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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一向平静的辽西生的一连串战事,搅动了大汉整个幽州刺史部,尤其对辽东、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渔阳、上谷诸郡的冲击极大。
辽东郡骑都尉、领白狼城守马悍,联合辽西鲜卑素利部,一夜之间攻破乌丸汗鲁王乌延盘据多年的老巢平冈,俘杀五千余众,抢掠牛马驼羊数十万。乌延只率了不足百骑而逃,暂居于代郡,托庇于幽州牧刘虞翼下,平冈城为素利所占。这还没完,同一天,白狼长田豫,率骑步千军,进攻乌丸能臣部所在地文成。双方正接战之际,鲜卑弥加部千骑突然从乌丸人后方杀出,前后夹击,大败能臣氏。能臣兀于乱军中被杀,部众财产被田豫与弥加瓜分,文成为马悍所据。
马悍这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完全出乎诸辽各势力意料之外,谁也没想到,一个才安生了不到两个月,手下不过千把号人马的新兴势力,竟能把乌延这个老牌军阀给掀了个底朝天!
马悍这一下狠着,严重损害了三郡乌丸的利益,但身为盟主的蹋顿,除了派出一个使者前往白狼城抗议之外,没有半点实际性动作。之所以如此,有着诸多原因:先就是天气,蹋顿可不会冒着随时会被大雪封路的危险,对白狼城动战争;其次白狼城战力不可小觑,而且还有辽西鲜卑帮手;再然后。马悍的威名与神勇也颇令蹋顿忌惮;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马悍攻打乌延,不是挑衅,而是复仇,谁让你乌延先攻打人家汉戈寨来着?草原之上,复仇之战。没人敢说三道四,占着大义名份。所以,蹋顿的使者甚至连谴责都不敢,而只是抗议。
护乌丸校尉府那边,也得到了田豫书面解释,尽管没有答复。甚至还有消息说意欲对白狼城不利,但马悍霸气侧漏地平冈一击,护乌丸校尉府那边立马消停了。只是在数月之后,新任护乌丸校尉(历史已改变,不再是阎柔接任)与幽州牧刘虞一起,派出了一批使者,调停白狼城与乌延部的争端。已经吃干抹净的马悍自然乐见其成。对于乌延强烈要求归还平冈之事,扔给素利去头疼好了,当日放乌延一马,不就是让他们日后互相撕咬么。
最满意的要属辽东太守公孙度了,这个马悍可真是根扎手的钉子,不,简单就是锥子,刚扔到辽西。就捅了个大窟窿。不过,这窟窿捅得好,反正又不用他来补。只管狠狠地捅!捅得乌丸人菊花痛,这样就不会打他辽东的主意了。
马悍这雷霆一击,令上司满意,仇敌惊惧,恶邻收敛。自家实惠,可谓一举四得。
当马悍率军押解着两千余俘虏,驱赶着分赃之后到手的十余万牛羊马匹,回到白狼城不过两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便从天而降。一夜之间,雪厚盈尺,山南岭北,谷道尽封,河面冻结。由马悍带来的震憾,也因暴雪而冻结,一切,都暂时消停下来。
……
初平三年(192年)岁末,雪后初霁,厚厚的云层难得漏出几缕阳光。雪化了不少,但路面仍结着薄冰,一腿踩上去就打滑。雪后更冷,寒风虽不似前阵子那般如冰刀割肤,但冰针刺肤也一样难受。
就在这谁都想猫冬不出的时节,马悍却与太史慈率一队白狼悍骑来到辽东湾西海岸。这里距离文成不足百里,若是雪化,快马大半日即可至。太史慈原本是随马悍巡视文成的,没想到寒冬腊月的,这位城守竟有恁般好兴致,不远百里跑来看海来了。
但是……海在哪里呢?
