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多垧地的小麦全部放在王家屯后趟杆的大库里,四周全部用倒角的铁皮围着,别说耗子了,就是小强和蚂蚁都爬不上。
李红军、小刚等人开着两辆阿波斯拖拉机,拖着两个大车斗回到了红旗村。
王彪见人走了,拿起电话给老妈李桂芝打了一个电话。
“妈啊,你一会去把大库库门打开,我老舅他们一会去拉麦子。“
李桂芝:“什么时候来拉来啊?”
“几分吧,内个让胡和尚我大姑父开铲车过去帮着装装,给他二百块钱。”王彪道。
“咱家不是有铲车吗?”李桂芝说道。
王彪笑了笑:“咱家那铲车不是铲粪去了,回头得在买辆大的,秋头收粮好用。”
“行,那我这就找你大姑父去。”
“对了,妈你在找四五个人装车,一袋麦子给一块钱,早点装完早点去那边加工。”
“行,我在群里招呼招呼。”
王彪挂了电话,又去了办公室找到了于冰冰和老妹王洋。
“姐一会你们姐俩去记个账,再去把加工费提前给人付了,正好去银行把贷款还一下。”
于冰冰道:“那个今天雇工人了吗,钱也得给吧?”
“当然给,小妹一会带点现金。”
正说着呢,金铭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了大铭?啥事啊?”
金铭道:“国土局和镇上的领导过来了,要去那个老于家那几家处理违建的事,你看你过来一趟吧。”
“我过去?咱们村上的过去不好吧?这事让他们自己牵头办了不就结了吗?“王彪道,”到时候咱们的要是过去,这几家非跟咱们闹不可。”
“这倒是,这把他们占的地收回来,指不定咋闹呢。”金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太了解村民的性格了。
“不过,这个事咱们不出头行吗?咋也得跟着个人吧?”他补充道。
王彪想了想道:“这样,你和刘柏芳过去,到那不用说话,别吱声,就说自己只是跑腿带路的。”
“好,我知道了,那你不回来?”金铭道。
王彪道:“我就不回去了,我回去了麻烦,那个当初的底单票据啥的都给他们看了吗?”
“看了,人领导说了就是违建违规占地,完全就是私下里的交易。”金铭道。
王彪这下心里更有谱了,“这样你们等会再去,你给镇上派出的打个电话,让派两个民警过来,在村上呆着,如果那几家有反应大的动手了,在让人过来,他们要是动手可千万拦住了,虽然是违建,但毕竟住那么多年了,咱虽然有理但是也不能把人往死胡同逼。”
“知道了,我晓得。”
挂了电话后。
王彪摸着一只小牛犊子刚露峥嵘的脑瓜们陷入沉思。
那三家站地收回来,加上后边老糖厂和那块地,差不多能顶上五个小学的面积,如果以后发展奶业,在这块盖一个牛奶加工厂完全可以绰绰有余,到时候在把砖厂里盖两个自动化挤奶场就ok了。
不过,能不能行呢?
现在人都追求有机绿色,只靠种植牧草能供应过来吗?
大众认不认可呢?
现在伊利蒙牛都搞起了新西兰、荷兰等地方的牧场,从国外搞奶源,自己这样搞到底可行吗?
如果想做大,还是得有自己的牧场,去哪搞牧场呢?
是在江源把草甸子都承包,还是去黑龙江那边承包大片地呢?
......
金铭挂了电话回到屋里,歉意的对几位上边的来人道:“几位领导,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村书记去市里办事了,一时半会还赶不回来,他让我们带你们过去。”
“没事,他回不回来都没什么影响,今天我们过去就是给那三家下达个整改通知,跟他们宣传相关政策和规定。”一人道。
金铭一听,心里不由变得轻松起来:“嗷,这样啊,行,那领导们咱们这就过去吧。”
“远不远啊?”一人问道。
金铭道:“不远就一二百米。”
“这么远啊,那还是开车过去吧,这走到那晒死了。”一个中年女子道。
三户人家,从西边大坑这到东边依次是老张家、老于家和老蔡家。
金铭坐着刘柏芳的车走到前头带路,后边跟着三辆车,车上的时候,他依照王彪的意思给大华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里是大华派出所,你哪位?”
