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璃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贺锦年,突然想起申钥儿的话,她言自已与顾城风早已两情相悦,那个名唤贺锦年的少年不过是顾城风的一个幌子。
她原也相信了申钥儿的话,可据她观察,凭着这个少年眉眼之间的风情,绝不是一个不禁人事的少年。
强烈的直觉告诉她,空穴来风必有因,何况是顾城风这样高高在上的帝王,若不是在意这少年,如何能让这流言传了四年之久?
颜墨璃的心情没来由得变得跃雀,原来,顾城风果然是断袖,申钥儿同她一样,不过是自作多情!
“郭小姐是否认识本公子,缘何一直打量着本公子?”贺锦年眸光掠向颜墨璃,今日她身着一套织锦罗纱粉宫裙。外罩透明的薄纱,让她一身的浅粉色变得朦朦胧胧,再配着鬓间的一朵绢花,衬得如一朵出水芙蓉,在遍是男子的人群中尤为醒目。
贺锦年是玲珑通透之人,她知道颜墨璃心中的狐疑,脸上笑容不改分毫,“或是本公子有什么地方令郭小姐感到好奇?”
颜墨璃心中一凛,假意垂眸沉吟一下,轻移莲步走到贺锦年身前,曲颈,敛衽施礼,又抬首看着贺锦年,直言道,“请贺公子恕罪,小女子只是觉得公子极似小女子的一位故人!”
“故人?”贺锦年一笑,转首看向秦邵臻,带着相询的口吻,“她是何人,贵国的公主或是仕家千金,如此明目张胆问与一个陌生男子攀交情,好生无礼!”
一句话,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置颜墨璃于尘埃。
秦邵臻冷冷一笑,“郭岚凤,你一个宫中六品的医侍,竟敢逾礼?”眸光如寒潭浏览一遍颜墨璃的周身,淡淡转首对伍书梅道,“怎么回事?”
在场听到的人都拿着嘲讽的眼光将她全身熨了一遍,仿佛笑她是跳梁小丑不识大体,竟敢与帝王身边的美貌公子攀交情,想来是深宫寂寞,想男人了!
颜墨璃霎时头脑变得清明,像是被水洗刷了一遍,羞愧得无立足之地,这知道凭她的身份,根本不应径自走到秦邵臻的面前,这并不是大魏皇宫,她可以凭借着皇太后的恩宠,时常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到帝王身前,不必求旨便开口说话。
在这里,她什么也不是!
面对毫无余地的秦邵臻,她什么也不是!
瞬时,堵慌袭上心头,明明站在平稳的高台之上却心生一种站在悬崖万丈上,目所及处一片凌空,引得她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果然,伍书梅脸色一变,当即斥责,“郭小姐,你今日是个证人,请到台下候着!”郭岚凤之父如今虽贵为一品将军,但郭岚凤不过是个庶女,在大魏,嫡庶的身份之别近于苛刻。
“原来不过是个证人!”贺锦年嘴角挽起一抹深弧,仿佛一朵邪恶的花朵绽放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让颜墨璃感到如芒刺在背。
若论了解,这天下算是贺锦年最了解颜墨璃,颜墨璃心思慎密,算是个宠辱不惊之人,但她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在心爱人的面前,她很在意自已的形象。
而今日,贺锦年的目的就是推波助澜,借着秦邵臻的手狠狠撕开颜墨璃的自尊,只有这个女子心思乱了,她方可能出错。
这是她今日出现在这里最主要的目的!
黄太妃宫中的脸都被颜墨璃丢尽,她适时站了出来,一脸的戾色朝着颜墨璃命令,“郭医女,皇宫里的礼仪你都学到哪去,出了宫就这般不知进退?马上下去,本太妃赐你三十杖责,先记下,待田敏丽案子审定后,自行去内务府领赏!”
