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鸣(1 / 1)

<>“韩子高可是江南有名的美男子,你真不知晓?”高湛挑着眉毛,一脸探究地问出来的话终是浓浓的醋味,子莫瞪了他一眼,一国之君不问他为何私藏细作却对什么美不美男的耿耿于怀,真是不成体统!

皇帝陛下似乎从子莫的眼神中轻易读懂了那嫌他不成体统轻重不分的意味,协肩又邪邪笑了笑说道:“朕便只是关心长恭是否又多情了,要说你有叛国之心,朕根本就不信,朕想把江山双手奉上讨你欢心你都视若敝履,若说你兰陵殿下大费周章里通外国图谋不轨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朕难道问得不对了?”

。。。。。。“韩子高真是细作?”子莫不愿相信。

“属实。不过,眼下长恭的身体最为要紧,这些事情就不必挂怀在心了。你看看你,衣裳都没记得要穿齐全了,便这样质问起朕这些许多事情来了。”高湛勾着嘴角,不怀好意笑道。

子莫被这么一说,顿时又裹紧了自个儿一些。警惕地看看高湛,然后垂目一思量这不对啊,怎么自己又待在这皇宫内殿里了!

一伸胳膊腿,子莫在榻子上四处翻着被褥。

“找什么呢?”高湛问他。

“我的衣裳!”气呼呼地瞪了那人一眼,这不明知故问嘛!

高湛若有所思看着只裹了棉被的长恭,依依不舍,很不情愿地从榻边取出了中衣递上:“这中衣是朕脱的,只有朕才能找到。”高湛今个儿心情格外好,于是耍宝般嬉皮笑脸着把他藏起来的衣裳给取出来了献宝。

啧。。。。。。子莫对这阴晴不定的高湛真是无可奈何,他这个样子哪里有九五之尊他人眼中大齐天子的模样!因为刻意的疏离,他和九叔似乎已经泾渭分明了些,可没想这稀里糊涂怎么又这样搅和到了一块!分明可以扮起脸色,可他看着高湛脸颊上的泪痕都还在,便只能无奈叹了口气,递过衣裳。

翻开挡着身子的被褥,穿上了衣裳,正想穿下面,不由发现灼灼目光还是粘附在他身上。

“咳。。。。。。”子莫皱着眉头看向那人,高湛意识到了,便笑着转过了身子好方便子莫穿裤子。

“我的外袍呢?”子莫问道。

“哎?长恭要走?”高湛猛地转过头,双手抓着子莫的肩膀。

“陛下,承蒙陛下隆恩容臣在宫内由御医诊治,如今已无大碍了。。。。。。望陛下。。。。。。”

“朕不放你走。”子莫话还没说完,高湛便斩钉截铁说道。

。。。。。。“陛下不要公私不分!”

“在你面前朕什么时候分过公私?!”高湛破罐子破摔,一脸义正言辞地胡言乱语。见子莫震愕又要光火的模样,便缓缓又说道,“任何公事只要和长恭有关那便都是私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呆在宫里又想四处去奔波,朕哪里能放你出去?出了皇宫你定是要彻查韩子高一事的来龙去脉,如何好好养伤?!长恭啊,你不是铁打的,不是每次都如此好运能死里逃生的!”

高湛一脸关切,他平日里的表情太过冷傲孤高,以至于眼角眉梢都化开了温度便仿佛换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最本真的高湛,是冷酷的那个,还是如今这样丝丝柔情寸寸断肠的痴情模样。

“我知道,但是臣子常住于宫闱之内会落人口实。”子莫说道。

“你是怕落了别人口实还是担心见不到那人心中难安?”突然,高湛的口吻便重了起来,隐隐还有愠色。

握着子莫肩膀的手也瞬时加大了力道,让子莫愣了愣,不明白高湛所指为何。

“陛下何意啊?”

。。。。。。高湛眉头紧拧,他忍了许久这样发作倒也是一种解脱,可是,突然他竟然有些害怕,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竟让他畏缩了起来,隐忍着久久没有开口。想到那慕容冲的天人之姿,长恭对于那人的眷恋眼色,还有横亘在自己与长恭之间的人伦礼教,孰是孰非便是昭然若揭。高湛硬要迈过那天堑将长恭留在自己的身边,可当有一天他发现根本是他的一厢情愿,恐惧和慌张,顿时犹如倾盆而下的凉水将他的一切欲念和痴想都浇地透灭。心脏犹如被匕首慢慢搅动着,钝痛。。。。。。

他高湛明明不是如此怯懦之人,也想过无论如何要将长恭留在身边。可当看到长恭几无呼吸卧在榻上,他心头怀着愿用一切来挽回的愿景。于是长达数月的嫉恨,和将慕容冲调回邺城将这男人生杀大权握在掌心想要肆意羞辱的谋划全都实现之际,他却被长恭这突如其来的不测给搞得手足无措。两夜没有安眠,高湛抱着犹如尸体的长恭之时,脑海里竟然浮现如果慕容冲真的死在他的手中,长恭会不会也如同他此刻这样生不如死终身难以释怀的悲哀。高湛惊讶于自己的转变,更加惊愕于所谓情念竟然能让他这般不可理喻起来。

高湛思绪正深,低头盯着子莫的胸口,从他的衣襟之中拉出了那块玉玦,把玩在手中,轻轻说道:“没什么,朕是想着长恭等过了今晚好些了再出宫也不迟。若是长恭忧心兰陵王府中的人,朕可特允探病之人入宫来见你,可好?”