“我是红旗村的治保主任金铭,你们陈所长在吗?”
“陈所长,你找他有事啊?有事你跟我说,他忙着呢。”
金铭道:“这是我得找他说。”
“跟你说了他忙着呢,有事你跟我说。”
金铭压着气道:“是王副镇长找他有事。”
“啊?王副镇长找他有事啊,怎么不早说,你等着啊。”接电话人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王副镇长啊那可是大华镇的风云人物,新起之秀,镇高官的秦书记的老同学,好兄弟,在镇里手眼通天,在区里市里说不上手眼通天,但是跟市里区里领导都认识,都能说上话。
这样的人无论公还是私,都是他们得好好另眼相看的。
金铭一听气的心里直骂,真是狗眼看人低,看人下菜碟。
不一会,电话里传出一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喂,王副镇长吗,我是老陈啊。”
金铭道:“陈所长,我是红旗村的金铭,是这样,镇里和区里的土地局的领导来我们村这处理三家违建的事,王副镇长怕到时候老百姓想不通,思想过激做出啥冲动的事,所以想麻烦您这边安排两个民警过来。”
“哦,是这样啊,哎,王副镇长啊想的是真周到,行,我这就安排人过去,那个去谁家啊?”陈所长道。
金铭道:“不用,让咱们民警同志先去我们村部呆着,如果没事就不用过来了,免得那几家以为我们这是搞强拆,再刺激到他们。”
“行,王副镇长这样考虑是对的。”
张老歪媳妇正在院里鸡窝掏鸡蛋,刚掏完,就见门口停了几辆车,几个人向大门走来。
这谁呢?
干啥的啊?
不明所以的他冲着屋里喊道:“老张啊你出来看看,这谁来了?”
老张从炕上坐起,爬到窗户口一看,好像是村里大铭和刘柏芳,剩下的这些人是干啥的呢?
他挪蹭到炕边,穿上拖鞋出了屋迎了上去。
来到外边,他冲着老伴道:“这大铭他们过来干哈来了,这带来的都是啥人啊?”
“我哪知道。”
几秒后。
金铭和刘柏芳领着一众人来到了张老歪两口子面前。
“大爷,这是区里土地局和镇上的领导。”金铭介绍道。
张老歪和媳妇迷蒙又戒备的瞟了两眼,问道:“土地局?土地局来干哈来。”
刘柏芳闻声刚要出声,就被金铭伸手捅了一下腰,虽然不知道金铭什么意思,但是见金铭走到一旁,他也跟了过去。
“您就是张金泉吧,我们是来给你们家下达通知来了。”区土地局领导道。
张老歪道:“啥通知?”
“这样的,是关于你们家房子和这个大院的。”先前的女子和颜悦色的说道。
张老歪媳妇神经一跳:“我家房子院子咋了?”
“大娘是这么回事,你家的院子和房子都是违建,不符合国家规定的......”
张老歪一听,眉毛一挑,眼珠子一瞪:“你说啥?我家房子院子违规?啥玩意违规?我们这在里住了二十多年了哪里违规?”
“大铭子这他妈咋回事?”他冲着躲到一旁的金鹏骂道。
金铭尴尬的笑了笑:“大爷我也不太清楚啊,好像是真里边查查违建的去,去年前年的时候不是大华村都查办了吗,现在轮到咱们村了。”
这时,那个区领导道:“老哥,老哥你们两口子先别激动,你们听我们说。”
“我听你说啥啊?我告诉你们谁他妈拆我们房子都不好使,谁拆,我跟谁玩命。”张老歪激动的口沫横飞。
“大叔,大叔,你老别激动,我们是老通知,跟你好说好商量的,你要是这样,那到时候把你们家强拆了,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没准备好可别赖我们。”
“来,来,有种的你们现在就拆喽,我看看咋拆的,还没他妈王法了呢,当初我们跟村长花钱买的地,我们自己个家的地哪违建出毛病了?”张老歪吼道。
金铭见张老歪激动的指手画脚的还直往上凑,瞅那架势跟要干架是的,赶忙走上前去,抓着张老歪的胳膊,劝和道:“大爷,大爷你这是干哈,你这样只能把是越吵越僵,你消消气听听人怎么说。”
镇上的一个人道:“大叔,我跟你说,现在可不像以前了,村霸恶霸没人敢管,你要是耍那套,那对不起将不了,我们指定报告区里扫黑除恶办,到时候抓紧去少说就得一两年。”
张老歪一听更火大啊,“杂种草的,牛逼的现在把我抓进去,吓唬谁啊,你们这些个强盗不抓,抓我?还有王法了吗?还有天理了吗?”
