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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说好的娱乐圈呢?4.17(1 / 1)

<>故事一开始总是无忧无虑,夏任两家请了同一位先生,两个女孩每日里一起读书、练字、绣花。杨柳依依旁互画肖像,细雪飘飘中听琴煮酒,夜里同床而眠,诉说心事,好像人生为她们的友谊打上死结,永远不会分开。

她们十五岁那年,夏家老太太过六十大寿,家里请了当地最有名的戏班子,尽管以往逢年过节她们也没少听戏,但这一次格外不同,戏里的花旦是远近闻名的角儿,她在台上的风流韵态,将两个女孩一下子迷住了。

她们时常背着家人偷偷学戏,你扮小青,我演白蛇;你扮张生,我演崔莺莺;你扮春香,我演杜丽娘……

可惜这般行为还是被发现了,在任母的逼问下,任敏芝承认了夏思懿的说辞,那一刻,愧悔绝望啃噬着她的心,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任何人,自然也没注意到任母脸上一纵而逝的失望。

但观众们都看见了,他们接收到角色所要传递的情绪,原来任母对真相早有判断,她等着任敏芝坦诚,可对方却怯懦地推卸了责任。

任母终究没有拆穿她们,只是将任敏芝禁足。

这边房门一锁,那边就切换到夏思懿用力拍门的画面,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雕花门扉上的空隙透出一点光亮,夏思懿边拍边喊:“你们凭什么将我关起来,我有什么错?!”

门外,是气得发抖的夏父,怒叱道:“你好好对着祖宗的牌位想一想,我夏家没有这么不知羞的女儿!”

而夏母则搅着帕子一脸忧容:“老爷,思懿她还小……”

“你就纵着她吧,慈母多败儿!”说罢转身就走。

夏母不知所措地站了会儿,只能匆匆交代丫鬟好好照顾小姐,便追着夏父离开,口中还道:“老爷,等等我……”

声音渐远,夏思懿知道父母已走,她颓然地倚在门上哭泣,半晌,她擦了把眼泪,转过身看着正中央供奉的祖宗牌位,慢慢走过去跪在了蒲团上,眼神却倔强又执拗,阴影将她整个人融合在黑暗中,镜头从她的侧面切换到背影,又渐渐拉远。

“夏雪的确很有灵气,一个背影都能表现出角色的孤独和沉重。”一位国内影评人和同伴交流,“比起来任秋晚还是太中规中矩了。”

“我觉得任秋晚还行,已经出乎我意料,她那个角色相对夏雪而言更平面,没有那么多张扬的肢体语言和台词,但她把握得很好。”另外个影评人想到以前看任秋晚的电影总会出戏,可今天却一直沉浸在故事中,这种反差让他对任秋晚多了几分宽容:“而且刚才两个人唱牡丹亭一段,应该都是原声,任秋晚比夏雪更入戏,也唱得更好。”

“哐铛——”

影厅音响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拉回了两位影评人的注意力,只见夏府丫鬟站在祖祠门外,看着已经晕倒的小姐,面如土色:“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晕倒了!”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原来夏思懿三日来不吃不喝,身体撑不住大病了一场。

此时电影已经进行了20分钟,故事核心的两个女孩性格逐步立体,至少观众已经形成概念——夏思懿肆意任性、桀骜倔强;任敏芝规矩沉闷,胆小怯懦。

影片视角在夏思懿与任敏芝之间来回转换,禁足中的任敏芝一举一动都呈现在观众眼中,她忧郁地望着窗外摇动的树影,就像她内心摇摆不定的挣扎。

镜头定格在院中那棵老树,以一组空镜交代了日夜轮回,等到夜色渐深,夏思懿换上男装,借着婆娑月光,设计从夏家逃了出去,她路过任宅侧门时,脚步顿了顿,最终低下头快步离开。

