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就刚刚, 她发现这个唯一对她表现的很友好的沈一鸣, 脸上虽然笑的十分的亲切,神色中隐藏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不是真心的友好, 也不是嫌弃, 而是冷漠。
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前行,旁边的几个女知青和杨文新聊的正火热。
不得不说,杨文新这小子还是很会聊天的,把自己吹嘘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这些女知青对于他能做小学老师的事情很是羡慕。
杨文新吹嘘道,“我回头和公社的书记打个招呼,到时候也在你们这些人里面选两个老师过去。”
女孩子们一听到这句话,脸上都放光。
“呸,说大话。”男同志这边,一个小平头的男知青满脸鄙视的唾弃道。
左单单正听着杨文新吹牛, 听的正欢呢,听到这话,看了眼这个小平头一眼。只见这个小平头吊儿郎当的,含着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路边扯的狗尾巴草, 眼睛斜视着看着前面女同胞的那辆马车。
这小平头穿着蓝色的外套,皮肤微微黑, 脸上带着几分桀骜。
旁边一个圆脸的知青扯了扯他,“行了李晨亮,别让人听到了。咱现在可不是在省城。”
“我才不怕他那个小白脸呢, ”李晨亮歪了歪嘴。然后又鄙视的看了眼旁边的沈一鸣, “我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 假惺惺的。”
左单单看了看沈一鸣,这人嘴角含笑,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倒是他旁边的大个子年轻人不高兴道,“李晨亮,你别妈的欺负老实人。一鸣哥脾气好,我可不惯着你。你爸是人武部的又怎么样,我徐大鹏可不怕你。”
“那个,你们可不可以别吵了。”一直低着头,戴着眼镜的男知青劝道。他神色怯怯的,带着几分紧张。
徐大鹏还要说什么,被沈一鸣给拉住了。沈一鸣回头,看着正看戏看的热闹的左单单,“同志,你能给我们讲讲左家屯的情况吗,我们刚过来,想多熟悉熟悉。”
看好戏被抓个正着,左单单脸色稍微尴尬了一下,然后笑眯眯道,“没问题,你们想知道啥,咱就给你讲啥。咱村里人不多,也就三百来人,前面赶车的是咱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人可好了,以后你们的工作就是老队长给安排。对了,你们住的地儿也安排好了,都是敞亮的房子……”
她完全是一副村里姑娘的淳朴语气,脸上神情热情又真诚。
演戏嘛,谁不会。反正都是戏精。
不过这次来的四个女同志,还有这五个男同志,看起来可真都不是安分的主儿呢。老队长以后可要头疼了。
左单单说的乱糟糟的,沈一鸣却是满脸笑容的听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发几张好人卡。
李晨亮看着他这样子,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抖着身子。
前面的车上,苏雪看着两人聊的开开心心的样子,眉头皱了皱,露出几分不悦。“沈一鸣和一个乡下土包子有什么好说的。”
听到她的话,李红兵也回头看了一眼,严肃的脸上也生了几分嫉妒。
左单单可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女知青公敌了。
她这次出来的任务本来就是为了迎接这些知青,并顺带着给他们介绍屯里的情况,让他们早点做好心里准备,争取到了地方之后,就能马上上手工作。
所以对于沈一鸣的问题,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甭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表面上,两人是一副相谈盛欢的样子。
经过了长途颠簸,马车终于到了左家屯。
因为此时是正是干活的时候,也没多少人来看热闹,倒是有些不干活的小娃娃们,围在四周打量着这些城里来的大哥哥大姐姐们。
女同志们一下马车,除了李红兵,其他人都开始抱怨自己不舒服。
看着这些女同志的表现,老队长左水生的眉头都要拧成一团了。
好在男同志到底是强了许多,一个个伸手矫健的从车上跳下来,只有那个戴眼镜的男青年是小心翼翼的从车上爬下来的。
圆脸青年笑他,“我说书呆子,你这也太没用了。”
“高伟同志,我叫苏戴,不叫书呆子。”戴眼镜青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好了,今天你们先休息半天,明天一早,在前面打谷场的老槐树下面集合上工,记得,六点半一定要到,要不然咱扣工分。”
左水生此时可没有了之前的笑脸,满脸严肃的看着这些城里来的知青们。
听到六点半就要集合,大伙都开始抱怨了,“啊,这么早”
“天才蒙蒙亮吧,这么早就要干活吗。”
左水生对他们这反应很是不满意,“单单,你带女同志去主的位置安顿好,把情况讲一讲。”