张老歪没害怕,可是老伴害怕,她走上前跟着金铭劝和道:“老张啊你听听人怎么说,你先别吵吵。“
”老张你要干哈啊你,能不能听懂人语,你闭嘴。”张大娘又喊又骂的把老张推搡到一旁,张老歪嘴里骂骂咧咧的站到一旁。
张大娘紧张又慌张的问道:“领导大铭这怎么回事啊?”
区领导见一个老大娘说话了,给通行的那个女领导使了个眼色,那女子见状,从另一个人手里拿出通告单,走上前,道:“大娘这样您先别激动,先听我说,事情这样的,前几年不是进行了土地确权和宅基地测量确权吗?”
大娘点了点头,“这我知道啊,这不是过去好几年了吗?给我家又量又画那啥的,没说什么啊。“
女子道:“是了,就是这个事,咱们国家有规定,每户的宅基地是有面积限制的,您看看您家这大院?赶上人二十户宅基地的面积了。”
“我们家花钱了,当初村政府都给开证明,签了合同的。”张老歪吼道。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五十多岁的领导道:“你们啥时候签的合同?”
“这多少年了,都得二十多年了,当初我们跟村上承包这里种葡萄来着。”张老歪道。
领头的领导道:“你说签合同了,那现在还有合同吗?咱们得间合同说话。”
“有,当然有,他娘你去把合同找出来。“
二十多分钟后,张大娘终于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张发黄如透了油的牛筋纸一般的纸单。
领导接过看了几眼后,心里更有数了,他把合同还给了大娘。
“合同我看过了,这样,问题咱们一样一样说,先说这合同,咱们国家规定土地承包年限最多就是十五年,超过十五年就得重新签,二一点,这上边我仔细的看了,没有加盖公章,只是签了人名,这说明你们这合同是跟个人签的,就更别提经过村领导和所有村民代表的同意,这本就是属于违规操作,就是告到北京去,这也是属于违法违规的,你们这是在侵占村集体的利益,真不敢想象你们村里居然到现在都没人来管这个事。”
张老歪本来挺理直气壮,挺生气的,但是越听人说,心里越觉得没底。
他本想反驳,可是,人家说的都有道理,当初他们是跟苏老书记签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张大娘眼圈子一下子湿润了,她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大事。
她凝噎着问道:“哎呀妈啊,这可咋整啊,这可咋办啊。”
“那,那我们家这咋整?”张老歪焦急的问道。
中年领导道:“按照规定,你这块地是要收回的。”
......
一行人走了后,失魂落魄的张老歪看着老太婆跟那哀泣的抹着眼泪,心里更烦躁了,“哭哭哭吗,就他妈知道号丧。”
“这,这可咋整呦,这不天都塌了吗?”张大娘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和地面哀哭着。
张老歪道:“你去给老大打电话让他回来。”
“他河南跑车咋回来,回来又有啥用。”张大娘哭道。
“那咋整。”
“找村长,找王彪去。”
“对,找村长,村长一定能跟咱们家做主的。”
金铭和刘柏芳带着人开了二十几米又来到了老于家,刚下车,去国土局领头的领导就道:“好家伙,这大院也不小啊,这他们家是干工程的吗,这又是塔吊又是盒子板方木堆的。”
刘柏芳道:“嗯,老于家大儿子和孙子就是干工程的,这大院其实是他儿子的。”
“哦,我说呢,呵呵呵,你们村委班子挺乱啊,啊,这么大的地方,几万块钱就卖给人家盖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