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的话,令我十分激动。从王会计死到现在,这么些天过去了。我们一直都没查出,指使他在砖窑厂避难,借他阳寿,害他的那人到底是谁。眼下终于有了眉目,幕后那人,即便不是老六所说的‘师父’,也应该是跟他师父有关联的人…
“好啊,原来我奎哥真的是被人给害死的!…”
一直默立在一旁没开腔的孙奎表弟突然叫道,然后朝老六扑了过去,被我起身拦住了。
“别拦我,我打死这混蛋!…”
“你就算把他打死了,又有什么用?他不过是个小喽啰,而且,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验证。”我‘哼’了一声,“如果是真的,那么,孙老爷子变的又呆又哑,就是被孙奎给害的,后面孙奎两口子又将老爷子从家里赶了出去。这种不孝顺的玩意儿,死有余辜…”
孙奎表弟脸色一黯,缓缓松开拳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爷子。
“老六你起来吧。”我摆了摆手。
老六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冷哥…”
“我问你,你师父住哪里?”
“我不知道啊…”
老六说,他连他‘师父’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他跟步行街烧鸡店的人打架,被打的满地找牙,事后一直怀恨在心,却又想不出报复对方的方法。后面一天,他跟一个混混喝酒时,把心里的怨恨苦恼一股脑告诉了那混混。听完以后,那混混淡淡一笑说,想报复还不简单?我认识一个高人,只要让他指点一下,你照着他说的去做,包管让那烧鸡店关门大吉…第二天晚上,按照那混混的约定,在位于市区一条偏僻街道上的老饭馆里,老六见到了那‘高人’。
高人听完老六的讲述以后,向他询问过那烧鸡店的建筑格局,以及门口朝向,想了一想,告诉他说,让他出了市区往东,找一座五十年以上的老坟,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刨开,把死人右小腿的腿骨取出来,砍下一截,找女人用过的卫生棉包了。每到子时的时候,就拿到房顶上晾晒。连续七天,弃掉卫生棉,想办法把那截腿骨埋在烧鸡店门口,用不多长时间,那店的生意就会黄…老六依言照做,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那店的生意就黄了。老六心花怒放,于是,当第二次见到那‘高人’的时候,老六执意要拜他为师。‘高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便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拜师的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拜师没几天,引见老六认识‘高人’的那个混混就被仇家给砍死了。高人有老六的电话号码,偶尔找老六,见面的地点都是高人选的。每次见面,高人都会给一些钱给老六,让他帮忙干些刨坟挖骨之类的勾当…
“你奶奶的。”朱宾踹了老六一脚,“刨别人坟这种损,损阴德的事你也干的出来。”
“那今天,孙奎夫妇死了以后,那‘高人’肯定也给你打过电话询问情况喽?”我问老六。
老六点点头,掏出一个砖头一样的诺基亚,翻出通话记录递给我。我看了看,感觉应该是一个公话号码。老六说,他师父每次找他都是用公话打的…
事情展到这里,虽然有了眉目,但没法报警。这种自然案件,警方根本无从下手。那么,就只能靠我们了。自古正邪不两立,驱邪惩恶,是我们术师的职责。想要找到幕后那人,必须依靠眼前这老六。
“老六,你师父再给你打电话找你,你就告诉我们。”我说道。
“嗯嗯。”老六连连点头。
“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吧,我在市里,要近一些。”雨馨说。
我想了想,走到老六跟前,伸手拔了他根头下来。
“哎呦,冷哥你干嘛?”
“少废话,把手伸出来。”
“伸手?”
我抓住他右手,抽出银针扎在了食指上。命向风取出一张黄纸,挤了老六一滴指血在纸上。我把老六的头用黄纸包起来,‘嗒嗒’弹了两下,微微一笑说,“如果你敢跑路,或者耍滑头的话,后果你自己掂量。”
老六愣愣的看着我。
“怎么,你以为我吓唬你玩儿的?…”
我朝站在老六后面的向风使了个眼色,把黄纸包平放在手心,眼睛盯着,嘴里念念有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我吸引了过来,包括老六。就在我用银针扎向黄纸包的同时,向风也用银针扎向老六的头顶,一扎即收,快如闪电。
老六‘哎呦’一声怪叫捂住头,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他。我把银针拔了,盯着老六,‘哼’问,“老六,我是跟你开玩笑吗?”