入目尽是一片白茫茫,说得好听叫银装素裹,说得难听就是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了。这大海,也都给冻上了。
辽东湾沿海,每到腊月,都会有海冰,厚厚的冰层,绵延数里甚至数十里。尤其在西海岸,甚至可以当作战场,拉出千军万马干一仗。
马悍之所以坚决拿下文成,除了解除后顾之忧,重建辽西铁三角,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想打通海路。
从文成沿封大水南下三十余里,然后再折向东,不到五十里,就是辽东湾西海岸,距离海岸线不远的海面上,有一个面积十多平方公里的海岛群。马悍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看这个岛的。在太史慈、田豫等人眼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岛,在马悍眼里,却至关重要,他一定要亲自登岛勘察,了解通透,以便决定下一步计划。因为这个岛,就是辽东湾最大的岛屿——觉华岛。
觉华岛,是后世的称呼,在三国时代,并不是叫这个名字。马悍问过当地人,因为岛上有一片桃林,当地人便称之为桃花岛。除了鸟蛇之类的动物,无人居住。海岛距离6地约十五里,如果是快马奔驰,一刻即至。不过,眼下天寒地冻的,趟冰的话,最好别骑马,否则易折蹄。
马悍一行已在靴子上绑扎了一圈圈草绳,这样可以增大摩擦力,不易滑倒。其实按马悍的意思,如果只有他一人,他宁愿削制两根滑板,溜着冰去,这一马平川的,可不是天然滑雪场么?十五里地,照样一刻可至,不输于奔马。可惜,只有他一人会滑冰,太史慈等人,见都没见过这东西。
十五里并不远,但冰上难行,加上海风劲吹,像鞭子沾水狠狠抽打在脸上,任是马悍等人手脸抹着厚厚油脂,又包裹得像木乃伊似地,寒风还是一个劲往衣袍缝隙里灌,被吹得那叫一个够呛。按太史慈的说法,那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足足一个时辰,一行人才艰难跋涉至岛上。此时天地一片肃杀,什么桃花是别想看了,倒是有一些刺槐、松树、桑树、榆树等等,这时节也是干了吧唧的。
刚登上岛,马悍的感觉就是这岛的确很大,差不多顶得上十个白狼城了。岛呈长葫芦形,两头宽阔,中间窄细,东北至西南走向,长十二里,南北宽二至七、八里之间。中间有一细谷,将岛分成东西两半部,东大西小。东半部山势险峻,多为悬崖峭壁,有一座海拔将近二百米的高峰,便是后世的大架山。西半部为丘陵山区,岭西屯北海沿有石山礁屹立。山南屯海沿山石嶙峋,明暗礁林立。
马悍对西半部比较满意,这里适合扎一个隐蔽的兵营,海滩上可以建一个停泊口。如果从这里乘船南下,可以从辽东湾进入渤海湾,再从莱州湾的黄县,也就是太史慈的家乡登6,可避开幽、冀二州,直达青州,深入中原。
马悍眯缝起眼睛。他不可能长期与中原隔绝,像公孙度那样,被隔绝久了,憋成了王八,再无问鼎天下之心,只龟缩在地图一角自嗨。到头来,还不是被司马氏给收拾掉。
其实也不怪公孙度没志气,这家伙被两个牛人公孙瓒与袁绍生生堵住南下之路,除非你掐得过他们,否则就老老实实关起门来成一统,中原不是你能来滴。
马悍所面临的,也是与公孙度相同的处境,他的南下之路同样被堵死,而且比公孙度还不如,人家的兵力好歹比自己多了去。既然6路不通,那就走海路,而且这条路更便捷,用时更短。路都是人走出来的,马悍就不信了,凭着他对地球的认知,还能让这俩只知天圆地方的货挡了道!
马悍琢磨好了打破壁垒的方案,一扭头,却见太史慈站在一块高高露出冰面的礁石上,一任如刀的海风袭面,默默远眺。
马悍纵身跳上礁石,与太史慈并肩而立:“想家了吧?”
太史慈呵出一口雾气,眯缝着眼,隐隐有些红,也不知是风吹还是怎地,声音微颤:“海天尽处,便是吾家。浪迹三载,只留下家慈与老仆,青州匪患猖獗,兵荒马乱的,也不知这些年过得如何……慈不孝啊!”
马悍拍拍他的肩膀:“子义会回去的,如果合适的话,也许我会与你一道看往伯母。”
太史慈有些惊讶地看了马悍一眼,嘴皮子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不言。
马悍沉声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两件事,一是白狼城是我马悍的白狼城,公孙使君只能在城头上插一面旗帜而已,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二是每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衣锦荣归,离家越久,就越应当将惊喜奉于父母眼前。”
马悍说罢,转身跳下礁石,向周围白狼悍骑一挥手:“走喽,回文成。”
“城守!”太史慈倏地转过身,神情坚毅,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马悍抬手止住他说话,从怀中掏出一物,扬手抛向太史慈。
太史慈惑然伸手接过,翻腕一看,却是块铜符,“白狼营骑司马”几个汉隶赫然入目。
太史慈将铜符紧紧攥在手中,重重向马悍一抱拳。四目相对,豁然大笑,声随风荡,海角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