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凉阡回来之后,罗敷便在家中坐卧不安,与小叔叔一别五天,天天皆是煎熬,这滋味叫罗敷两辈子加起来都从未尝到过。
一个人的时候只好细细回想,上辈子养在深闺,知道的事情实在有限,好在乐平侯也是自小吏一步步提拔上高位,经历过见过事情不少,地位低微时乏人问津,自己倒是也从他嘴里听说不少事情。前一世与现在相同,小叔叔也是负责尚安公主和亲,途径此地的警戒。小叔叔具体受伤过程自己虽然不清楚,但有一件与公主相关的大事罗敷印象很是深刻。
身体一向硬朗的尚安公主途径临南之时,染了种怪病,身为女子平白无故竟然生出许多胡须来。叫前来接亲的答晖世子大感震惊,这事儿发生的委实令人匪夷所思,因而罗敷对此印象倒是比旁的事深刻很多。那时甚至传出了公主真身乃是男儿的荒谬之言,叫皇帝大为震怒,好一批相关官员被追了刑责。
罗敷倚在窗旁呆坐了一个下午,直到日头西斜,秦文昌打院落外头回来,脚步匆匆嚷了句,“饿的紧,饭菜可备好了?”
罗敷这才缓过劲儿来,蔫蔫站起来,向饭桌这边挪了挪。
三人在饭桌上边吃边聊,罗敷娘问了句,“今日怎的这样晚,瞧太阳都要落了才放你回来,又有的事情忙了?”
“前几日同你说的尚安公主和亲路过惠通你可还记得?”
“这便来了么?我还道要小半个月才能进临南呢。”
罗敷对尚安公主四个字很是敏感,一听到便立即支起耳朵细细听着。
“快则明日午时,迟则傍晚便该到了。”秦文昌吃饭像是打仗似的,囫囵几口便算解决,“今天晚上许就得住在衙门不回来了,你们娘俩早点栓上房门便歇着吧,我若回来就先上文焕那边凑合一晚,明早估计还得早早就走。”
如此折腾,罗敷娘又心疼起相公来,“晚了便不回来了罢,一早还得去不如在衙门多睡会儿。”
秦文昌“哎”了声算是答应。
“这么着凑合也行,只一条——饭得好好吃,不兴忙起来便忘了饭点儿的。”罗敷娘又嘱咐了一声,接着去给秦文昌将一早打理好的公服拿出来包上。
罗敷眼巴巴瞅着自家爹爹出门,叫秦文昌看了以为她也想凑凑公主和亲的热闹,揉了揉罗敷脑袋,“明儿上大街看公主出降队伍,排场大着呢,朝最宽的那条路上去,提前寻个好地方,跟你娘也去凑凑热闹。”
罗敷当然不只是觉得公主凤仪新鲜热闹,她的担心还在别处,“公主只是经过惠通,不做停留么?”
言外之意,明日尚安公主全权交由小叔叔负责安全,小叔叔在惠通要停留么。
秦文昌不好给她确切答案,“说不准,若是午时之前到,估计便要直接接着上路,若是下午晚些时候,定是要留一晚上了。”
罗敷娘早早便着丫鬟闩了门,交代了罗敷一句,“早些休息”便回房歇着了。
别人心中不藏事情,自然睡得香甜。二更十分,天黑的透了,罗敷翻来覆去的依旧是睡不着,只好坐起身来靠在墙围上出神。
自建南出发惠通之时,鬼使神差的将那枚“不离珠”带在了身上。如今正好可拿来睹物思人么,将那珠子捏的在掌心钻来钻去,时而又紧紧攥着硌的自己手心生疼。
罗敷正出神,忽听窗外轻扣了两声,一人影闪过,叫罗敷吃了一惊。
她这边并未点灯,只借着月光方能辩出外面应当是有人的。可罗敷住在阁楼之上,此时窗外可是二楼,那外头窗台不足一掌的宽度,好端端的人谁会爬到那上面去。
莫不是知道今夜府上男主人出了门去,留下女宾们守着门户,便招来了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罗敷向门口位置移了移,楼下便是爹娘休息的房间,自己若是呼救应当不难把众人叫醒。
窗外人见里面没有光线,又无人走动,又扣了两下,还伴着一声,“是我——”
小叔叔!
罗敷赶忙扑上去将窗户打开,一阵寒风扫了过来,罗敷紧了紧衣服,与窗台上蹲着的那人相视傻笑。
“进来啊,外面地方那么窄,掉下去怎么办?”
“不了。”田亚为知足的摇了摇头,“晚上进你房间不好,就在这里看看你便要走了。”
“上哪去?”罗敷赶忙揪他手臂,生怕他说完便撂下她走了似的。
“明儿尚安公主驾临,进了临南我这边立马便要接手,同你爹一起的,其实在惠通待了一整天了,就刚刚方空出些时间来找你。”田亚为小心翼翼伸手刮了刮罗敷小脸,餍足又得意的神情,“瞧你上次分别时,担心又不舍的,叫我回去整天的想你,怕你依旧放心不下,这次来你瞧我好好的不是。”
“谁舍不得你。”罗敷害羞起来,扭身子侧面对他。
田亚为搓了搓手,“你别害羞,是我说错了话,我舍不得你的。”
他说完这话,外面又是一阵邪风,刮得罗敷这头屋门咚咚磕了两声,楼下罗敷娘许是被吵醒,冲着上头喊了句,“睡着了便把门窗都关好,小心给冻着了。”
罗敷连声回应,“知道了,娘你先睡吧,我这就关上。”
“让我娘听到了——”罗敷小声同田亚为商量,“要关窗户了,不然你先……”
“那我这便走了。”田亚为抢白一句,他其实夜里也不闲着,这么一点时间也是硬挤出来的,见过了人叫她放心便达到了目的,再说夜深了给别人发现,罗敷的名声可就要紧了。
他说完便观察着该怎么悄悄下去,罗敷一见心里又生出不舍来,只这么一会儿,“这便走了么?”
田亚为“唔”了声,见她光脚站在地板上,顿时心疼的顾不上自己手里一堆的事儿,“怎么这样子就来开窗了,快去床上去,小叔叔就走了。”
罗敷拉他袖子,可怜巴巴的张开手,“你抱抱我再走。”
田亚为咬咬牙,小姑娘磨起人来要人命,简直想直接打包了人时时戴在身上,再不分开才好。他索性面向罗敷坐下,在窗台垂下一双长腿来,一把抱起罗敷放到自己腿上。
“反正也是迟了,如此只好再耽搁一刻时光了。”
“那便是小鼎偷了小叔叔一刻时光,小鼎给你补上。”她羞涩的吻他下巴,叫他沉迷着,索性顾不上肩上那样重的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