道:“赢一场便足够了,冲虚道长这是想车轮战吗?”
冲虚道长强行收住了剑招,任我行这是欺君子以方,明晓得冲虚厚道,硬是用话语挤兑住了这位武当掌教。
冲虚恨恨地瞪了任我行一眼,转身便去扶住了方证大师。
他和方证也算是多年的朋友,虽有不和,但见其被任我行所伤,难免兔死狐悲。
任我行的额头此时也是一阵冷汗冒出,方才的局势太过严峻,他这才选择冒险一击,所幸是侥幸成功。
他最后这数招虽是用智,却也使尽了平生之力,否则以方证大师如此深厚的内力,如何能让他一把抓住胸口要害“膻中穴”?一指便点中了心口?
这几招任我行固然是全力以搏,但实乃孤注一掷,若非如此,他料自己今日必败。
他所以能胜得方证,多半算是侥幸。
任我行算准了方证心思缜密,虽平日里后者机关算尽,但都是为了少林一派的利益。
一旦泰山派掌门在少室山丧生,原本替少林派做盾牌的五岳剑派,与少林之间必然产生嫌隙。
自己突向天门道人痛下杀手,一来周边各人不曾料到自己会如此行险,加之相距较远,纵想要救援也是不及。
二来各派掌门与天门道人交情并不深厚,若是肯干冒大险,舍生相救,那就不是素来面和心不和的正道诸派了。
只有方证为了少林派的利益,定会出手相救。
那种情形之下,方证唯一的选择,便是攻击自己,行“围魏救赵”之策,以求救回天门。
但任我行对方证大师击来的这一掌不挡不格,反而利用天门做挡箭牌,趁机拿中方证要穴。
这一招又是行险,方证大师即便是双掌击空,但掌风所及,也能使他迸裂。
他反擒天门道人之时,便已拿自己性命来作此大赌。赌的是这位方证大师,眼见双掌纵使会击毙任我行,同时也会牵连到天门,势必便会收回掌力。
但方证身在半空,双掌击出之后随即全力收回,纵是绝顶高手,也必然无法安然无恙,最低限度也会导致呼吸不畅,内力不继。
他一拿一点,果然成功将方证大师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