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魅惑,在这无边的沙漠有这样两支人数庞大的军队相汇合,也是甚为壮观。
目之所及,皆是军队驻扎的帐篷,只是周军的黑色军旗与另外一种赤色的旗帜相互呼应,子莫细瞧了一阵,竟然认不出这是哪一国的旌旗。
奇怪。。。。。。子莫心中纳闷,想到方才听到的声音十有八九是那慕容柔的,便暗中思忖这没见过的旗帜该是那重建的燕国的。
燕国复国,之前只是在朝臣之间听过传闻,没想到在这北漠亲眼见到了这蔚为壮观的大燕军队。宇文邕不远万里与这燕国军队在这里汇合,子莫虽还不知详情,可也知晓如今事态紧急,甚至是大事不太妙了。
此处该是北齐和柔然的中间地带,这样的两支军队在此处相汇,不论是北上还是挥兵南下,这对柔然和齐国都是猝不及防的大灾大难。
朝中一直有人说燕国复兴不过数月,态度暧昧,与周边的势力也并未有大的冲突,所以齐国便选择了静观其变作为应对之策。但要说对这燕国没有防备也并非如此,之前朝中的调兵遣将重新安排了北塞的布防便是对这股新兴势力的最有力的回应。
然而,大约没人料到这慕容氏竟会不辞辛劳深入到这沙漠深处,他们并不急于攻略大齐疆土,也并不急进找那苻坚复仇,却和这世代不睦的宇文氏打起了交道。这不得不说是棋高一着!
燕国的皇帝该是那慕容垂吧?
慕容垂,原名慕容霸,此人为前燕开国皇帝慕容皝之五子,十六国第一名将慕容恪的胞弟,前燕吴王,曾为前锋都督。慕容垂十三岁便扬名沙场,是继战神慕容恪之后大燕的又一猛将。晋江桓温北伐攻打前燕之时,慕容垂便以三万铁骑追到了襄邑,大败晋军。有这样的猛将,前燕在战神慕容恪过世之后本也可以傲视天下,可惜,哪里都是有那心胸狭窄内斗不休的惨象,慕容垂与其继承皇位的二哥慕容俊不甚和睦,被有心之人挑唆弄得翻脸失和。慕容垂从此反出前燕,投奔了苻坚,却间接成了这柔然可汗日后攻克燕国的利器。
可惜啊可惜,前燕有如此多的赫赫战将,却免不了被人离间最后分崩离析的下场!如今慕容垂东山再起,必然是雄心壮志,就是不知道他剑指何方!
子莫此刻没有体力支撑他一骑孤骑再穿过这大漠回齐国要塞通风报信,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寻着他踪迹的失散齐军能尽快和他取得联络。
正这样想着,守着营地的两个周军士兵对着不远处指指点点,说道:“嘿,这野马儿真漂亮!通体淡金,捉了献于陛下如何?”
“好主意好主意!”另一士兵点头称道,这样好的宝马若是捉到了献于自家皇帝陛下,岂不是大功一桩!
说着,两个士兵拿马套的拿马套,取马饲料的取饲料,都眼巴巴盯着那匹通体闪着淡淡黄光的骠硕马儿。
野马?子莫纳闷,朝着那两个士兵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的方向看去,大吃一惊,那马儿不正是他的黄兔子?!还真是在这夜色笼罩的沙漠地里闪着淡黄的光,踱着步子似在闲庭信步,不时看着这边。
“诶,你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得出了这么一匹宝马啊?该不是有主的吧?”不远处有个周国士兵起了疑。近处看了这马匹的毛皮油光水亮,膘肥体壮,这北漠连人吃的都找不到,何来如此神奇的骏马?可是说是有主的,却似乎野性难驯,背上也不见得有什么马鞍子,屁股后头更是没有军马特有的烙印。
“啧,我觉得这马吧,大概以前是有人饲养的,不过是在行路途中逃脱了。你看这地方连根草都不长的,便是见了我们的大部队,便想着跟来捡些好吃的吧!“其中一人嘟囔着说道。一边抬手悄悄挥着那马套子,一边朝着黄兔子靠近。
“有道理啊!怪不得我听几个同营的弟兄说,一路都看到了一匹神出鬼没的野马,一会就在我们边上,一下又不见踪影了!想想是饿了吧,在找吃的呢!”怀里抱着一大捆干草的那个士兵很是得意地把自己手中的饲料抛到了离自己不近可也不远的地方,就等着马儿上钩,然后可以套牢他。
子莫呆呆看着那黄兔子,想到这马曾经在他摔下山崖之后便一路来寻他,心中了然,这黄兔子敢情又是一路寻着他来的。
齐国的那些同僚们还没找到他的踪迹,这匹通人性的宝马倒是已经找到这儿来了。。。。。。月色下,黄兔子相当健硕,别人看来这马似乎还很丰腴,可子莫知道,黄兔子掉膘掉得厉害,这些时日在这大漠之中应该是也受了苦了。
鼻子有点酸,子莫跟在那两个周国士兵后面,打算打晕他们这两个企图套他心爱宝贝马的混蛋。
黄兔子可能也是饿急了,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堆饲料两眼都闪着光。
明明已经看到了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士兵,却是哒哒踏着蹄子有些踌躇和犹豫地往那饲料边上打转着。
黄兔子是饿了啊!子莫心疼,手中掏出了金缕线想要把那两个士兵勒晕了拖到一边,只是细微的银光一闪,对面的那匹马儿便似乎注意到了。直直往子莫那儿瞧了瞧,便喷着热气高抬着自己的前蹄,鸣叫了一身过后,身形跳跃着很是激动的样子。
“嘿,这马怎么一下子疯了?该不是一匹疯马吧?”那准备套马的士兵纳闷道,“若是疯马,还是不要拉到陛下面前的好,免得到时候洋相百出领赏不成反被那些慕容氏笑话!“
“哎?是吗?!这马看上去膘肥体健的可是的确有些不寻常,若是匹疯马,这可是祸害啊!闯进咋们的军营可如何是好?!”那说话的士兵面面相觑,两人竟然坏笑着,其中一个还掏出了一把匕首说道,“不如这样,套得到就套,套不到干脆拉倒杀了如何?!这急行军中缺食少粮的,这么大匹马,晒干了马肉能做不少干粮!“
“嗯嗯,就这么办!”