又让杨文新领着男同志去住的地方,然后上了马车就走了。
左单单嘴角抽了抽,等老队长的马车彻底走远了,她脸色一变,刚刚老实巴交的样子也没了,就板着脸道,“行了,都到这地方了,就别骄里娇气的了,赶紧走吧。”
看着左单单变脸的样子,其他人一副吃惊的样子。
左单单道,“走吧。”说着就带头往知青点去。
都到了地方了,还摆什么娇小姐的架子呢。以为她没在城里待过呢。她以前过的那日子比这些知青不知道好多少倍,咋就没她们娇气样子。
“她这什么态度啊?!”李红兵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刘莉莉摸了摸自己的长发,第一个跟了上去。其他三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左单单真的不管她们了,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我说,原来这丫头刚刚那老实样子是装的啊。”徐大鹏一脸惊讶。
沈一鸣弯了弯唇,背着行李,“咱们也走吧。”
女知青点这边早就被左水生安排人收拾出来了,是一个土砖的房子,不过里面确实很敞亮。两个窗户,又是向阳的。不过也就一间房,搭了个大通铺睡觉。
“怎么就这样的地方?”苏雪面露不满道。
“这地方怎么住啊,这么挤。”
左单单似笑非笑道,“咱农村就这个条件,好些人家床还没这么大,就得睡好几个孩子呢。而且你们这床长有两米五,就睡你们四个人,绰绰有余。还有,门口有个水井,你们平时洗漱可以用那水井的水。不过为了节约水,咱洗衣服就不能用了,得去屯里的池塘里面洗。”
刘莉莉挑眉,“那谁给我们打水?”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这坏分子这是什么态度!”李红兵忍无可忍道。
她看着农村丫头早就不睡眼了,一个农村丫头,还是个坏分子,竟然对她们这样的态度,这要是在城里,早让她爸那些人给收拾了。
左单单面色一冷,“这位同志,我刚听你说了好几次坏分子了。是不是坏分子,不是你说了算的。这里是左家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她狠狠的瞪了李红兵一眼,“好了,都给你们说清楚了,我就先走了。”
离开了知青点,左单单心里还是有些惆怅。
这和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不是听说,知青们应该是充满激情,满身斗志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形象。简直了。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上面和老队长有仇呢,故意把一些问题份子都给分这来了。怎么别的屯里的知青都挺勤劳朴实的。听说不少人都被屯里同化了。那生活习惯都和当地人差不多了。
看了看旁边没人了,左单单往屯后面的小山上面走去。看林子里面没人了,她才伸手捂着心口的位置,默念进去。然后再次进入了果园里面。
看到树上熟透的果子,左单单伸手就摘了一个梨子,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嘴里甜丝丝的,心情顿时大好。唉,还是在果园里面舒服。
边吃边巡视了一下自己的果园,看着树上这么多的果子,左单单的心里也开始活络了。
她现在在左家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别的不说,没个自己的房间,总归是不方便的。总不能每次都跑外面来吧。如果锁门,又会发生上次的冲突。
而且在老左家,她也不能随便的把果园的东西往外拿。
这边,左水生已经分好了工作。
知青们刚来,也不好一下子安排太重的工作,男同志去收割麦子,女同志就在打谷场上面晒麦子。
左水生说完,又喊道,“单单,你带着这些新来的女同志一块儿干活。”
这也算是在给左单单放水了。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像左单单这样的大姑娘,也和男人一样,得去收麦子呢。
不过大家看着左单单脑门上缠着的纱布,也就没说啥了。
徐凤霞气的撇嘴,她刚就被分配了去和男人们一起挑麦子,这可是实打实的重活呢。
“这可不行,单单这么大的人了,咋能就干这点活。咱老左家的人可没这么会躲懒的,得跟着咱一起下地去。”徐凤霞嚷嚷道。她自己都被左单单害的下地干活了,咋能让单单这丫头好过。她可不怕左水生这个队长。
要不是被老二家给害了,没准她现在都是公社书记夫人了,还怕个啥子队长。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眼神怪异的看着徐凤霞,显然是没想到徐凤霞会为难自家的侄女。
三叔左成才顿时歪着脸道,“我说大嫂,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非得让单单受累你才舒坦是吧。”
“老三,你说啥?”徐凤霞鼓着眼睛道。
左成才顿时哆嗦了一下。“我,我可没说错。”
李惠哀求道,“大嫂,我待会多干点,行不?”
