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多,议论声四起。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此处的纷扰声。
“宁白峰,你真的是我鼎剑阁弟子?”
宁白峰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女子踩在剑上,凌空看着自己。
正是先前坐镇鼎剑阁临时洞府的那名宫装女子。
宁白峰愣了下,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可从未在此地说过是鼎剑阁弟子,自始至终说起鼎剑阁,也只是有限的那么几个人知道。
宫装女子这话一出,此处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全都看着靠在巨石前的白衣青年。
枯荣钓叟转头看着宫装女子,冷笑道:“林道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一来就宣称是鼎剑阁弟子,这不明摆着告诉其他人,想要吃独食,其他人都可以撤了,甚至他枯荣钓叟先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笑话,尤其是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宝物毁在白衣青年手中。
只听见巨石上的人也嘲讽起来,“林仙子好手段,抢人都抢的这么高明,真是佩服,佩服。”
议论声渐起。
来此之人,不少都是见过峡谷口那一场问剑,也都清楚的听到,这个名叫宁白峰的青年,当时自称一介散修,甚至还当面拒绝万剑石林的邀剑贴。
如今这林语元一来就问对方是不是鼎剑阁弟子,既不会让人觉得鼎剑阁抢人难看,又能给各方找台阶下,手段确实高明。
只是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再高明的手段,都显得有些无耻,
然而林语元却并未理会下面的议论声,只是静静看着白衣青年。
宁白峰缓缓压下体内沸腾的气海,吐出一口气,听着那些议论声,他有些苦笑,想不到一句话,竟然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此时如此之多的人面前,想要全须全尾的离开,必定会被逼迫着问些事情,甚至有可能事情就算详详细细的说明白,也不能安然离开。
毕竟人心各异,信与不信,全在一念之间。
所有人都在等白衣青年的回答。
宁白峰调理完气机,咳嗽一声后,说道:“算是。”
实际上,宁白峰完全可以一口咬定说是,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显得他功利心太重,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但是这样的回答,却让外围所有人立即嗤笑起来。
这算什么答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又是什么意思。
枯荣钓叟冷笑一声。
巨石上传来一声叹息,“小子,你真是不够聪明,打蛇随棍上的事都不会。”
人多,就不好暗中下手,所以听到声音后,宁白峰微微抬头,看向后背的巨石。
一名中年男子身穿月白色长袍,腰上挎着一柄长剑,很有仗剑江湖的大侠气派,唯独脸上的三角眼,破坏了这份大侠气,显得有些刻薄狠辣。
此时中年男子的正低头看着他,满脸可惜之色。但眼中却有着不相符的嘲讽之意。
林语元听到这
样的回答,眉头微皱,问道:“既然是,那你又是哪一脉弟子。”
然而还等不到宁白峰回答,巨石上的中年男子却立即笑道:“林仙子,概念不要弄错了,他说的是‘算是’,和‘是’有着很大区别。”
林语元目光冷淡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宁白峰如实回答道:“剑池一脉。”
林语元眉头微皱。
巨石上的中年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有些乐不可支。
围观的那些人里,也有人笑了起来,但有些人却不明就里。
枯荣钓叟同样不清楚,那个坏自己好事的中年男子到底在笑什么。
似乎是笑够了,中年男子伸手按着腰间剑柄,说道:“小子,说谎之前先要动动脑子,我在坤洲北边闯荡多年,不说对鼎剑阁知根知底,但也曾前往鼎剑阁观礼过云台论剑。众所周知,回元山三峰一阁,上阳、镇岳,空雾以及最高处的剑阁,共同组成鼎剑阁,虽说剑阁名头日益增大,其他三峰名声不显,可也从未听说过还有剑池这一脉。”
中年男子说话声极为洪亮,显然是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见。
经中年男子一介绍,那些不知道的人,这下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枯荣钓叟看着御剑的宫装女子,眼睛微眯。
林语元吃惊的看着白衣青年,真的被猜中了!