那周国的士兵刚满意地点头回应,却只觉后脑勺一阵剧痛,两眼一眼,双双倒地不起。
“黄兔子!”子莫上前唤道。
那马儿灵性十足,不用子莫叫它便已经直直跑了过来。那大大的马的眼睛是闪着莹莹的液体的光芒,平日里野性十足桀骜不驯的黄兔子看到大难不死的主人,竟也是如同亲人相见般很是动容。
正要高抬着头仰天长鸣,子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它到了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轻声和黄兔子说道:“乖啊,这里不安全,你不能大声叫唤,听到吗?我在这里姑且是安全的,也不能立马跟着你回去,你能找到我,必然也能找到其他的齐军是不是?”子莫轻轻摸着马儿的头,和它说话。
黄兔子不会说话,却听了子莫的话轻声嚼着嘴巴喷着热气,似乎全然听到了耳里。
“黄兔子啊,这回全靠你了!”子莫说着,从自己的身上随意取出了一块丝帕,这女人的东西原来是他带着准备应急蒙脸用的,现在这情况也算是十万火急了。怎么办怎么办,这地儿也没有笔墨!
子莫心头一急,一咬牙便咬破了自个儿的手指,殷红鲜血汩汩流出,子莫还挤了挤,流出多些了,在那方丝帕之上写上了血字。
不多时,子莫要传达之话都在那方帕子上。看看后面,似乎有巡逻的士兵往这边而来。
子莫将那写了血书的丝帕绑在了黄兔子的尾巴上,像是扎了个蝴蝶结的马尾,子莫忍着笑拍拍马儿的头,说道:“黄兔子啊,辛苦你了。可如今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同伴可以相托,将这丝帕交于李副将他们,我在这里不必担心,你顾得自己的安全就好!”
全然是像在和一个不会说话的战友托付重任,子莫看到黄兔子便心中有了一丝安慰和庆幸。这马儿识途,或许现在有这样一个帮手替他回去通风报信该是最好的安排。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马儿,瘦了。掏出了怀里的几个馒头,都送到了黄兔子的嘴边。
“吃吧,我也不知道带着这些做什么,本来想实在不行就孤身上路自个儿去通风报信的,现在有了你,我倒是可以松口气了。”
黄兔子饿极了,见着了馒头便三下五除二都吃了个干净。呼哧呼哧狼吞虎咽,吃完,便低头嗅了嗅子莫的手,亲昵地埋头在掌心里摩挲了一阵。这马儿也爱撒娇,和失散了几日的主人团聚完,便雄赳赳气昂昂迈开了马蹄子而去。
子莫看着越来越远的马儿的背影,七上八下的心里才稍微稳了些了。
回头看着瘫倒在地的两个周兵,子莫还是把他们拖到了一处角落里。杀不得他们,也算是还宇文邕人情。本来做完了这些事儿,他该是安安分分回那营帐去装没事人了,可前面那灯火通明的地方很是热闹,似乎是周国的猛士和那燕国的人对上了。
本就都是鲜卑部落,好几百年的恩怨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冰释前嫌的。看得出双方这次很有握手言和之意,可即便如此,底下人互相见了就算是一针一线的事儿都能闹出些火花四射出来。
子莫躲在暗处,远远看着。
呵,似乎是周军有人挑衅慕容氏族中的勇士,于是两边索性开了擂台。本就是粗犷的鲜卑民风,两支队伍能相安无事倒也是见鬼了。
趁乱好摸鱼,子莫心情大好。也不想早早回去宇文邕的营帐了,这周燕两国到底想要意欲何为,他正好四处探探情况。
抿嘴一笑,子莫身形轻了一轻,便向着那赤色旗帜遍布的营地而去。他要去探探燕国的营地,才能知晓这股复兴的势力在图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