左大成也憋着一张脸,脸色暗沉,“嫂子,你放心,我待会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大成你们两口子平时干活都卖力气,可别再折腾了,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就是,大成,惠儿,该咋样就咋样。”
平时和左大成两口子关系好的乡亲们劝道。
左单单也没想到徐凤霞在家里混账就算了,在外面也能这么混的。其实干什么活,她自己也不是那么在意。这身体比她原先的身体还要能吃苦,她忍一忍,也能挨过去。可她就是见不得徐凤霞算计成功,所以心里也不乐意退一步,“大伯娘,咱这工作是队长分工的,不管啥工作都要有人去干,咱晒麦子也不是闲着,该干多少就干多少。这干活啊,可不是看分工,是看自己自觉。勤劳的人干啥都能比别人干的多,懒惰的人,就是去背麦子,也能想法子躲懒。”
“单单是咱屯里出了名的勤快孩子。咱都相信单单。”说话都是李惠身边站着的中年妇人。身材矮小,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年累月下力气干活的人。
左单单认识这人,这是李惠在屯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了,因为姓马,小辈们都称一声马婶儿。马婶儿是个苦命人,男人早早的没了,独自抚养一直一女长大成人。
马婶儿一开口,其他人也帮衬说话。
知青这边,李晨亮咬着一根草,嘀咕道,“没想到,这丫头人缘还挺不错的。”
“可不是,之前听着说是资本家出身的,还以为在屯里过的不好呢,看样子这屯里和城里还真是不一样,没那么讲究。”高伟小声道。
左水生沉着脸听着下面议论。
早在徐凤霞开口的时候,他脸色就不好了,只是念着左水生以前做过队长,所以没好让她下脸面。
现在看着大伙被她这话挑起话头了,在下面嘀嘀咕咕的。他这个当队长的要是不开口,以后可真是一点威信都没了,还咋管这么多人呢。
“行了,单单说得对,啥活都是队里安排的。谁要是不服气就说出来。徐凤霞,你说你不同意,那你看看单单那孩子的脑门,你要是也想像单单这样在打谷场上面晒麦子,就找个石头也撞个伤口出来,我立马给你安排。都是左家屯的乡里乡亲是,能搭一把是一把,要都像你这样计较,那咱分粮食的时候,还能按照人六劳四来分?不干活的,那是不是还不能分粮食了?”
