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玉真的要找市长。但她并没有拦车拦轿, 也没有举海报。
在没搞定城市管理局之前就越层去扑市长, 既鲁莽也不明智, 这个她自然心里有数。她的策略是,先把林局长这边打松动了, 然后推一把市长这边以求加快进程。
李嘉玉先与贺亦春讨论商量, 然后贺亦春通过她的关系,找朋友打听情况。贺亦春朋友的政府关系在原先的旧班子上, 对新上任的班底交情有限。而且新官上任之后就是一系列的人事调整, 这调整陆陆续续进行,也才刚刚稳当下来。朋友答应先去做做工作,打听消息。
李嘉玉继续去城市管理局蹲守。
廖主任看到她:“你来了呀。”
再看到她:“你又来了呀。”
后来再看到她:“我说小李啊……”
再然后:“今天很准时嘛。”
李嘉玉见廖主任:“主任,方案您觉得怎么样,在市政文明建设需求上我们母婴室有什么可以配合的地方, 您给点建议。”
再见到廖主任:“主任, 咱们讨论的那些,你有没有跟林局长说呀?”
后来一次又一次来:“主任,今天林局长有没有时间,我可以见见他吗?我们项目的细节, 我可以向他阐述, 让他多了解。”
“主任,今天林局长有时间见我吗?”
“主任,真的,我只需要三分钟。”
李嘉玉一礼拜去三次,一、三、五, 每天上午9点。定点定时,有规律。这频率虽然有些高,但她每次呆的时间不长,而且从不打扰廖主任办正事,不会缠人到让人反感。虽然有送午餐讨好,但很低调,不讨人嫌,廖主任还是挺满意的。
李嘉玉坚持了一个多月,混了个脸熟,在城市管理局交了些朋友,也把廖主任磨得没了脾气,磨成了自己人。李嘉玉在城市管理局这么坚守,林局长当然也听说了,但这个月林局又是出差又是开会,虽没有硬气回绝,但也没打算见见李嘉玉。
“林局说,让我先多了解了解,以后再说。”廖主任告诉李嘉玉,“那这事也算是还有戏,起码你那页海报林局看了。可比从前毫无希望要强。”
这当然不是坏消息,但对李嘉玉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要拖得很久,拖得越久,她们前期花大力气积攒的热度就会慢慢消退,白做工,再一次浪费,再一次必须重新开始。这个结果李嘉玉不接受。她盘算着,这边的火候差不多,有林局这个态度就好,她得找机会推一把。
与此同时,味香依旧没有付款,面对积木的催款函也没有反应。阳光集团这边盛燕倒是联络了李嘉玉,说是集团最近项目比较多,这边先放一放,让积木再等等,等相关项目安排好,看看有没有能跟积木结合的地方,再一起审。
李嘉玉谢了,但心里不抱太大希望。她一边分担着贺亦春那边的咨询工作,一边完善“宝宝来了”项目细节,并在积极找人找路子,要与林局和杜市长当面推销项目。
段伟祺百忙之中,还挺关心她的进展,时常问问她需要什么。可惜c市并非他的地盘,人脉他倒是有,但李嘉玉明白,他找朋友,朋友再找人,这中间几道手,全是卖面子欠人情的事。她是小人物,她的人情不算什么,但段伟祺现在这样的位置,他去欠别人人情,回头怕是得双倍还。她若是天大的事倒也罢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值得给他添麻烦。
倒是这位段总先生,也不知他是什么体质,富昌这么混乱的局面下,他瘸着腿忙成狗样,还能闹出点绯闻来。
段老爷子去世后,富昌各种事态,大小事件不断,段伟祺的曝光度增加了。尤其先前富昌地产公司出了事,段伟祺雷厉风行、毫不手软,不给自己和富昌留脸面的处理方式,让他在热搜呆了一星期。
段老爷子在世时,管着他让他稳重,让他按套路讲话,现在没人管得了他,他又气头上,于是直接放飞天际,语惊四座。