颜墨璃羞愤之心如同秋草燎原,绵绵不断沿着周身的血液焚烧开来,她有时真恨这个尊卑的世界,眼前的这个黄太妃,大魏皇太后在世时,她时不时地去太医院瞧她,话里话外赞她乖巧,象她的亲孙女一般。
而她这些年,也没少关照黄太妃的身子,但凡皇太后用的珍惜药材,她也会偷偷地留给她一份。
现在,大魏皇太后一薨,她成了后宫之主,这时,便端起了身份。
眸光带着脆弱看向秦邵臻,只需要一句,她便可以脱离这种人格的凌迟,偏生,他一眼也吝于给她。
心在一刻间变得荒芜,她甚至不知道自已几世的苦苦挣扎求的是什么,若不是为了眼前这个男子,她断不肯留在这冷漠的深宫之中由着这些人去糟蹋。
闭了闭眼,她双膝落地,朝着黄太妃一拜,“是,谢太妃赏!”吐净嘴里的话时,紧紧咬着牙,几乎觉得两排的牙齿要陷进牙龈之中,方有力气站起身退下。
步下一层层的高台,缓缓站到了台下的黑压压人群中是,低着首静自疗伤,耳绊响起清脆的笑声,“妹妹,站姐姐身后吧!”
颜墨璃转首,一看是郭岚冰,神情划过一丝厌憎,冷漠地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证人呀,别忘了,皇太后最后那几日,姐姐可是一直侍候在太后的身边!”郭岚冰撇了一下嘴角,脆脆一笑时,竟拂动长袖,挽出红楼佳人常作的兰花指,一点落在颜墨璃的眉间,动作和话意皆是十足的污辱,“既都是证人,也有个尊卑之分,我是嫡姐,你是庶妹,乖乖地站在我的身后,别挡住本小姐的阳光!”
“姐姐,太阳是挡不住的,而往往有些人,天生阴暗,就算是艳阳高照,也去不了她里面的腐败!”颜墨璃她稳了稳嗓音,终于能恢复神色,她故意站到了郭岚冰的身边,又压低的声音数落地笑,“皇太后已经不在了,妹妹真替姐姐失望,本来,在皇太后的眼里,姐姐可是皇后最佳的人选!”
“你——”郭岚冰牙根咬尽,恨恨地道,“臭要饭的,你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
余音未净,不远处响起一声,“启奏皇上,犯人田敏丽、申皓儿已押解在外!”
众臣肃静,等待秦邵臻先落座,众臣方各自回自已的座位。
居于右下首旁听的章永威脸色微赤,时不是地撩动唇角的肌肉,神情异样,时不时的抬眼瞄向坐在秦邵臻右下首方贺锦年,心中始终想不明白,失踪的贺锦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魏公审上。
贺锦年坐于高台之上,帝王的下首之位与宗政博义并坐,与主审官伍书梅分立秦邵臻主位的两旁,无疑是极佳的视野,她清楚地捕捉到高台上下大魏朝臣身上传来的一些并不为善的眸光,有些老臣的眼光甚至带了些挑逗的意图,这些人中自然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毕竟她在苍月伴驾四年,这四年来,或许深处大魏深$淫荡宫的颜墨璃并不认得她,但大魏的外臣,尤其是礼部的,每年都曾向苍月进贡,嫣能不识得贺锦年?
有些排斥男的朝臣咬着牙骂,“看来这男妖祸了苍月,被万民唾弃后,无立足之地,又来大魏迷惑吾皇陛下!可恶!可恶!”
......
带了恶意中伤的污言秽语隐隐传入贺锦年的耳中,她却唇瓣微抿,神情不见一丝的难堪。
广阳镇之祸后,虽然章永威在苍月公审时,拿出了有力的证据,证明这祸是田敏丽人为施妖术所致,但民间的百姓对帝王专宠一个少年而致天降奇灾的流言蜚语已传遍整个苍月大陆。
现在,大魏为此公审田敏丽,她却在这样的场合上与秦邵臻同时出现,不能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皇上,本官受贵国邀请,参审此案,在此案开审之前,微臣对贺五公子有一个不情之请!”章永威起身,双手掌十朝帝王一拜,“请皇上示下!”
秦邵臻略感意外,他想不到章永威会突然指出贺锦年的身份,但章永威在苍月大陆的威望极高,虽身为苍月的提刑司,但在通州城百姓心中,只怕章永威断案的威名远远高于伍书梅。
自然,对章永威的要求不可轻视!
秦邵臻虚手一扶,启声道,“章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谢皇上。”章永威谢恩后,方挺起腰,朝着贺锦年一笑,“贺五公子,你年幼时便考中苍月的文状元,且这四年亦提出不少高见,今日田敏丽一案牵扯到我苍月边境的百姓安危,民心的稳定,贺五公子可否助老夫一臂之力,与老夫一起刑讯犯人?”
