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好眼力,经过初试的筛选,留在这里的报名者一共是四十八人。”刘元赶忙接茬道,不忘顺便小小的拍上个马屁。
“四十八个?才这么点人?”
李而立的脸直接黑了,人看似不少,但整个大宋朝人口不下千万,半个月的张榜招贤仅有四十八人入选,这几十万分之一的数量实在有些打脸。
“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这张榜时间毕竟尚短,我大宋国土辽阔,说不定一些报名者还在赶来的路上,大人眼前这四十八人多是江南各州县的才俊,很多也是最近两三天才到达的。”
刘元和张猛赶忙解释,心中却道,这还是他们有意在初试的时候放水才留下了这四十八人,若要是严格按照兵部给出的考核要求,人数能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李而立捋着下巴上的长须微微颔首,对他而言,这个理由是真是假不重要,关键是能在官家那里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二位多日来也辛苦了,待本官面见官家,定会如实汇报二位的功劳。”
刘元张猛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道今天这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赶忙施礼道:“大人言重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国选材本就是下官的本分,如有大才现世也是托了我大宋的气运洪福……”
李而立并没有在意刘元张猛二人说得是什么,反正无外乎就是一些官场上表忠心的套话,偶尔听听倒是挺顺耳,听得多了总会让人莫名的感觉很恶心。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在意招贤馆中的这些报名者。
招贤馆,最早起于汉朝,主要是用于国家或诸侯势力招募在野的贤才,直到隋朝首开了科举选材,这种仅次于举荐的为国选士的方式才被逐渐废弃。
大宋这次重开招贤馆,选拔的是能带兵打仗的将帅之才,其测试的重点自然离不开兵法和武功两项。
李而立是很希望能够在招贤馆的报名者中有一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文武全才出现,最好再是一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英雄,然后再像戏文中那样,带着十万虎贲力挽狂澜,拯救大宋于危难之际,打过长江,直捣黄龙,重拾旧山河,最终带着无上的荣耀凯旋而归……若是再能被当朝官家赐婚迎娶个公主什么的,那更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
但李而立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从当朝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大宋的风气便转向重文轻武,至今已有二百余年,不但文人士子以谈论兵事为耻,甚至连很多武将世家培养下一代时也都选择了弃武从文。
在这种畸形的社会风气下,文人不肯涉武,武人弃武从文,想要如盛唐时般随便拉出个人便是文武双全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初兵部和吏部在设立招贤馆时便已经将这种情况考虑进去,测试的兵法和武功也是完全分开的,只需其中一向合格便可进入复试,并不需要两项全部合格。
不过大宋朝的武人地位实在是太低了,即便有着兵法的文试,前来应试的文人士子也是寥寥无几,纵有几个有志的热血青年,对兵事的理解也只停留在纸上谈兵阶段,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最多拿来给官家凑个数。
值得欣慰的是,以武功为主的武将选拔倒还进行得顺利,招贤馆内目前选拔出的四十八人中有四十人都是走得武功一途,其身份也是五花八门,有武林门派的弟子,有护院行镖的镖师,有行走江湖的游侠儿,甚至还有杀猪卖肉的屠夫和占山劫道的绿林好汉。
非常时行非常事,虽然这些人的来历有些乌七八糟,但在李而立看来,这倒也并不重要,当年刘关张三兄弟也不过是卖草鞋卖绿豆和卖猪肉的,照样得以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只是唯一让李而立遗憾的是,这些武人的卖相实在太差了,完全没有想像中那种身高八尺的相貌堂堂精壮之士的感觉。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歪瓜裂枣的简直有碍观瞻,偶尔有那个一两个看起来正常些的,却是和种地的老农没什么区别,一副憨憨傻傻的模样。
“大人,今天就复试吗?”
刘元寸步不离的跟在李而立的身后,与他仅错半个身位,见这顶头上司眉头逐渐向内皱起便知道要糟,赶忙开口岔开了话题。
“前线那边战事吃紧,官家也是焦急万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替官家分忧,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就将第一轮复试定在今日吧!”