老六脸都白了,“冷哥,借我十个胆也不敢耍滑头啊…”
“嗯。”我强忍住笑,“否则的话,你的头可就不是只痛刚才一下这么简单了…”
第二天上午,灵棚搭了起来。这孙奎没多少亲戚,前来吊唁的,大多都是些以前他在市里认识的狐朋狗友。其中一部分,‘磕巴嘴’朱宾,老六他们也认识。我留神观察着剩余那部分朱宾老六他们不认识的人,没现有可疑的人。当天上午,在孙奎表弟的安排下,孙奎两口子的尸体被拉去火化,然后下午就葬了。
我们征得孙奎表弟同意之后,把那哑巴老爷子带去了市里。经过检查,老爷子声带被不知名的毒药给烧坏了,此外,脑袋受过重击,伤及神经…看情形,老六没说假话,这老头儿之所以变这样,一定是孙奎两口子给害的。如果影像里,老头儿伸出的十根手指,真的是代表十天的话,很有可能指的就是孙奎两口子的死期。如果真是这样,老头儿一定知道害孙奎两口子的那人是谁,以及孙奎两口子被害的过程…
总结一下,我认为整件事是这样的:听说砖窑厂那看门老头儿辞职回来以后,孙奎爹去找他喝酒。看门老头儿酒醉后,把他见证的,王会计死亡的过程吐露给了孙奎爹。孙奎爹回去以后,不知怎的吐露给了孙奎。然后又不知怎的,被害王会计的那‘幕后人’知道了。那人生怕孙奎等人把王会计被害的真相说出去,于是便花钱封他们的口。可是,孙奎爹不肯收昧心钱。孙奎抵受不住金钱的诱惑,把他爹给弄残了。或许因为孙奎弄残自己父亲,或许是因为孙奎收了第一笔钱后不知足,找那幕后人要第二笔…总之,那‘幕后人’动了杀机,决定除掉孙奎。(也有可能,那幕后人一开始就动了杀机。要知道,邪煞害人是有过程的,被害人当场不会死,那幕后人先用钱稳住他们)。
孙奎两口子冲煞的那天晚上,哑巴老头儿不知怎的逃过一劫,并且见证了整个过程。事后,老头儿又不知用了什么方式告诉了孙奎。以至于孙奎大为震惊,他现老爷子居然还有意识。孙奎没勇气杀掉自己的父亲,于是,便和妻子密谋,将老爷子装上车,拉到野外,扔进了荒地里。
老头儿痴痴呆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儿子儿媳都中了邪,如果不找人救他们,过不很久,他们就死了,都死了…在恍惚的记忆里,老爷子记得砖窑厂那看门老头儿曾告诉他,凤阳镇有‘高人’。于是,老头儿走啊走,脚上生了疮,溃烂流脓,也不知走了几天,也不知路上吃喝些什么(或许有好心人给他饭菜吧?这个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终于,老头儿来到凤阳镇,却因体力不知晕倒在了雪地里。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现了雪地里老头儿。但是,老天爷的意思,应该是不忍心老头儿冻饿而死,而不是让我救他的儿媳跟儿子,那两畜生根本就该死。死得其所,何其快哉…
“阿冷你在想什么,咬牙切齿的?”晨星问。
“嗯?”我回过神,笑了笑,“没有。”
雨馨‘哼’道,“刚那表情跟我小黑似的,可能是想咬我呗?嫌我没带礼物…”随即一笑,“走吧,我找人办手续,把这大爷送敬老院里去。还有,冷大师那车也要修啊,星姐太猛了,砸成那样…”
在市里住了两天,一点消息没有。朱宾给我们打电话说,他每天都派两个小弟跟着老六那混蛋,再加上我之前的‘恐吓’,谅他不敢耍花样。
后面一天,雨馨,阿风,随同我们一起回了凤阳镇。雨馨在师父家住着的那几天里,跟晨星两个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腻在一起,我倒成了局外人,天天被‘欺负’。我可以看的出,雨馨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她一直在克制。虽然阿风跟了她这么久,但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没来电。住了大约五六天,雨馨便回市里了,阿风自然跟随保护。小晴一直在老家里照顾她父亲,这天给晨星打电话,想让晨星过去陪她玩儿几天,于是,我便把晨星送去了小晴家那县城。
如此又过了两天,这天吃过午饭,我正和杨书军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里,一边喝茶水一边吹牛,接到了雨馨打来的电话。
“喂?”
“阿冷快来,那老六说,他师父给他来电话了…”
“真的?!”
我‘腾’一下便跳下沙来到外面,可是,动了好一会儿,车子都动不起来,只得给雨馨打电话。
“喂。”
“怎么了?”
“我车好像坏了。”
“笨蛋,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