贺锦年不禁暗自为章永威喝彩,章永威虽不懂得官道,但他为人却极为忠诚,他虽质疑贺锦年此时的身份立场,但他的言辞不亦于提醒众人,贺锦年与他一样是来大魏参审此案。
“正是求之不得,当年舍妹冤死,与申氏一族脱不开关系,今日适巧,也问个水落石出!”贺锦年翩然一笑,梨窝浅露,那样精致而朝气和笑容,瞬时扫去多数人心中的不屑,美色,当真是一道良药。
同时,贺锦年用此话适时一引,便堵住了大魏朝臣的不满,毕竟在他们眼中,贺锦年不是过个luan童之身,哪配参与此等重案。
此案既然牵连到当年贺府的惨案,自然,贺锦年有权过问。
“朕准了!”秦邵臻颔首示意,暖阳下,凤眸映出金色流光。
章永威谢恩后,示意贺锦年坐到自已的身旁后,终于吐出腹中盘绕的气息。
今日公审的主审官是由大魏刑部尚书伍书梅组持,两人的案台左右分边立在高台之下,章永威作为苍月大陆最著名的提刑官负责今日的主要的刑讯和证据的检验,坐于伍书梅的下首,贺锦年获得审案的资格后,便安然地坐在了章永威的身侧。
而伍书梅的身后之位是文书,负责今日的案件始末记录。
伍书梅得帝王示下后,起身,朝外朗声道,“传犯人田敏丽、申皓儿!”
田敏丽和申皓儿一身囚服,双手和双足皆被施于重锁,缓缓走来时,因行动不便,步履极为蹒跚。
章永威一脸漠然,但于大魏的大臣而言,看着脸盘一下变得尖瘦,肌肤干涸,发枯,精神萎缩的妇人,实在无法与印象中面如满月,年近四十,却依然如少女般鲜艳的田敏丽联系起来。
申皓儿倒是好认,整个苍月大陆的人皆知道,此女四年前容貌毁于一旦,如今虽然不象当初那么寒碜,但半边假脸,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无法弥补她半边脸的缺失,所以,不用细看,也可看出她的脸颊的肤质很单薄,并显得略为凹陷。
且她的神情极为怯懦,半低着头,紧紧随着田敏丽,行至高台三丈之遥时,她突然触及到章永威的眸光,霎时就象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般窜到了田敏丽的身后,唇齿半张,满脸惊恐。
转开眼,却一撞到秦邵臻冷得要挤出冰来的眼眸,吓得紧闭眼睑,瞳仁都不敢丝毫颤动,牙床打着寒战,愣头愣脑地双足一跪,“护国将军之女申皓儿给皇上请安!”
伍书梅嘴角一抽,转首时,看到一群的大魏官员都在摇首暗笑。
伍书梅见田敏丽行至高台之下,依然挺胸昂首,对帝王毫无敬畏之意,浓眉一拧,手举惊堂木一落,怒斥,“大胆妖妇,圣驾面前,还不下跪!”
田敏丽淡淡一笑,杏眸落在秦邵臻的脸上,先行虚礼一委身,见秦邵臻毫无所动,嘴角的笑意加深,语声谩然,“多年前,皇上身为质子应皇太后懿旨前去苍月时,曾来过我府上,尊我一声为师娘,并敬了一杯茶于我,怎么,如今身居帝位,就忘了当初十年相护之恩情了?”
“大胆妖妇,竟敢对皇上不敬,罪加一等!”伍书梅脸色剧变,惊堂木狠狠压堂。
田敏丽侧首,脸上依然是浓重的高高在上的傲慢,“伍大人,大魏乃礼仪之邦,上论君臣,下论尊师重道。先不论今日我田敏丽有没有罪,我申氏一族确实对当今的皇上有救命之恩,若没有我女儿申钥儿多年以命相护,只怕今日坐在这里的就不是皇上了,难道皇上就不应该以礼相待我田敏丽?”
“罪臣申剑国何以为师,罪臣之妇又有何脸提及当年?”伍书梅再举惊堂木,当即喝令两旁的侍卫,“落膝!”