中年男子笑看着林语元,说道:“林仙子,既然人不是你们鼎剑阁的,那咱们就照规矩办事,各取所取,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他左手里的那副卷轴。”
从被枯荣钓叟追杀起,这名青年就一直抓着那只卷轴不放,哪怕是最后那一击差点将他击杀,白衣青年依旧死死抓着,不惜以剑指相对,想必是了不得的宝物,结合先前那种异象,让中年男子不得不猜测是极为珍贵的画中仙卷轴。
在中年男子看来,世间万物,越是被人珍惜,就越是价值连城。
中年男子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目光也都落到白衣青年的左手上,一杆卷轴被死死的握在手里。
逍遥钓叟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铜镜,说道:“老夫这里有一枚照心镜,只要这小子对着铜镜老实讲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扭头就走,什么宝物都不会要。”
两人的这番评头论足,将白衣青年当做案板上的鱼肉,将其大头瓜分,余下的像是任人索取。
宁白峰尽管心头微怒,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趁这些人不注意间,悄悄摸出鹅卵石,抓紧时间汲取灵气。
索性紫色玉剑汲取灵气极为迅速干净,掌心灵气瞬间就被吸空,丝毫没有泄露出来,根本不会让外人看穿。
宁白峰缓缓放下心来。
宫装女子林语元看了白衣青年一番,然后看着中年男子说道:“谁说鼎剑阁没有剑池一脉,你说你去观礼过云台论剑,想必没有忘记三峰中间的那方池塘。”
中年男子一愣,然后想了想,眉头微皱道:“那是回元山低阶杂役弟子所居之地,况且那
里叫洗剑潭,可不叫剑池。”
林语元淡笑道:“洗剑潭,那是现在那些还未真正入门的晚辈所说的称呼,在我们这些老人之间,那里就叫剑池。”
枯荣钓叟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目光森森的看着宫装女子,仿佛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四周围观之人立即议论纷纷。
将洗剑潭说成剑池,这明明就是强词夺理!
中年男子左手握上剑柄,仿佛随时准备拔剑,他语气森冷的说道:“林仙子,既然你不讲理,那我们只能用剑跟你讲讲道理!”
然而还等不到中年男子拔剑,一道身影从远到近,眨眼间就出现在巨石上,然后一脚踹在中年男子胸口。
中年男子看都没看清楚来着是谁,就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摔进十余丈外的乱石堆上。
直到这时,来人的话语声才吐露出来,“老娘最讨厌站在高处拿剑跟人讲道理的货色,真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天下无敌?!”
来人是名女子,言行举止豪放,不输于男儿。
突入其来的变故,瞬间就将附近所有人惊呆。
刚刚月白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刚刚还叫着瓜分宝物,威胁宫装女子林语元,这会儿就摔在乱石堆里生死不知,这样的一幕实在太过讽刺,又充满了戏剧性。
所以此刻没人察觉出女子话里的毛病,在场都是修行之人,放到一些小国江湖,还真是武林高手天下无敌的存在。
女子看了林语元一眼,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下面的白衣青年,问道:“你就是宁白峰,东羽那小子嘴里的生死之交?!”
宁白峰抬头看着女子,惊讶的问道:“前辈与东羽相识?还请前辈告知名讳。”
女子不耐烦的摆摆手,“少跟我来这些文邹邹的话,老娘叫苏迎,东羽那小子的师姑,想必他也跟你提起过。”
听见这个名字,宁白峰略微有些吃惊,他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还不止一次。
当初与东羽闲聊,每次提到这个女子师姑,东羽都止不住的想喝酒,发自内心的孺慕与高兴。
一想到此处,宁白峰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沉默半晌,低声说道:“晚辈正是宁白峰,与东羽相交莫逆。”
说到最后一句话事,他心里极为愧疚,好友身死眼前,却无力相救,此刻见到挚友亲人,内心更是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意味,有惭愧,有悔恨,也有悲痛。
苏迎站在高处看不见他的神情,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离开这,林家妹子,咱们走。”
说完话,苏迎手一抬,宁白峰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拉扯到巨石上。
苏迎正准备御剑离开,却被疾速赶来的身影拦下,“苏仙子且慢!”
苏迎眉头微挑,看着那个凌空而立的青衣男子,“怎么,刚刚挨的那一剑还不够你长记性是吧!”
青衣男子正是先前坐镇石碑的曹芦。
另一处的林语元听见这话,满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