本来按照原计划,招贤馆的复试应该在十五日之后,也就是招贤榜张贴一个月之际,以便路程较远的应试者可以及时赶到,但谁也没有想到堪称固若金汤的长江防线会在金军的分兵之策下一日即破,留给大宋的时间已然不多,不可能再按原计划那样等下去了。
作为招贤馆的负责官员,李而立的话便是代表着当朝官家的意思,刘元和张猛二人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吩咐手下人敲起了院内的铜钟。
“各位应试者,请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赶到后院演武场集合,进行第二轮的复试……”
为了方便对应试者进行测试,招贤馆在改建之初便在其中开辟了一处演武场,细密干燥的黄土铺地,下方垫有碎石,经过石滚反复碾压,平整异常。
演武场的东西两侧摆有兵器架,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北侧百步远的墙下固定有木靶,显然是为了测试弓箭之用。
“李大人,请上座。”
演武场南侧的高台上早已搭起遮阳的凉棚,地面均匀的喷洒了清水,李而立进入其中后顿感凉风习习,惬意无比,不由得眯起双眼赞许的向刘元张猛二人点了点头,暗道这二人倒也会做事,将来在官家面前或许也该为这二人美言几句。
“坐吧……我只是代官家来这里监督复试,考官终究还是你二人,若是一直站在旁边,我大宋的威严何在?”李而立端起茶杯吹去水面漂浮的茶梗,向身旁的二人瞟了一眼道。
“大人说得是,那就恕下官逾越了。”
刘元和张猛赶忙躬身谢恩,撩起官袍和铠甲的下摆,一左一右坐在了李而立的身旁。
“启禀三位大人,招贤馆内全部四十八人已到齐,无缺席。”
李而立的目光在演武场内正对前方看台的四十八名应试者身上依次扫过,抬头看了看正午时分高挂当空的烈日,向前来汇报的小吏挥挥手道:“书生文弱,当不起这种暴晒,去搬几把椅子,让场内那八名书生在一旁树荫下歇息,这次复试先从武试开始。”
“大人仁德。”刘元张猛赶紧跟着歌功颂德。
应试者中仅有的几名书生被安排去一旁的树荫下休息乘凉,演武场中央只留下了那四十名武人。
不过并没有什么人对那些书生的特殊待遇有所异议,大宋朝重文轻武的观念早已深入所有武人的骨髓,在他们的观念中,文人本就不该与他们这种粗人一同在烈日下暴晒,躲在安全舒适的后一方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才是文人该有的样子。
“那些书生既然已经安顿好了,那么复试就开……哎?那是怎么回事?”
李而立正欲宣布武试的复试开始,话还没等完全出口,却忽然发现树荫下的八张椅子上只坐了七个人,还有一张椅子却是空的。
而在演武场中那些武者当中,一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白净少年静立其中,在一堆歪瓜裂枣的人型生物当中犹如鹤立鸡群般夺目出众。
“刘大人,张大人,那少年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听到本官让他下去休息的话吗?还是说此人有耳疾,听不清别人所讲?”
李而立面露不悦之色,就算是官家逼得紧,也不能什么人都往招贤馆里面划拉吧?弄出个残疾来要自己怎么跟官家去交待?我泱泱大国千万百姓,招贤纳士只能招个残疾出来?
“大人您误会了,此人并无残疾。”刘元张猛赶忙告罪,低声解释道:“此人姓许,名默,字汉文,年方二十有三,苏州府钱塘县人,是这次唯一一个文武两项初试同时通过的应试者,因为也要参加武试的复试,这才留在场中……下官一时疏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还望李大人恕罪。”
“哦?还有此等奇人?”
李而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演武场内的许默。
年轻,文武双全,相貌虽算不得英俊,却也别有一番清秀之气,若非资料上注明此人习武,看上去倒更像是学富五车的文人书生,那种自信与儒雅的风度却是一般粗俗的武者模仿不来的。
李而立越看许默越与心中那少年英雄的模样接近,还未正式复试,心中便给打了极高的印象分,而且已经拿定主意,只要这个许默许汉文的复试成绩不是太差,金銮殿内的决赛怎么也要给他留下一个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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