侍卫应声,“是!”便举起腿粗的长棍,一举敲向田敏丽的膝骨,只听“喀嚓”骨折响起之声,田敏丽的双膝霎时落地,同时,膝盖撞击地面之声丈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田敏丽遽然伸出干瘦的手紧紧攥住裙裾,苍白的脸上划下一道道细碎的汗,沿着太阳穴蜿蜒流下,腿膝关节处的裂痛几愈令她昏死过去,冷汗侵袭周身,疼得胸口处一阵阵的急缩,她生生咬紧牙关,笑着咧了咧唇,嘶哑酷笑之声响起,“秦邵臻,我田敏丽就算有罪,也是申钥儿的生生之母,你曾与我那女儿有私下定情,算也,也是我半个女婿,这天底下,有如此对待丈母娘的女婿么?”语毕,神气怪异,狰狞中透着一股矛盾的悲壮。
秦邵臻原本寂廖的心间一瞬仿佛被一股什么激烈汹涌的情绪填满,横冲直撞中直捣得整颗心都要烂了,他冷冷而笑,“丈母娘?十年相护之恩?申夫人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理由,是想告诉朕,钥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么?”带着声讨之声响彻所有人的耳膜,秦邵臻缓缓站起身,眸中的恨足以焚烧一切,质声中带着剥皮削骨,一句一句地扎向田敏丽,“那朕倒想问问,当年又是谁把钥儿独自囚在申家老宅之中?是谁——立下世间最恶毒的咒术,让她活着不能睁眼,死了入不了轮回!田敏丽,如果申钥儿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敢当着她的面自称一句:母亲?”
帝王震怒,两边的侍卫同时执起手中的刑棍,狠狠地朝着田敏丽的后背一击。
“哇——”一股腥甜瞬时冲喉而出,田敏丽疼得全身乱颤,原本三天的站笼,早已强弩之末,能撑着一口气挺直腰已是不易,如今一棍下来,她便象被卸了骨般趴在了青草地上。
秦邵臻唯恐贺锦年忆起彼时最不堪的记忆,那些给予她的伤痛,很多是他带给她的。他眼角控不住地扫向贺锦年,只见少年脸上毫无动静,漠然之神色,仿佛在听着一切与自已毫无关系的故事。
秦邵臻心中骤痛,看向田敏丽的双眼愈发的憎恶,提及当年,就算是将眼前的妇人大卸八块也不足于平复下他心中的恨。
当年,若不是有申家的阴谋算计,她和申钥儿此时早已成了夫妻,如何会冒出一个顾城风这样强劲的对手?
高台下,颜墨璃脸上刹时惨白,她心如鼓捣,极力想控制呼吸。原本今日一案可让田敏丽百口莫辩,但怎么会突然牵扯起申钥儿的案情。
这案子已过四年,当年燕京城门后,已无人再提及此案,而四年时间,田敏丽也不曾深究下去。
若今日追究起来,以章永威的断案手段,只要申皓儿一语不慎,把她给供了出来,那今日她很难全身而退。
“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一旁的申皓儿只觉得牙齿里都渐渐咬出血丝来,战战兢兢地开口乞求,见田敏丽受了如此的苦还在顶撞,忍不住抽搐着低声哀求,“娘亲,您别说了......”
田敏丽蓦地转首瞪向申皓儿,因为疼痛引起急燥,声音显得拨尖又狂燥,“闭上嘴!”
申皓儿猛然想起那日田敏丽暗中提醒她不要多言,忙伏了首不再言语。
田敏丽转首再次瞪向秦邵臻,眼里是明晃晃赤裸裸的挑衅,“皇上,你是九五之尊,可不能人云亦云,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钥儿昏迷不醒,确实与我无关,倒是真正的凶徒此时尚逍遥法外,皇上若对钥儿有情有义,当缉拿真正的凶手!拿我一个妇人顶罪,算什么本事?”
