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他一脸向往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破坏他美好的梦想,只是心中难受,后面几个特点说得实在有点离谱。
哈里发说道:“我已经厌倦了战争的生活,每一天都有人因此而丧生,我每一天都在祈祷真神赐给我们力量,让我们歼灭敌人,让世界恢复和平。”
“你想杀了别人,别人又何尝不想杀你,这儿如何可能和平。”我忍不住终于回了一句话。
哈里发诧异道:“我们信仰的是真神,真神肯定会让正义之师取胜的,我们怎么可能会战败呢?失败的话,只能说明我们还不够虔诚。我们定会取得最终胜利,让全世界信仰独一无二的真神。”
独一无二?那拜佛的怎么办?我便随口问道:“那像中土人不信怎么办?”
“这么伟大的神明,怎么可以不信。等我们取胜之后,肯定会将福音传遍中土,叫异教徒都来崇拜他。”
“那到时如果还不相信,你们要怎么办呢?”
“如果他们心地坚硬,不相信真神,只能说明被魔鬼附身。我们唯有铲除他们,让世界恢复原貌。”
我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听到不信就得杀头的讲法,唬了一跳,赶紧把到嘴的话收回来,避免触怒于他。
不过他是王子,权力应该不小吧。或许他能帮我们一把。
于是对他讲述了红头船被袭的情况,请他放我的同伴出狱。
王子稍稍沉思道:“你这事,我其实早有耳闻,因为来大食的中土人太稀少了,你们的来到多少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将军之所以放过你们,就是担心有人将他渎职的事情告诉父王。贾巴尔为此还编造了一番谎言,向父王说,你们的船是触礁沉没了,而且很多事情并没有给父王说明。我此时去说,定会与他们交恶。到时事情越加难办。
不如我给父王说,找个地方好好招待你们,以显示我们大食人的善良。他们肯定就会放你们出来的。”
我又提到了船的问题,希望得到航船离开这里。
王子正要开口,突然有兵士冲入大堂,单膝跪下,大声禀告。兵士话毕,全场一下子悄无声息。国王站立起身说了几句话,大堂里遂亢奋起来,拍着胸口大声嚷嚷。
到底他们干啥啊?我问了好一阵子,王子才道:“黑衣大食进攻我们,大家正讨论如何反击。”
不会吧,我们还没走,他们就打了起来。现在船都毁了,要是白衣大食吃了败战,我们不是要受牵连。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得赶紧离开此地。
人生经验告诉我,要别人帮忙,定要使别人开心,什么事情最会让人开心,除了升官发财娶小妾外,被人家拍马屁是最受欢迎了。
我脑子一热,便大声吼道:“白衣大食必胜。神明保佑你们。”
这么一吼,别人都不知道我发啥神经,纷纷望了过来。
贾巴尔那厮,别时候不知溜哪里去,此时却突然冲出来向国王和宾客翻译我的言语。原本我还担心自己的话不够得体,谁知贾巴尔解释之后,全部白衣大食人都欢欣鼓舞,拼命欢呼。
国王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贾巴尔遂道:“国王说,你讲得真好,所以要我们带你去观战,看看我们如何杀戮敌人。”
呀,我吓得要死,立即向贾巴尔婉拒,说自己没本事,恐怕会影响白衣大食的出征。贾巴尔脸色一沉,道:“国王已经下令,你敢违背?”
我只好立马改口,表示自己极其乐意前往。
哈里发等贾巴尔离开后道:“我最不喜欢这人了,他平日喜欢利用别人,而且过桥拆河。”
过桥拆河?你当王子的,也太能拆了吧。但此事心里烦闷,实在无心去给他改正。
“你别担心了,上战场时,你跟我在一起就行了,我会保护你的。”哈里发意气风发,看似志在必得。我却知道刀枪无眼,这一去弄不好,要把小命丢了。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哈里发这人也挺讲信用,说了要帮忙,他便说到做到,把我们一船人都放了出来,而且带到宾馆,为我们提供食宿。哈里发还道,如果这次能大胜黑衣大食,他必定请求父王送我们一艘航船。
好吧,现在无论如何都得祈祷你们白衣大食能够大胜凯旋了。
白衣大食人都是连年征战,打习惯了,所以出兵极其迅速。没过几天,我便坐上了驼轿,出了国都,直奔战场。
说出来,大家也许不会相信,这帮大食人大战,居然没有使诈,把军队面对面摆好了架势,然后对打。所以我才明白,那天白衣大食的将军派那么多船追杀细作,原因不单单在于国王下令,而在于他们认为细作道德败坏,必须于此惩罚。
战场在一片戈壁滩上,此时几万人的兵马对峙着,使得这片荒地更显得荒凉。远远望去,黑衣大食又是黑衣,又是黑旗,黑压压的一片,颇有气势。白衣大食这边,穿着白衣,高举着白旗,一看就感觉意头不好。
而今我的赌注都被迫压在白衣大食这边了,为今之计唯有拼命帮他们祈祷,盼望他们能够取胜,让我可以离开。
不过和预料的不一样,抵达战场时,大家并没有一下令就开始互殴。两支大食皆是全体下马、下骆驼,由国王带头,一同向天祷告。这一番祷告无比漫长,一个个皆闭着眼、念念有词,奋力向天祈求。
我瞧得无聊,心想早知带一本志怪话本来看,也能打发掉无聊的时间。
祈祷完毕,还是不能开打。两方大食人,都派遣了自己军中最大嗓门的兵士,立在阵前,拉开喉咙对骂。我不知彼此骂些什么,只是瞧那场面,就觉得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