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抽了,不等我吩咐,瞎按个屁。
虫二突然拨开我手,不让我触碰八卦。
我简直快要喜极而泣,
张口便是粗话:“你这鸟人,柱在原地不动弹,我自然得找个法子救命。”
虫二哀叹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啊。你不用脑子,胡乱碰有何用。”
又大声吩咐:“你使出全身劲力按住泰卦,等按下去了,便立即按住否卦。”
“可是哪个是泰卦?”
我大字认得不到一筐,这八卦图上的字其实看不懂几个。虫二无奈,命部众上前给我指点。
我找准了卦位,气贯双臂,压了下去。那泰卦与刚才其他卦位迥然不同,极其结实,全力按下居然纹丝不动。我唤了部众过来帮忙,两人同时发力,泰卦才缓缓挪移,陷入墙中。
按下泰卦,腾手再按否卦,以为也会像泰卦一般结实,谁知轻轻触碰,道观墙壁猛然崩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吸力将我们三人和大水一齐吸卷了进去。三个人被冲入地道,一路翻滚,根本无法止住。那时候,想惊呼也做不到,急速的湍流如箭,一张口水流便会灌入嘴中。这种时刻,水性再好也是白搭,整个人被泡在水里,根本换不了气。那地道极为漫长,我们滚了好久还没有到达出口,那一刻,一道浊气憋在胸口,犹如有一双巨掌捏住心胸,挤得我的心脏几近爆裂。
顶不住了,顶不住了,迷迷糊糊之际,我呛了几口水,感觉几乎垮掉了。说时迟那时快,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我们三人被甩出地道,抛到空中,又重重地摔到河里。
这么一摔,把那道浊气硬生生逼了出来,我顿时清醒,见虫二和部众漂浮过来,我急忙一把拽住。他俩已经昏迷,没有挣扎,倒让我省去不少气力。河水缓缓流淌,我游到岸边,艰难地把他们拉扯上来。
刚刚上岸,部众很快苏醒,倒是虫二面如死灰,似乎没了气息。
我看他不顺眼已经很多年,一直就想着大巴掌大巴掌地朝他脸上扫耳刮子,而今他昏迷不醒,哪能错过机会,举起手啪的就是一记耳光,嘴里还装模作样嚷着:“虫二啊,别死啊。”
扫得爽快,还想再来,忽闻虫二闭着眼睛悠悠道:“我知你其实就是想揍我而已。”
我倒不好意思继续了,悻悻一笑,道:“你误会了,你看,我只是救人心切而已,哈哈。”
心里暗暗骂道,这厮如何醒这么快。看起来年纪不小,但身体倒是挺硬朗的。
可是,我看错了。回到船上后,虫二不停地呕吐,甲板上都是他呕出来的死虫子。虫子呕得越加多,他的脸色就越加苍白一分,到了后来,已经是奄奄一息。
那夜里,虫二唤我到他床头,握住我的双手,惨兮兮道:“看来我是上不了路咯。你命格贵不可言,定可功成名就,决不可轻言放弃……”
他断断续续鼓励了我不少话,都是盼望我坚持不懈地造反。
我这人呢,就是耳根儿软,听到后来居然感动了,做了这辈子最懊悔的一次决定,这决定使我完全回不了头。这决定就是问了拯救虫二的法子。
虫二很是欣喜,他万万料不到我会主动开口帮他一把。其实我救他也是报恩,因为没有他,钱四也不会从段员外郎那里把我救下来。
他道:“我需借虫疗伤,而这种虫需有野性,不能用自己饲养的。”
他颤巍巍地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香炉,道:“此炉是一件宝贝,能把方圆半里的毒虫召唤过来。你把钻入炉内最毒的虫子交给我。不过里面需添加毒物,毒虫才愿意上当。所以每次熏香,你需在炉内滴一点血液。”
我听得直皱眉头,你虫二是使毒的好手,随便塞点剧毒在炉里不就行了,干嘛要我滴血。虫二却坚持要我这么干,我拗他不过,终于答应了。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答应了药救他,就得教他恢复得活蹦乱跳。毒虫这东西,不是蚊子苍蝇,不是四处都有,有些虫子毒性极强,稍微叮人一口,人就得肿上十天半个月,要是每个地方都飞着一大堆,那还了得。所以呢,城镇肯定稀少,我就不得不往荒郊野岭里跑。这事情着实危险,所以只好一人前往。
我先是挑了一处山坳,那里人烟稀少,恰是熏烟的好去处。我先是挑破了手指,挤出一滴血液,抹在香炉中,然后放入一颗点燃了的香球,再摁上炉盖。香烟袅袅,随风飘散,不一会招来一堆虫豸,像什么蚂蚁、蜜蜂、蜘蛛、蚱蜢,都是一些不中用的东西。
我一开始还拼命地驱逐,用树叶扫开它们,到了后来,越来越多,根本顾不过来。我也懒得去理了,在地上铺了叶子当床,在树下呼呼大睡起来。
当我醒过来时唬了一跳,那香气居然引来了十几条毒蛇。毒蛇盘在香炉上,摇着脑袋拼命想朝里面钻。香炉的口子就大拇指一般粗细,毒蛇哪里钻得进去。不过来的正好,被我剥皮扯肉,炙烤之后,祭了五脏庙。
候了一天,香球燃尽,虫豸纷纷散去,打开盖子,里面只留下一只黑黝黝的蝎子。给虫二送去,虫二叹息道:“聊胜于无。”居然拎起蝎子尾巴,活生生地一口吞入腹中。我看得一阵恶心,直打冷颤。
第二天继续寻虫之旅,山坳没有足够毒的,只好跑到湖边。第三天又跑到海边。这么一连跑了四五个地方,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剧毒虫子。
这天在路过集市,听得两个中原船商喝酒侃大山。他们说这附近有个土著的村子闹虫害,有人被活活咬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急急问了那村子的位置,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