从这一刻起,两个女孩从此拥有了不同的人生际遇。

没多久,任敏芝订了亲事,开始备嫁,她比以往更安静,好像夏思懿的离开,将她仅有的一点烂漫也带走了,她时时心不在焉,绣着嫁妆便开始走神,却不知任母站在窗外看着她,眼中满是忧色。

夏思懿则凭自己的毅力和坚持打动了一家戏班子的班主,将她收入戏班,班主又偶然发现她很有唱戏的天赋,决定悉心培养她。

时间流逝,转眼半年已过,某日,夏思懿正在练习气息韵白时,她的兄长带着人闯入戏班,将她捉回了夏家。这一次她的反抗更加激烈,甚至与任敏芝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为了再次逃离夏家这座令人窒息的囚牢,夏思懿不惜点燃自己的房间,趁着众人救火时逃走。

等夏父夏母得知真相,夏父气得晕了过去,醒来后暴怒道:“就让她滚!我夏家没有这个女儿!”

“这两个角色设定……都不太讨喜。”影评人分析道,一个过于任性莽撞,一个又过于卑怯古板,但演员极具张力的表现却能让观众代入她们的情绪,转化为心疼,总觉得她们种种行为是有理由的。这也是为什么同样一个角色,有些人演了可以吸引很多粉丝,而有些人演了却毫无水花,或者反招来厌恶。

电影还在继续,伴随着任敏芝成亲当日的红色,夏思懿的世界是另一种红,那是热血的颜色,她正式加入了地下党,和同志们在秘密基地一起宣誓,之后,影片交错的两条线描绘了几年内她们各自的生活,就像昼夜一般毫无交替。

等到夏思懿再次以名角儿的身份回到城中,她的父母、朋友都与她再无联系,仿佛今朝与过去已切割为两个世界。

她在世界彼端,而任敏芝坚持留在原地。

她们互相指责、埋怨、不理解,观众不禁为两个女子感到惋惜,他们气夏思懿言辞刻薄翻脸无情,又恼任敏芝是非不明好赖不分。荧幕上夏思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座城,任敏芝则怀孕,流产,怨怪父母,活得死气沉沉……

等任家的白幡撤下,任敏芝收到了刘文渊给她的一纸休书。

她只身离开了以为会生活一辈子的刘宅,一时间竟觉得天大地大没有归处,镜头给了站在马路上的任敏芝一个特写,周围是来往的人潮,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而她迷惘、空洞又麻木的眼神,却印在了每个观众心间。

“这是一段影后级的表演。”那位影评人又点评道,他的同伴赞同地说:“任秋晚真的进步很大,李道生的确很会□□演员,夏雪算是稳中有升,任秋晚简直是飞跃式进步,但不管怎么说,到目前为止,她俩都贡献了出道以来最好的表演。”

电影已经步入后半部分,破旧的旅店中,夏思懿敲开了任敏芝房间的门,两个人无声的对视,镜头细致地捕捉到她们眼神中的暗流涌动,良久,任敏芝牵起笑容:“你来了……”

伴随着这句话,一滴眼泪倏然掉落,夏思懿伸出手,紧紧抱住任敏芝瘦弱的身体:“我来带你走。”

这一幕,让不少观众嘴角含笑,或许他们也想到了自己的故事。

此后的剧情是电影里难得轻松的一段,任敏芝在夏思懿的鼓励下振作起来,她决定夺回自己留在刘家的女儿,夏思懿帮她找到了最好的律师,请到了最有影响力的媒体,她们一并将刘家告上法庭。报纸上天天议论着这起夺女案,文人们你来我往,痛斥封建时弊,凭什么没有儿子就要被休?婚姻只是为了儿子吗?女孩子就不是家族的延续吗?

