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五章坚持
（……就算是鬼子名声很响的强军，如果是几乎被全歼的话，由新兵重组起来后在短期内作战水平都会飞降；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那些所谓的倒霉师团，每次被我们打光重组又打光的原因；其实一支部队作战能力的最终决定因素第一是老兵，最后还是老兵，那些在死人堆里爬出去的老兵……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舰炮的威力巨大，每一发落下都会把废墟炸起冲天的尘头，谁都不知道下一发会落在哪里，只要是冲自己来那是基本死定的，殃及范围太大根本无处可躲。芜湖似乎已经被炮火征服了，但是身处其中的鬼子却欲哭无泪！
“哒哒哒！哒哒哒！……”迎面忽然一阵冲锋枪弹打到，当先的两个鬼自已经很警惕了但还是躲避不及；他们早有准备的作战姿势让他们及时向袭击者打出了一枪但是身上却被几颗子弹打了进去，近距离打进人体的冲锋枪弹依然把人打透了，扭曲和碎裂的子弹头带着数蓬巨大的血雨从鬼子身体透出，瞬间把空气染成血红！
袭击的士兵倒在地上，他已经试过好几次这样骤然在废墟中突起袭击了，一直都很成功，但是这次鬼子准备得更充分了……
“‘花旦’，快……”远处一个弟兄猫着腰连爬打滚向自己扑过来，他的眼睛带着骇异盯着自己的胸部……“花旦”下意识低了一下头：胸部中了一枪，创口正在汩汩地往外涌着血……
“快，我背你，快……”不要命的兄弟趁着鬼子还不清楚袭击者会不会再次起动袭击，竟然在硝烟中扑到了自己身侧……那是谁？脸上全是粘满了灰尘的血渍，已经认不出样子来了，声音都一样的沙哑；但他一定是自己那群弟兄中的一个，中国海军陆战队的一员！
忽然，浑身已经感到发软无法爬起来的“花旦”一下子把冲锋枪塞给了来救自己的弟兄整个人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他一下子往空中扑了过去双手接住了一个飞过来的手榴弹并且把它揽入怀中要往敌人的方向扑去……“噗噗！”重叠着的子弹入肉声在耳边响起，几乎在同时手榴弹爆炸了……“轰！”粉身碎骨的中国士兵用他的牺牲救了不离不弃要把他背回去的兄弟……
“哒哒哒哒哒哒……”整整一支枪的子弹被打光，冲锋枪忽然“复活”的打击让趴在地上躲避手榴弹爆炸刚刚才起来的几个鬼子全部被打成筛子！
后边跟上的大群鬼子全部找地方躲，很多人扑到了一堵断墙后……“轰！”就在鬼子的身后忽然废墟里斜斜喷射出一道火光，无数子弹壳被燃得通红拦腰扫向断墙后的鬼子，八个鬼子无一幸免，有的人被拦腰绞断、有的被炸成血葫芦、有的还在地上挣扎发出绝望的惨叫两只脚像被割了喉的鸡一样僵硬无力地蹬着……
见鬼了，又是一处定向雷……活着的鬼子看着断墙后的惨状，一个个心惊肉跳：很显然自己的同伴已经很小心避开那堵断墙，在第一次被冲锋枪袭击时都没往断墙后躲；但是当第二次冲锋枪弹雨点般打来时，本能的躲避还是让人多人立刻扑向那堵断墙，然后真的有定向雷在等着……
支那军队是那么可怕，在废墟里花样百出，幽灵一般！第十三师团的鬼子和中国海军陆战队交手没多久就发现他们在日本得到的信息全是放屁，中人，那些不知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简直像噩梦一样可怕，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羊！
明明知道废墟里到处是定向雷，明明知道可能某一处断垣残壁后有中人在埋伏，但是日军还是不断在中人的偷袭中伤亡惨重，当一个用军装包着指挥刀穿着士兵常服的鬼子军官被自己的皮靴出卖死在狙击枪下后，鬼子不再前进了，他们悄悄地后退，后退至自己觉得安全的区域……
鬼子撤了，咱们也撤！废墟中几处完全看不到生命迹象的瓦渣子堆忽然动了起来，几个披着麻袋的中人悄悄像幽灵一样闪退……
“弟兄们，知道人家怎么说我们福建人吗？说我们几十年来就和对面的鬼子暧昧，说我们很多亲戚加入日军，说我们赖在军舰上不敢打，说我们就会沉军舰！”穿着士兵常服的海军陆战队三大队队长赖祖兴站在路中间拦着几十个要退下去的士兵道：“如果你们退过这条马路，那人家就说对了，咱们福建人是孬种！”