贺锦年脸色微异,转眸探向章永威,两人眸光一交错,皆感到这一幕着实令人纳闷。
原本她和秦邵臻联手推波助澜让田敏丽和颜墨璃斗上,本想坐山观虎斗。
因为颜墨璃也确实难对付,梧晴雪奉命给颜墨璃下灼魂,几次密函传来,都声称颜墨璃极为机警,几次被她躲过。
而大魏皇宫也已几年前不同,桃园谷安插弟子已被秦邵臻逐一清除,梧晴雪已经无法来去自如。
加上颜墨璃又有大魏皇太后这道护身符,连秦邵臻亦无法直接问罪颜墨璃,贺锦年方想到一计,让颜墨璃和田敏丽恶斗。
可随着东阁的介入,事情起了微妙的变化,虽说大魏公审田敏丽,给大魏朝野一个交代,这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事,但东阁因要借助田敏丽助贺锦年恢复记忆,所以,今日公审的目的,东阁除了要让颜墨璃受到惩罚外,还要让田敏丽成功脱身。
可田敏丽一上台,却不按章法出招,言辞几次顶撞秦邵臻,无端受了几次刑棍。
贺锦年虽然已然知道今日公审的结局,但她还是前来观看,那是因为她知道章永威前来参审,她想借用章永威让顾城风知道,她在大魏一切安好,让他不必耽心!
贺锦年自是不知仅仅几天时间,大魏和苍月已是一级战备,秦邵臻早已拨掉所有埋在大魏境内的苍月影卫,枫桥林苑被捣毁,梧晴雪失踪。
更不知,叶明飞已潜入大魏,正蜇伏于通州城,却无法与她取得联系。
章永威略一侧身,半眯着眼瞅着田敏丽,“五公子,还未开始审问,这几棍下去,田敏丽命先去了半条!”
从四年前燕京城门初会开始,章永威便觉得田敏丽是个聪明人,今日如此自讨苦吃,有些不合情理,但显然又不象是苦肉计。
何况,提及申钥儿的旧案,无疑是给在坐的所有官员更添加对申氏一族的畏惧之心,一个妇人狠毒至此,因为恨孪生妹妹夺爱,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结果害的是亲身女儿,这一次若不将她查办处决,那将来,都有可能被田敏丽报复。
“是呀,这般自讨苦吃,所谓何来!”贺锦年虽然轻声念叨了一句,但心中却无端地想到,田敏丽此举难道已知道她就是申钥儿,所以,借用别人的棍棒伤了自已?让她对她产生同情,待助她灵慧魄归位后,再想办法与她重续母女之情?
如果是,这才是典型的苦肉计!
贺锦年这样一想,心中不免就冷却了下来,看向田敏丽的眸光越发显得憎恶。
田敏丽说完,躬下身子,半趴在青草地上,或是因为疼痛,她既便是用是强硬的态度,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所有的人以为她是因为疼痛难忍,只有她知道,她从小养蛊,与蛊为伴时,初时忍受蛊虫时,什么样的疼痛没有经历过?
此时,她的心如空旷的废墟,无从着落,那颤抖根本不是疼痛引起,而是空落!
莫说是亲口提起申钥儿,就算是平常听到申钥儿的名字她也觉得生不如死。
可现在,她要当着全天下人,宣称自已无罪,这让她更无法自持。她从不是个良善之人,她并不在乎留下恶名,但她自认,她是一个好母亲,她爱她的孩子,她可以为了孩子去死!
命运让她走到这一天,如丧家之犬,她一点也不恨秦邵臻,反而,看到秦邵臻眼里的痛苦,她感到欣慰,她想,今日她走这一棋局,就算轮为一个弃子,只要能借东阁的手唤醒申钥儿,成全她和秦邵臻,她落得一身的骂名又如何?
“凶手?既然申夫人口口声声地提起凶徒另有其人,朕倒愿闻其详!”秦邵臻若无前世的记忆,肯定是嗤然一笑,但他知道,害申钥儿的确实还有一人逍遥法外。
若是大魏皇太后在世,他还真拿颜墨璃无辙,这一次,颜墨璃要怪,就怪自已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
田敏丽哈哈一笑,蓦然转身,直指人群中的颜墨璃,“颜墨璃,不用藏,你就是化为灰,我田敏丽也认得你!”
“颜墨璃?”贺锦年适时一笑,略带提醒的口吻问,“申夫人,谁是颜墨璃?”
田敏丽转首冷冷瞄了贺锦年一眼,冷声道,“她就是冒名顶替的郭家小姐,大魏皇太后身边的医女郭岚凤,而且,害死皇太后的凶手才是她,与我田敏丽一点干系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