当时,一切都处于变革期,思想的变革尤为具备冲击力,不仅是进步女性,就连大字不识的妇人都开始关注这件案子,那些前卫新颖的观点,极具煽动力的语言,像晓日破云般照亮了她们的世界,撼动着她们深根蒂固的封建旧念。随着案子渐渐深入,舆论声一浪高过一浪,刘家名声尽毁,重压之下,他们只得寻求庭外和解,不但将敏姐儿还给任敏芝,还给了她很一大笔赔偿。

当观众们听见任母那一句“这么多年了,她总算出息了一回”,都展露会心的笑意,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压抑剧情,这一段的爆发让他们前所未有的舒畅,可此时画面又一转——政府军在东南战线守卫失利,敌军长驱直入,这座古老的城市即将沦陷……

夏思懿让任敏芝带着敏姐儿离开,任敏芝心生疑虑,几经查证得知真相,又听说敌军点名让夏思懿为他们表演《牡丹亭》,心下的不安愈重。偶然间,她听见了夏思懿的计划,那一夜,她辗转反侧,当天明第一缕阳光射进房中,任敏芝做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她在一个雨夜跪开了任家大宅,将敏姐儿托付给母亲,等到敌军入城那一日,她独自来到夏思懿暂居的家门前。

化了一半戏妆的夏思懿见到她一愣,接着大惊失色:“你、你怎么回来了?”

任敏芝欣喜道:“母亲原谅我了,待会儿,我们就要坐船离开,思懿,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等演出结束,就来找你,你放心。”

任敏芝直直地看着她,问道:“真的?”

“决不食言。”

镜头停留在任敏芝复杂的笑容中,渐渐淡出,再一转场,房中有一人对镜梳妆,她正描画着长眉,机位移动,照出她身后的景象——桌面上有一杯残茶,另一个女人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只看装束,不是夏思懿是谁?

待任敏芝上好妆,站起身来挽了个舒瓣的指法,随即莫名一笑,那笑容中有释然、有苦涩、有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她走到夏思懿身旁,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抬了抬手,似乎想碰触对方,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影片的结尾,任敏芝代替夏思懿登上了小春楼的戏台。

导演以一种轮转对比的方式诠释着全片的高/潮——

台上,任敏芝所扮的杜丽娘步步风流。

台下,宾客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台上,任敏芝唱道:“这寻来寻去,都不见了……”

台下,有宾客忽然倒地,一个接一个……

台上,杜丽娘形容凄婉:“那牡丹亭、芍药栏,怎生这般凄凉冷落,杳无人迹?”

台下,敌军士兵纷纷掏出配枪,警惕地环视周围,空气中流动着陌生的危险。慢镜头放缓了他们的表情与动作,甚至能从他们的唇形中读懂那些无声的威胁与喝骂。

台上,戏班子里很多人都冲了下去……

台下,一声枪响。

两相交错,就像一支华丽的mv,背景音乐是《牡丹亭》中的经典唱段,演员是小春楼中的每一个人,而主角,却是戏台上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

这一刻,电影中的所有杂音退去,只剩下任敏芝沉重的呼吸,一急一缓,一长一短,最终一停。

画面渐黑,只余一句回声缭绕——

“好伤感人也……”

影厅里一片寂静。

少顷,画面再度亮起,又回到了电影开头的别墅中。

“姥姥,我猜对了吗?”凯莉自信问道。

老妇人眼中有晶莹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

“思懿,我好羡慕你,一直羡慕你。”一段突兀的旁白响起,声音的过渡又将画面带回到几十年前,夏思懿晕倒之前,恍惚听见了任敏芝这么对她说。

——你不用羡慕,因为你已经成了我,而我,会永远为你而活。

“对,你说得没错。”老妇人微笑地回答。

“我就知道!”凯莉亲昵地抱住她。

镜头越拉越远,又将天上的明月揽入画面,夜色渐渐过渡到白昼,汽笛声鸣响。

人来人往的码头,轮船正缓缓起航,夏思懿站在甲板上,手里牵着敏姐儿,不远处依稀可见夏任两家长辈的身影。

风吹皱江水,卷起历史的尘埃。

夏思懿望着那座包容她所有喜怒哀乐的城市,轻声哼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船,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电影结束了,故事还有一点交代,这章实在塞不下了_(:3」∠)_

明天新故事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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