炒人报警、炸楼重建、奖励卧底记者十万块。整顿集团企业的风气,严查严惩。自罚半年薪水。分管地产公司的集团高层降职处理,罚三个月薪水。公开监督举报邮箱地址和热线电话,欢迎社会各界的监督,所报情况一旦查实,重奖奖金。
网上有许多调侃。
这位段总是即兴发言吗?看他身边那些人的表情,听到段总的话,比记者还震惊。
我靠,你炸楼就算了,你罚我薪水!!!哈哈哈哈哈
演得不错,道具也新潮,轮椅都上了。
没看把那个卧底记者吓得赶紧发声明,不要那十万块。
好害怕,哈哈哈哈哈哈哈。
网上甚至还整理了段伟祺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警言金句,配上了音乐。
段伟祺红了。富昌股价经历几次暴跌,随着段伟祺的走红和一系列的举措出台终于稳住趋势。
在这样的情势下,段伟祺与父母一起,与另一位企业富商的家庭聚会被拍,就显得微妙起来。正巧这位赵姓富商有一位二十四岁的千金,相貌娇好,气质出众,在聚会上与段伟祺相谈甚欢。照片摆出来,引发了许多联想。
段、赵即使没联姻,但也有撮合的意思。——网上有人这样说。
这种家庭聚会是怎么会被拍的?预先安排的吧。这是不是想告诉大家,股民们,别慌,相信富昌,我们有感情深厚的靠山。——网上还有这样的言论。
李嘉玉看到了,特别不爽。周末回b市的时候,她把这些内容亮出来给段伟祺看。
段伟祺很惊讶,拿过来仔细端详:“可以呀,你看下面评论很热闹,大家很关心我呀。”
李嘉玉:“……”
段伟祺还在认真看,居然还沉思了起来。
李嘉玉扑过去咬他耳朵:“段总,你老婆想打断你的腿!”
“哪一条?”段伟祺已经思考完了,黄腔不用酝酿张嘴就来。
李嘉玉压他背上。
段伟祺哈哈笑,将她背起,在屋子里走几步:“段太太,你最近压力很大呀,重了不少。”
“胡说。”
段伟祺把她背到书桌旁:“帮我拿一下电话。”
李嘉玉帮他从桌上拿起手机,段伟祺单手托着她,就着她帮拿着手机的手,在手机上划拉着找号码,然后拨过去了。
李嘉玉帮他把手机凑耳边,段伟祺背着她继续晃,不一会电话接通了,李嘉玉靠在他脑袋上,偷听他电话。
段伟祺让电话那头的人联络一下媒体,放话出去他愿意接受采访。
李嘉玉:“……”
电话那头的人也惊讶:“段总,现在时机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段伟祺振振有词,“不就是丑闻加绯闻吗?现在热度高,正好。没绯闻社会大众关注度低,现在时机不错。你联络吧。访谈的话题我有要求,希望媒体能配合下。”
“好的。段总想让他们问什么?”
“重点聊纺织艺术展的事,其他的内容随便加加。”
李嘉玉:“……”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两秒。李嘉玉忽然想笑,没忍住,笑出声。
电话那头刚说了个“段总”,听到女的笑声又沉默了。
段伟祺用脑袋撞撞李嘉玉:“笑什么,下次看到这种有热度的事赶紧告诉我,这次差点错过时机。”
“段总。”电话那头终于找回声音。
李嘉玉的手机响了,她拍拍段伟祺,要下来。
段伟祺没放手,他背着李嘉玉去找她的手机,一边走一边对电话那边的人道:“好了,你去安排吧,我要宣传纺织艺术展的事,你赶紧找媒体定。原则就是,想问绯闻和八卦,多说说纺织艺术展我就能配合。挂了。”
李嘉玉又笑起来。段伟祺撞撞她,示意可以挂电话了。李嘉玉挂了他的手机,拿起自己的手机,来电是贺亦春,她现在正在a市出差。
“嘉玉,刚收到消息,周一晚上有个论坛活动,活动结束后有个小型酒会,林局和杜市长都会参加。”
李嘉玉精神一振:“这么棒?一网打尽?”