几十个士兵麻木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激动，只有失望甚至是绝望，他们已经在芜湖打巷战打了整整三天了，一个大队五百多人还剩下多少谁都说不清，但还是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
“长官，咱们断后，那是给三军断后，不是给自家断子绝孙啊……这不明摆着要咱们死在这吗？这不明摆着坑咱们福建人吗？”一个老兵走前一步无奈地对赖祖兴道：“自从陈司令被撤下来后，收了咱们军舰不说，现在连陆战队也要让咱们打光……长官，人家是要赶绝咱们……”
“砰！”赖祖兴的手枪口冒着烟，老兵惊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胸，看见那个正在涌泉般冒血的伤口，他一阵眩晕倒下去了……
“赖祖德，我的同村兄弟，跟我手下四年；今天他死了，但不是为国捐躯的，书记官给我记下！”赖祖兴忽然一声怒吼：“都给我滚回去，该顶在哪给我顶在哪！没有撤军命令下来，今天我第三大队就全体死在阵地上也不许退下一人，来人，把军旗给我烧了！”
中国海军陆战队在抗战中迎来了最大的一次考验，他们负责整个芜湖城区拖延敌军登陆部队的断后作战！
三天，利用敌人仓储物资充裕的优势，海军陆战队在废墟中安装了无数用炮弹壳、废钢盔甚至是脸盆、饭盒填充迟钝再覆盖子弹壳做成的定向雷。这些定向雷都用手摇发电机发动，一般的炮击无法诱爆，鬼子十三师团那些热血沸腾但缺少作战经验的新兵在各种毒辣狡诈的机关面前死伤惨重，原定于要加入追剿任务的步兵五十八联队竟然从港口打到市区的过程中损失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作战兵员，不得不原地待援！
三天，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战斗，在废墟间经常和鬼子一墙之隔的战斗，战士们没有任何害怕和其他想法，但是当日军消停下来后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官兵才知道什么叫后怕！
定向雷已经用光了，冲锋枪弹也用光了，轻武器的优势不复存在；而且连续作战下来的疲劳折磨着每一个人，但是长官却不许大家退下去！
那就死在这吧！每个长时间鏖战幸存下来的老兵都知道没有军令退下去是死，而且那样的死不算殉国，家属不光没有抚恤金甚至还会被人在家乡戳着脊梁说是怕死鬼……回头作战也是死，但也许会等到撤兵命令，那就打吧！
带着一肚子的牢骚，每个士兵都不大情愿地回到阵地上，当然，他们回到阵地上时又会是一群让人生畏的悍卒——他们也不想死，不想死就要用尽各种方法杀死敌人！
一群海军陆战队员悄悄换上从日军尸体上褪下来的带血军装，脸上头上涂了鲜血悄悄往一些路口转折处爬，然后静静躺在路上……没有了定向雷，只能用人来发起突袭了；这些扮演突袭角色的士兵在装死的时候也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死人了，他们躺下的时候甚至听不到自己还有心跳……
海军陆战队这边还在顶着，方村战场中队却在进攻，几辆缴获过来的式日军坦克开始出现在战场上，但是他们却不接近敌人的阵地，而是离着七八百米不断游动忽然停下来给对面阵地上打上一炮！
“轰！轰！轰！……”不断的炮击把日军一方的阵地炸得塌了不少，但是这些坦克就是不上前；战壕后的三个日军战防炮中队的每一门炮都在瞄准着这些坦克，但是距离有点远，他们没把握自己的炮弹在这样的距离打中目标能够有效击穿不被弹开。日军的战防炮炮手们耐心地等着，他们不信的坦克不上来！
天空中一直都有日军的轰炸机，他们没有俯冲下来投弹，因为他们的目标是那些重炮，但的重炮部队就是不暴露！
打不过去，你们就回不了家，就不信你的重炮不开火！日军的轰炸机很有耐性。
转悠吧，看你还有多少航油，老子就是不进攻，看你耗得了多久！地面上的中队也很有耐性。
方村战场就这样大家对耗着过了一整天了，这是第二天，但情况还是一样！
断后的在坚持，进攻的在坚持，只因为断后的不是断后，进攻的不是进攻，他们只是在演戏，等着第九师团发起第二次拦腰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