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海旺到底是即将年过半百的人,身子骨儿可不比年轻人的体魄,他在程自强离院的当天下午才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老婆祁月莲爬在病床边,问道:“娃他妈,我在医院躺了多长时间了?”
祁月莲见曹海旺清醒过来,心里十分高兴,眉开眼笑地说道:“老曹,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感觉怎么样?想吃点儿什么?我这就给你弄去。”
曹海旺望着刺眼的天花板,没头没脑地问道:“娃他妈,我那位兄弟呢?他醒过来没?”
祁月莲听了,眼泪流了下来,她轻声说道:“老曹,他在隔壁病房,早就醒了,前头还和他的女朋友过来看你。见你仍然睡着,陪我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曹海旺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婆子,你不知道,我这条命,就是这位小兄弟救下来的。我们都要记着这个事!今后,他就是我的亲兄弟,也是你的亲兄弟。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人家。”
祁月莲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老曹,你刚刚苏醒,不要太激动。他在井下救你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也晓得。我们一家子人,都要记住他的恩情。”
曹海旺点点头,说道:“嗯,人的什么最宝贵?生命最宝贵。人家可是拿着自己的命,救了我的命。这事儿,我们大人要知恩图报,也要给孩子们都说知道,一定要给人家报恩啊!”
祁月莲也点点头,说道:“老曹,我是一个农村来的人,没见过大世面,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家。今后你要常把他请到家里来,我给这位小兄弟做饭吃,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嗯,对对对,他刚好是单身,就来我家里吃饭好了,今后他就是我们的家里人。老婆子,我提前谢谢你。”曹海旺说道。
“看老曹你说的。”祁月莲觉地自己能帮上丈夫救命恩人的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丈夫经历的这场生死劫难,简直把祁月莲给吓坏了。尤其那天当她冒雨赶到井口边,听说只有曹海旺与另一个人在井底被洪水困住时,祁月莲当时就晕倒了。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丈夫就是她的天。现在天要塌了,她能不忧心如焚吗?
祁月莲被矿上的人七手八脚地抬上救护车。她苏醒过来后,人己经在总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一想到生死未卜的丈夫,她伏在床上哭了个昏天暗地。
唉,她是一个女人家,面对这种事情,再能做些什么呢?
矿上担心祁月莲出意外,特意留下一男一女俩人轮流陪伴她,既不让她去康州一矿,也不让她离开总医院。
祁月莲无奈,只有天天以泪洗面,心中一遍遍期盼老天爷,能够让她的丈夫平安上来,她就这样昏天晕地的捱了两天两夜。让她感到惊喜万分的是,她终于把曹海旺给盼回来了!
矿上打算另派两人陪护曹海旺,被祁月莲坚决地拒绝了。她心里清楚,旁人陪护自己的丈夫,哪有她亲自照顾他的那份无微不至呢?这事,我来!
现在见他醒来了,祁月莲是既后怕又感慨。我说老曹,眼见都是奔五的人了,以后你可别再象年轻时那么拼命啊!你不为你和我想,也该为咱姑娘儿子着想呀。这话,我今天可要给你吹吹耳边风。
“老曹,有句话,我说了你别生气。”祁月莲也素知曹海旺的牛脾气,他对自己的话可一贯当作耳旁风,弄得不好还要大发雷霆,所以她话里先打了个埋伏。
“老婆子哇,我这回算是在阎王殿里走过一趟。以前,我这脾气太犟了,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一定改变自己。有啥话,你就直说,我再不会生你的任何气了。”曹海旺颇为歉疚地说。
祁月莲感动地嘴唇直打哆嗦,她眼里含着泪花,深情说道:“老曹,人人都叫你曹疯子,你也许很开心。你知道吗?你己不年轻了,再不能太拼命啊!工作你一个人能干完吗?不能。人家年轻人,干地肯定比你要好。所以呀,我劝你以后可不要再疯了。”
听到这话,曹海旺怔怔地盯着祁月莲。嗯?老婆子,你竟然能想到年轻人比我干的好?
长期以来,他已经习惯于向祁月莲发号施令,祁月莲也从不违拗他说的话。突然听到祁月莲说出这番话,曹海旺心里也是一片潮热。我说老婆子,还是你对我最好啊。
曹海旺伸出一只手,抓住祁月莲搭在床边的一只手,感动地说道:“老婆子,我听你的。你说的太有道理了!以前我一心扑在工作上,一门心思干工作,哪能想到这些问题?”
祁月莲何曾听曹海旺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曹海旺出了会儿神,祁月莲的话一下子把他给提醒了。年轻人干工作比我们肯定要好,他们那叫什么?那叫追求事业。我看小程兄弟那么能干肯干,一定是个富有事业心的人。我能够在他的事业上帮他一把,何尝不是知恩图报呢?
曹海旺扭头对祁月莲说道:“老婆子,你说得对。年轻人思维敏捷,手脚麻利,干工作一定比我好。我也该给年轻人让路了。就说小程兄弟吧!他大学毕业文化程度高,理论水平好,人又精明能干,确实是个人才。等我出院了,我要把他好好地向矿上推荐上去。”
祁月莲见曹海旺听进去了她的话,连连点头说道:“对嘛!老曹,咱俩别光顾着说话了。你一定饿了吧,想吃点啥?”