“里面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场巴结的会很多,未必近得了身。涛哥找了组委会的关系,能让你进去,但你进去后得自己找机会了。”
“没问题。”李嘉玉很高兴,“我最擅长随机应变了。”
李嘉玉挂了电话便开始买机票。段伟祺敲她脑袋:“要你有什么用,呆不了一天又要走。”
“要你有用?”李嘉玉也用脑袋撞他:“招蜂引蝶,勾三搭四。闹绯闻了只想着炒作自己的事,也不顾着自己老婆的感受。”
“我老婆什么感受啊?”段伟祺吐槽她。
“攻下市长,拿下局长。时机已到,整装待发。”她拨拨头发,“好久没参加酒会了,我的美貌与智慧又有用武之地。”
“呵呵。”段伟祺冷笑,翻身趴床上。“所以我还是炒作我的艺术展吧。”
“买好了。”李嘉玉趴他身边,把票务信息给他看。
“我跟你说,别穿那件白色的衣服,真的,那件特别衰。上场就得撕。”段伟祺忽然道。
李嘉玉哈哈大笑:“你还记得我那件礼服。”
“都告诉过你我对那礼服印象深刻。”
“那怎么办?我只有那一件。”李嘉玉装焦急。
段伟祺冲衣帽间方向扬扬头:“你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李嘉玉狐疑地走了过去,打开门进去。
没一会听到她的大叫声:“段伟祺!”
段伟祺枕着胳膊笑。
李嘉玉跑出来:“这么多衣服。”
段伟祺懒洋洋地道:“想你就买一件,想你就买一件……”
“哎呦,男人啊,甜言蜜语最厉害了。”李嘉玉蹦回去挑衣服,一会忽然又出来:“你是不是又买车了?”
段伟祺:“……”
段伟祺道:“不要这么犀利。”想了想又道:“我要说特别想你的时候就买了辆车,你觉得甜吗?”
李嘉玉:“……”算了,她回去试衣服。
周一晚上,段伟祺上一个直播节目访谈。这段日子媒体们已经发现这位总裁风格挺奔放,于是面对他的时候胆也大了,玩笑也敢开了。
八点,访谈开始。
八点,李嘉玉迈进了会场。
会场里衣香鬓影、美酒佳肴,确实挺气派。因为是商政两界的小型酒会,现场男士占了大多数,个个西装笔挺的,李嘉玉艳红的晚礼服倒成了会场上的一抹亮光,挺显眼。
演播厅,主持人问段伟祺:“段总,为什么会答应来节目?”
“想改变一下大家对我坐轮椅的深刻印象,让大家看看没断腿的我,还是很挺拔英俊的。”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会场里,响起一片笑声,李嘉玉从酒台上拿了一杯柠檬水,接收到身边人的目光,她大方的笑笑,拿着水走进场中,她看到林局长站在角落,身边有三个人,他们在说着什么,讨论得颇为热烈。杜市长的身影没看到,李嘉玉转了一圈,然后到偏厅里看到有一群人围成一堆,她晃过去,从人群夹缝里看到,被围在正中间的,是杜市长。
果然不好近身啊。
演播厅里,段伟祺接着又说:“也希望大家对富昌的印象,能从偷工减料,某些高管贪污受贿的这一面,转为正面错误、积极改进、越来越好。”
主持人想说什么,段伟祺却抢先道:“其实大家之前对富昌的了解也确实片面了,我们还有很多很有趣的业务,不止房产、金融、电商这些。我们还做些很传统、很美的东西。比如布艺纺织……”
c市会场里,李嘉玉看了看正厅里正谈笑风生的林局长,又看看偏厅里的杜市长包围圈,她要寻找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明晚9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