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明熟悉三家寨的每一条小路,由于回家心切选择了最近一条小路,也是最荒凉的。这条小路沿途有坟墓,有荒草,有丘壑,有粪便,反正很少有人经过。但人生无捷径可走,若不愿舟车劳顿,选择了捷径,往往会迷失方向,或者不断徘徊,甚至坠入深渊。
刘光明走到一处低洼处,忽然间看到两侧高坎处有动静,定睛一看发现了一块鲜红的布料,不觉心里一颤动,疾步不足十米,好奇心又驱使停步,回到了红布跟前,爬高伸手去拽红布。红布用力一扯,却发现有一个大凹处,里面站着一只巨型猫头鹰,像一个小孩子躲在里面,两只圆眼睛瞪的老大,直勾勾看着自己,刘光明瞬间吓了一跳,赶紧下了高坎处。
“罪过罪过,碰见那不吉利的动物。”刘光明念叨着赶紧离开。
疾步如飞,回到了家里。刘光明的儿子与妻子等待好久了,一见他回来了,儿子焦急开口了:“爸,这么久,一会儿赶不上镇上公交车了。”
“没问题,我的车像天上飞机,马达蹦蹦蹦,快的像闪电,收拾好了吧,赶紧走。”刘光明连忙背起儿子的行李,妻子也忙活起来,不让儿子拿一点东西,生怕累了儿子。
出了大院子,把行李绑在了摩托车后座,发动了摩托车,刘光明带着儿子直奔镇上公交站牌。“等你研究生毕业了,我给你买个大奔开,行吗,小混蛋。”
“桑塔纳就行了,到时候可别欺骗我。”
“谁骗你,我给你当儿子,哈哈,男人嘛,说话一言九鼎。对了,我告诉你,是男人就要顶天立地,言出必行。就像你爸我这样,说打谁绝不手软,哈哈哈哈。”
“你牛逼,谁不知道你在村里是个赖皮,没人敢惹你。”
“流氓没文化,有个屁用,总让人瞧不起,永远离不开咱村,更别说为祖国做贡献了。唉,所以嘛,儿子,咱老刘家,就靠你了,爸没出息,你好好学习,将来做点有出息的大事。”
“行了,别说了,再说我情绪激动,明天不会答题了。”
“好,不说了,儿子一定行……”
刘光明骑车飞速,很快到了镇上,恰好看见公交车来了,急忙送走了儿子,又回到了家中。
“媳妇儿,给我盛碗饭,吃完了我一会儿还去市里呢。”刘光明吩咐妻子道。
“去市里干嘛?咋不跟儿子一起去呢?”妻子问道。
“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别多问,赶紧把饭端来,一个女人家管那么多事干啥呢?”刘光明脸色严肃起来,分明不想妻子知道太多的事儿。
妻子很贤惠,从来不过问刘光明的事儿,把一个家经营好是她最大的满足。随后把饭菜端上了桌,给刘光明倒了一杯米酒,温柔说道:“慢点吃吧,别噎着了。”
刘光明大口吃起饭菜来,猛地塞了一阵,喝了一杯酒,放下筷子,对着妻子说道:“喂,媳妇儿,今天我回来遇见了一只大猫头鹰,很大很大,估计有几十岁了,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么大,看起来阴森恐怖极咧。”
“那么大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妻子很惊讶。
“不会看错的,我的眼睛没有瞎嘛。”刘光明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红布,“你瞧,当时这块布呀,好像盖在猫头鹰身上,我是先看见布的。”
妻子拿过红布,仔细反复打量一番,脸色表情收紧,说道:“猫头鹰不吉利,这块红布我觉得更不吉利,你呀别出门了,赶紧在家里避避风头。”
“避什么风头?老子有没犯罪,你这女人家还迷信的不得了。”刘光明说道。
“你就嘴硬,咱村最近死了多少人呀,都说有鬼呢,红衣服的女鬼,这块布是不是她穿的那件衣服?你还不听我的,你胆子真大呀,我就想你跟儿子平平安安的……”
“行了呗,别嗦了,女人就是嗦。你这胡思乱想,想吓死你男人呐?我去市里有更重要的事要干,反正很重要很重要。”
“什么事比命重要?”
“草,放你个屁!别说瞎话,老子健如牛犊子,呸呸呸!”
“呸呸呸!我瞎胡说说,老天爷保佑!”
“嗯,媳妇儿,把这块布给我烧了,这会就去烧了。”
妻子连忙走到了院子里,点燃了那块红布,一瞬间化为灰烬。不等妻子走回屋子里,刘光明上前去拥抱了一下妻子,正经说道:“对不起,这些年我对你脾气不好,你不要见怪。”
“我见怪不怪了,你对谁脾气好过?”妻子嘴角微微上扬,瞬间留下了眼泪。
这些年,刘光明一直大男子主义,妻子只能当个家庭主妇,家里所有大事都由他一手包办,妻子从来不能插手,而且知道的很少很少,有时候过问多了绝对会饱受谩骂,所以久而久之妻子只管家庭琐事与照顾孩子,其他的从不过问了。但刘光明还是爱他的妻子的,只是不善于表达,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的性格比较火爆,只对佩服的人和气,比如以前副厂长上官龙,有本事更讲义气,还有能工巧匠手艺人宋老先生。可是妻子只有一个,给自己生了大胖小子,这么多年把自己儿子照顾很好,甚至上了大学,一直很有出息,这些都离不开妻子细心照顾。今天他这突然一拥抱,瞬间让妻子感觉到了温暖,像是回到了新婚那段美好的时光,所以瞬间感动至极,掉下了委屈又幸福的眼泪。
而刘光明觉得有些害怕,强忍着掩饰一切,但这个拥抱充分暴露了一切。他想挣脱开了,妻子又紧紧抱着他不松手,泪水又留下来了,这一次是担心害怕乃至离别的泪水。
“好了好了,老夫老妻了,让外人看见不好了。”刘光明依然挣脱着,硬是把妻子推开了,故意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儿子能考上南京大学的研究生吗?”
“他没考南京,他考的是上海的。”妻子抹了一把泪答道。
“哈哈,有出息,比老子有出息,大上海,大城市嘛。”刘光明假装快乐。
“嗯。”
刘光明回了家,又喝了一杯酒,刮了一下胡子,告诉妻子:“我去市里找上官龙叙叙旧,好久没见他了,怪想他的。”
“你和谁去?”
“王亚隆,老王,还有一个……年轻人,你不认识。我们去叙叙旧,聊聊天,喝喝酒,你别担心了。”
“嗯,你的事儿,我不管,平平安安回来就行。”
“肯定平安回来嘛,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哼!小心我揍扁他的头,哈哈哈哈……”
“你这就是嘴不饶人。”
“拳头更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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