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未到此为止,暗处忽然窜出几个黑影。
“什么人?”刘捕头厉喝,旋即拔刀相迎。
沈木兮来不及反应,肩头猛地挨了一脚,身上骤然一轻,已被踢出去甚远。重重落地的那一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摔碎了,血腥味顿时弥漫口腔。
“师……”她张了张嘴,肩胛处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数名黑衣人挟起穆中州的尸体,快速隐入黑暗中,村民们拿着锄头、钉耙却来不及追赶,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捕头慌忙收刀归鞘,把沈木兮抱到一旁的平阔处靠着,“沈大夫,你怎么样?”
沈木兮小心的喘口气,咬着牙摸上自己的肩胛骨,“伤及筋脉,但未伤及骨头,没什么大碍!”
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巨响,医馆在大火中彻底坍塌。
“郅儿!”沈木兮嘶喊,心上的那根弦忽然间彻底绷断,眼前一黑,耳畔的声音都已彻底消失。
黑夜终会过去,清晨的光,代表着新的开始。
“沈大夫?”
似有人在喊她。
“沈大夫?”
沈木兮幽幽的睁开眼,视线很模糊,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但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她闭了闭眼睛,心头微叹:还好还好!
方才做了场噩梦,梦到师父死了,梦到郅儿身陷火海,春秀冲了进去,却再也没能出来。
“沈大夫!”黍离凑上前,“你终于醒了!”
身子猛地坐起,沈木兮面色惨白的环顾四周,这不是医馆,是她建在山下的药庐。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黍离,一动不动的看了半晌。
黍离浑身发毛,“沈大夫,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原本平缓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沈木兮疯似的掀开被褥,趿着鞋就跑了出去。
外头阳光很好,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身长如玉,负手而立。
“沈大夫!”黍离追出来,“小心你的伤!”
薄云岫幽然转身,熹光里俊容冷冽,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不带丝毫温度。她站在幽暗的屋檐下,他站在明艳的阳光下,如同各自的身份和处境。
四目相对,沈木兮倒吸一口冷气,“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沈大夫,昨夜穆氏医馆大火,你受伤晕厥,刘捕头回县衙禀报,王爷连夜赶到此处稳住了众人。”黍离解释,“沈大夫,你身上还有伤,应该好好休息!”
“春秀呢?”沈木兮声音沙哑,“春秀呢?”
“医馆坍塌,里面找到几具尸体……”
还不待黍离说完,沈木兮拔腿就跑。
尸体?
她的郅儿不会死!不会,绝对不会!
“去哪?”薄云岫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重,险些将她的腕骨捏碎。
沈木兮披头散发,面上还留着昨晚的碳灰,“放手!”
“人都死了,去了又有何用?”他冷然。
沈木兮双目猩红,“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朋友,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人一出生就知道会老会死,那为什么还要努力活着?”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银牙微咬,“当然,冷血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王爷?”望着沈木兮的背影,黍离有些担虑,“卑职这就去把人追回来。”
薄云岫目色幽邃,口吻却极是笃定,“本王就在这里等,她会回来的!”
等?
黍离心头诧异,这些年王爷出入朝堂,得圣上恩宠,多少人仰其鼻息,谁敢让王爷等?自然也没有人,有资格让王爷等,此番倒是怪哉!
沈木兮跑回医馆的时候,村民们还在议论昨晚的大火,以及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连穆大夫的尸体都要抢走?
曾经的穆氏医馆,唯剩下焚烧过后的焦炭。
“看到春秀了吗?看到我的郅儿了吗?”沈木兮慌乱的抓住一旁的村民,“一共找到几具尸体?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有没有看到春秀?我、我……”
她颤抖得不成样子,眼眶中蓄满泪水,却始终没有落出来。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告诉她,官府在火场里找到了三具尸体,至于是不是春秀和郅儿谁也说不好,都烧成了焦炭,着实分辨不出谁是谁。
沈木兮蹲在医馆门前的空地上,胳膊环抱着双膝,用力的抱紧了自己。
蓦地,她眉心微蹙,起身就往村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