曹海旺心里想着程自强的事情,说道:“这会儿我不太饿。要不,你替我弄点牛肉汤,我只想喝汤了。哦,老婆子,你去问问小程兄弟他想吃点啥?一并给他也弄点儿。”
祁月莲勤快地站起身,说道:“好嘞。小程兄弟的女朋友,专门从平洲过来陪护他,那姑娘长地可真俊呢。我一见她就喜欢的了不得。那你先歇着,我给你们仨弄吃的喝的去。”
“呵呵,这小子,找了个平洲的女朋友?那弄好饭,你请他们到这里来吃。我看看他女朋友到底有多俊。”曹海旺笑着说道。
“嗯。”
祁月莲提着保温饭盒出门而去,不大会儿又回来了。她对闭着眼睛沉思的曹海旺说道:“老曹,小程兄弟和他女朋友都不在病房。我到护士站问了刘护士,刘护士说他们有事儿出去了。”
曹海旺听了一惊,睁眼问道:“啥?小程兄弟这么快出院了?”
祁月莲说道:“刘护士说他没办出院手续,也没说去办啥事儿。他俩应该没走远吧!会不会是去吃饭了?”
“嗯。那,他们回来后,你给我说一声,我想与他说会儿话。”曹海旺说道。
“知道了。那咋办?还弄你们三个人的饭不?”
“他俩人不在,算了。”
“那好吧。”
祁月莲又出门了。再回来时,她也给曹海旺买来了一盒香气扑鼻的牛肉粉汤外加俩雪白馒头,还现切了半斤熟牛肉。
曹海旺被牛肉味儿香醒了,这下他胃口大开,连吃带喝,不一会儿将这些美味收入胃中。
人是铁打饭是钢。吃过饭后,曹海旺精神大好。他让祁月莲又去隔壁病房里看了一趟,希望程自强来后聊会儿天。结果祁月莲一连跑了几趟,也没见程自强的人影子。
天擦黑的时后,仍不见程自强回来,躺在床上的曹海旺心道:这小子,不在医院里好好待着恢复身体,跑外面干嘛去了?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后头他猛然想到祁月莲说过,程自强的女朋友专程来陪护,曹海旺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莫不是俩年轻人到外面找地方亲热去了?
哈哈,我说小程兄弟,你可真牛哇!到底是年轻人,刚刚历经生死就想干那事儿,还能干得了那事儿。我曹疯子,现在真是自叹弗如了。好样的!只要你身体健康,老哥我支持你。
第二天起床后,曹海旺又打发祁月莲到隔壁病房去看看,仍然不见程自强的人影。中午时曹海旺己经能够下床走路了,他让祁月莲扶着他亲自到程自强的病房里看了一趟,也不见程自强的身影。
回到自己的病房,曹海旺心里泛了一阵子嘀咕。我说小程兄弟,你小子,该回来了么!那事儿,咋能干这么久?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这天下午,曹海旺来来回回往程自强的病房里跑了好几趟。直到天黑的时候,还不见程自强回来,曹海旺心里有点急了。这小子,到底干嘛去了?
曹海旺让祁月莲把康州矿务局给全局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统一配备的那个黑色手提电话拿了过来,仔细想了想岩巷掘进队尹红旗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按键拔了过去。
“喂,尹公斤吗?我曹疯子,程自强呢?”曹海旺听见尹红旗的声音,自报家门后直截了当问道。
“啥?疯子?呀?真是你哇?醒了吗?啥时候醒来的呀?”只听尹红旗兴奋地在电话里连珠炮似地问道。
尹红旗与曹海旺在康州一矿交往多年,俩人可是超级铁哥们。对曹海旺的安危,尹红旗心里自然牵挂不己,听到这声音,他自然又惊又喜。
“昨天醒的,我说公斤,程自强呢?”曹海旺念挂着程自强,又问。
“好哇疯子!你说谁?程自强?他不是与你在医院吗?咋啦?”尹红旗问。
“你没见过他?”
“没呀!疯子,你好点没?我明天来看你啊。想喝酒吧?明天我拎几斤来。”
“好,先这样了。我挂了公斤。”
压完结束键,曹海旺心想,这小子究竟去哪儿了?他突然间想起,是他亲自给尹红旗打话,把程自强要到生产科工作。
嗨!瞧我的这个记性!
他又拔通了史朝阳办公室的电话。
“喂,史科长吗?你看见程自强了吗?”曹海旺问道。
“曹矿长呀?你身体好了吗?你问程自强啊?他昨天来找我,说是身体什么没事儿,要参加联合调查组。我这里莫文强科长不是被调查组抽走了嘛!科里实在是忙不过来,这不,我就让他把莫文强替换下来了。他这会儿应该从炭场沟回来了吧?”史朝阳在电话里说道。
什么?程自强参加联合调查组了?曹海旺半天都没有愣过来声。我说小程兄弟,人人都管我叫曹疯子,我看你干工作比我还要疯呀!
“喂,喂,曹矿长,你找他有事儿吗?要不我安排人,去他的单身宿舍里叫他去?“史朝阳没听见曹海旺说话,忙不迭地问道。
“哦,史科长,好。我知道了,没啥事儿。那啥,他刚刚恢复,你可不要让他累着了。”曹海旺叮嘱道。
“好的,我也给他说了。要是感到累,就歇息几天。”史朝阳说道。
“嗯。那好,史科长,就这样。”曹海旺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