左水生到底是做队长 ,一句话就说到乡亲们的心口上去了。谁家还没老人孩子呢,这要是计较这么多,那老人孩子还吃不吃饭了。
“就是,都是乡里乡亲的,咱都不计较了,这当大伯娘的还计较,心可够狠的。”
有人家里孩子多的,就开始嚷嚷了。
左红军本来都不大搭理左水生说的话的,一直在下面闷不吭声的抽着烟,也不管外面发生啥,反正安排好工作去干活就成了。
没想到,徐凤霞这还惹起众怒了,顿时觉得丢人,怒道,“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徐凤霞被大伙说的气的鼻心里发火,又被左红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脸,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左红军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我咋这苦的命哟。”
“妈,你别哭了。”左青小声的安慰道。
“滚,都是你们这些丧门星害的。”徐凤霞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把人给推的一个踉跄。
好在后面有人手脚快,给她扶了一下。
看着这个闹剧,左水生的脸黑的像碳。
“当当当——”狠狠的敲了一顿锣,“好了,解散了,去上工去。谁要是不去,就扣工分。”
一听要扣工分,大伙也不敢耽搁,赶紧的三三两两的往自己工作的田地里去。
很快,打谷场上面就剩下老左家人了。
李惠担心的看了看自己闺女,又回头看了看知青的方向,被左大成拉着走了两步,这才满腹心事的低着头跟着左大成一起去干活。
左水生看着徐凤霞两口子还在拉拉扯扯的,气道,“徐凤霞,你要是不想干活,以后人六的粮食也不给你分了。这事儿我还是能做主的。”
平时这个徐凤霞不来干活,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可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下脸,他可不能忍。
徐凤霞平时虽然泼辣。不把左水生放在眼里,那也是因为左水生不和她较真。可左水生要是正较真起来,她也不敢真的硬抗。
只能咬着牙,狠狠的瞪了眼左单单,左单单回了她一个鬼脸,气的她差点儿当场发作了。
还是被左红军下了力气狠狠的拉了一把,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你干啥拉着我。”下了打谷场,徐凤霞气红了眼道。
“都是一家人,你闹啥?”左红军不耐烦道。
徐凤霞起的叉腰,“啥叫我闹,我就说一句话,你看老二和老三咋对我的。你也不看看,你那两个兄弟就是一条心,谁把你放眼里了。我好歹是个大嫂,我还一句话都不能说了。也就你这个实心眼的,才把他们当兄弟疼。”
左红军一听,抽烟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
他媳妇这话说的没错。甭管咋样,他都是大哥,可老二和老三可都没把他放眼里。
见他没说话,徐凤霞又咬牙道,“我不管,等找到机会,我就提分家的事儿。”
“这家,必须得分。”
打谷场上面,左单单正边干活,边哼着小曲儿。
昨晚上知道要来干活后,她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了。没想到今天分的活会这么轻松。就把麦子摊开了晒,不停的翻着就成了,顺便把晒好的麦子给脱粒。这工作虽然很繁杂,但是不用出啥力气,对于她现在来说正合适。
旁边几个女知青可就没她这么轻松了。都是第一次干农活的。这些麦秆都有些扎手,脱粒的时候,免不了把手都要划几个小口子。
干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舒坦了。
苏雪看了看手里被割的小口子,眼睛委屈的红了红,看其他人还在埋头干活,她瞄了眼正哼着小曲的左单单。似乎做了决定一样,小步小步的往她那边挪了过去。
“左单单同志,我看你们屯里人对你们家挺维护的啊,你们不是成分不好吗,咋大伙都还对你们这么好?”
这还是第一次分肉的时候,能让她碰着肉的。以往家里分到了肉,都是老太太亲自拿回家,吃的时候,也是老太太分配。
李惠并不在乎能吃多少,可她享受这种自由支配的过程。
分了肉,扛着粮食,都心满意足的回家去。左大成挑着两大袋的粮食,大大的麻布袋,把他压的直不起腰了,脸上却一点也没觉得累一样的,笑容满面的。
左单单琢磨着,他们估摸着是希望这粮食再重一点儿,最好是重的让他们搬不动才好。
“单单,待会回家,咱留一些给小聪回来吃,其他的妈都给你烧着吃了。”李惠悄声和自己闺女道。
“……”左单单眼睛微瞪,眼前就不停的出现刚刚看到的猪肉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点也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