子莫不知道这高湛是怎么了,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似乎善良地过了头。看看外面夜色已经深了,一阵折腾手脚又酸软起来,便知道这次落水实在不是什么轻伤,若伤了根本,怕是以后会有病根,便点点头,被高湛安抚着躺到了榻上。

高湛给他盖好了被褥,便轻轻往外面走去。

“九叔,你也回去好好歇着吧,陪了我两夜,你脸色不好,该累了。”不知怎么的,看着高湛孤零零走向殿外的身影,子莫竟然不假思索便如此说道。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高湛伸出去拉门的手悬空而滞,没有回头身子却微微抖了抖,脸上一阵喜极随即却又黯淡下去,他好久没有听到长恭喊他九叔了,这个善良的傻孩子还是如此容易动容。。。。。。

“长恭,我爱你,爱你爱得入骨噬心。。。。。。所以,在我没死之前,你也不能死。若是敢撇下我自个儿先走了,三生石前奈何桥边我即便只是一缕孤魂也要生生世世等着你,缠着你!明白了吧,你的命也是我的,以后若再敢轻易犯险,看我怎么罚你。。。。。。”高湛幽深的眸子只是回眸一瞥,便让子莫缩在床榻之上哆嗦了一下。似乎是看到了子莫的反应,高湛勾唇冷冷一下,便高仰起下巴又恢复了往日不可一世的模样。

“恭送陛下!”门外侍卫齐声行礼道,随着脚步声渐远,高湛终是离开了。

好一会,子莫还陷在那高湛的威吓之中久久难以自拔。越是靠近高湛便越觉得这人像是个涡旋能将人卷入其中不能自拔,冷酷的,痴情的,欢愉的,狠辣的,阴晴不定的,不顾一切不计代价的,高湛冷酷得如同坚冰可又炽热地如同喷薄而出的岩浆,不过不管是哪一面,高湛都是那样让人难以靠近,没有人能靠近他,没有人能理解他,没有人能同情他,更没有人能摆布他。。。。。。九叔的决绝让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向披靡,如同脱缰的困兽绝地反击于是向着目的一路高歌猛进可也是伤了别人和他自己。不过他这样的人也一定是最孤独的,犹如夜空的孤星,人们能瞻仰他的星辉,却没有人能并肩与他交相辉映。遍体鳞伤,在那遥不可及的地方散发着寒光。。。。。。许久没有这样与高湛独处了,只是一个背影竟让子莫读到如此多的联想。

想到高湛的喜怒无常,子莫皱了皱眉头,而突然意识到他满脑袋都是那高湛的举止言行,子莫更加局促难安,拉着被褥一下蒙到了自己的脸上。他为何会如此在意九叔的事情!他该是恨透这个王八蛋的!他。。。。。。他竟然对方才的相拥而泣无法忘怀,脑袋如同是卡壳了,一遍遍重复着那人抱着他的体温,那泪眼婆娑,那本应该决绝冷酷的脸庞在情绪崩塌之时自然流露的伤心欲绝不可收拾。

子莫捶着自己的胸口,犹如被那眼泪淹没了,竟然一时间难受得无法呼吸。九叔叔的痛对他来说本应该是累赘和负担,可不知道何时开始,他竟然会因为这个人的痛而感到慌神和悲哀。为他的痛而苦,为他的苦而哀,为他的哀而戚戚然,感同身受,如被牵引着,看他哭,他的心也一起滴血,发出呜咽,犹如在和鸣。心跳快了不少,急急跳动着除了惶恐更多的是悲伤,高湛的担忧和孤独便这样全然地传达给了他,让他不能静下心思冷了心肠。这样的反应让子莫心中一滞,顿时慌了神色。

他自问他从来没有留恋和深陷过高湛的痴缠,过往的一切不过都是错误和荒唐!他以为他对九叔叔的全然都是恨意和无奈,如同鬼魅,是他一切噩梦的源泉。如若是这样,那此刻笼罩在他心头的疼痛和不舍该是什么?!他不舍高湛这样清冷孑然地融入冰天雪地之中,外面夜色孤冷,而九叔又如同那颗天地间唯一的星子独自发散寒光。一抬手一回眸都是那样的哀伤和刻意的忍让,痛,竟然让子莫蜷缩了手脚,他不想让九叔就这样走。

他在想什么?!难道他还能拉着高湛让他同宿一殿同床共枕?!子莫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哆嗦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些烫!这便是烧糊涂了吧。。。。。。死死闭着眼睛,子莫强迫自己挥去那让他害怕的念头。可即便迷迷糊糊沉入睡梦间,还是那张脸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长恭,我这儿便是你自己的家,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那个男子摸着他的头微笑着说道。

高澄爹爹?子莫微微皱起了眉头。哦,不对呢,除了九叔,谁还会这样对他啊。。。。。。

“九叔,刘先生罚我抄写字儿呢!你让我躲躲!”子莫那时候才几岁呢,淘气地顽劣笑着又趴在高湛的窗前说道。

那年梨花满树,犹如馨香馥郁的年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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