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是知道我是二皇子了。”
百里柔垂眸做恭敬状:“多谢二皇子欣赏小妹的剑舞。陛下赐下的宝剑小妹甚是喜爱。”
二皇子闻言,又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完了,也不看自己心目中的姑娘,忽然对着百里芸认真地道:“我收买不了你,是么?”
百里芸仰头看他,肃容点头:“嗯,收买不了。”
百里柔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二皇子依旧没有看她,只低头认真地看着百里芸说话:“那么,我请求你,让我跟我朝思暮想的姑娘单独说几句话,可以么?”
百里芸一呆,转过头去看自家阿姐。
百里柔也猝不及防地愣住了。心上瞬间涌起的有被冒犯的恼怒,但又有一些莫名的慌张。毕竟,这一次的屠弈,没有前两次的浮华和讨厌,看起来太过于陌生。
这是阿姐的事,百里芸不知道该怎么办,抬头轻轻地拽了拽百里柔的衣袖:“长姐?”
百里柔稳了稳心神,牵着妹妹来到远离山梁的安全之处,吩咐护卫照顾好她,然后转身对屠弈道:“二皇子这边请。”
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几十步外的一处僻静但能看得见的林子走去,百里芸跺跺脚,忽然跑过去拽住二皇子,凶巴巴地道:“你可不要以为你对我长姐怎么样一下,我长姐就得为了清白嫁给你!别说这里全是我们的人,就算大庭广众之下,谁要是敢让我姐吃亏,就等着倒八辈子血霉吧!”
说完,非常严肃地朝二皇子挥了挥她握得紧紧的小拳头,昂首挺胸地走了。
二皇子先是愣住,然后慢慢地眨眨眼,回了回神,扭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百里柔:“令妹……果然与众不同!”
百里柔清咳一声,坦然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百里芸说了那一番警告的话,一溜烟跑回来,心里其实也咚咚的。回头看看,长姐与那人已经继续向远处走去。百里芸泄气地坐下来,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担忧地问青锋:“你说,祖父都当众那样宣告了,这家伙还要找来,到底想说什么呢?”
青锋:“这个……属下不知。”
百里芸:“要是你呢?你会说什么?”
青锋:“属下……不曾遇过。”
百里芸:“对哦,你没有心爱的女子。”
青锋:主子明白就好。
百里芸:“你猜,刚刚二皇子那样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青锋:求不追问业务范围外问题!
百里芸:“假如刚才那是你,你会说什么?”
青锋:……好想把二皇子直接抓来肿么破?
林子里,百里柔已经被屠弈惊住了!他在说什么?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自己真的明白吗?
他真的那么做了?为什么!
屠弈负手看向连绵起伏的群山,心中是一片类似解脱的安定。
终于说出口了。至于她答应与否,此刻他反而不再如往常那般纠结。
被这个女人折磨了三年了。此刻,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情所伤,还是为自己被冒犯的尊严所伤。但如果做到这个地步这个女人依旧不在乎,他不会再更进一步地践踏自己的情感和尊严。
屠弈深深地吸一口气,让这些天来已经痛到吸一口气都撕心裂肺的肺腑稍稍地平静下来。当这口浊气缓缓地吐出,整个人看起来已经重新如一杆挺直的标枪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没有要求对方立即给予答案,更没有再多一个字的纠缠,屠弈负手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身影带起的寒风与山林深秋的冷风迅速混为一体,刮落秋叶无数。
百里柔怔怔地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即使今日她拒绝了他,这一生,她还能忘记眼前的这个人吗?
而此刻的京都城中,正在被景泰帝单独召见的辅国大将军百里敬也同样被震撼了。
皇帝在说什么!他儿子求娶他家孙女?
七夕宴上他的话说得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娶他家闺女,一辈子就不能有别的女人。就这样,屠家小子也肯?屠家哪个小子?老二?就算那小子肯了,德妃能肯?
不会是还为了百里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吧?屠小子要的是将来的帝位?
百里敬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不管是屠家哪个臭小子让皇帝出面开这个口,一定是看上了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和儿子手中的兵权,所以以此一搏?哼,说不定,他连孙子手中的玉玺都算上了。
那小子是不是觉得,堂堂皇子为了他孙女儿宁愿只守着一个女人,百里家就一定会对他感。
自从七夕宴上重新把这个老货看进眼里,他是越看百里家的人,心情越复杂。
百里敬不上朝的时候他还不觉得。百里敬一上朝,按位排班那么一站,他忽然发现,武将里面,他竟然站的是第一排第一位。大殿里的所有武将,无论手里有实权还是空有爵位的,全都只能老老实实站在这个精神矍铄、高大威猛的白胡子老头儿背后!
拜百里敬当年所赐,大周立国时没有功劳高过他的武将。他才正二品,从那以后就没任命过一品以上的武衔。
武将品级总体低于文官,这让景泰帝十几年来都觉得很安稳,也很感激百里敬当年的贡献。但如今视线往武将队列中一扫,再把全国各地手握兵权的将领在心中一过,景泰帝突然惊悚地发现:百里敬如果再反一回,还是能掀翻他的朝廷!
大周朝立国二十三年,百里敬当年并肩战斗过的、亲自率领过的那些朋友、下属甚至兵卒,只要没死的,都相互拉拔着蓬勃地成长了起来,已经占据了他四分之一的朝堂和天下近半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