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坐在厨房里摘菜,清香的紫苏叶洗好放进玻璃碗里,倒上酱油,醋,花椒油等调料,封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腌上半个小时,季太太一向爱吃这个。擦擦手,感觉围裙口袋里一直振动着,是季太太的手机。她慌忙拿出来一看,顿时松了口气,好在并不是季先生打来的,季太太让她揣着手机,无非就是不想接到季先生的电话,可眼前这陌生的号码,到底该不该接呢?
小艾犹豫着,走上楼,电话仍执着地振动着,推门进去递给了她,电话在此时恰好挂掉了,屏幕上显示一个未接来电。
欧阳妤攸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顺手把号码删除了,然后放在桌边,继续在牛皮纸上用尺子定稿画线。
过了半响,那电话再次打过来,她停下笔,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小攸,方便的话,出来吃顿饭。”
欧阳妤攸本能地回绝他,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好说出来口,“溢峰哥,原本你帮了我的忙,饭是该我请你的……”
她还没说完,段溢峰便说道,“只要你肯来,谁请都一样,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接你。”
欧阳妤攸猝不及防,没想到他已经说要来接她了,她慌忙解释道,“不……我最近手上有张图,对方很着急,我晚一些再联络你好吗?”
没想到段溢峰并不理会她诚恳的敷衍,却语气心酸地问道,“小攸,你不会是在顾及季总吧?”
欧阳妤攸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接话道,“我毕竟已经结婚了……”
段溢峰在那边粗喘了口气,像是憋着什么话,顿了半天才说道,“你别傻了,季临川根本就不爱你,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跟多少女人鬼混。”
他原以为这些话对欧阳妤攸来说,应该是一磅重型炸弹,他还留了点时间给她反应,可过了半响,见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他也就明白了,说,“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她嗯了一声,随后说道,“你放心,我还好。”
段溢峰听完更是一头雾水,她还好,就只是这样?这是一个合法妻子会说出来的话吗?她明明知道他的恶劣行径,却没有一丝的愤怒,还能如此安然地跟他维持婚姻关系,难道她已经爱他爱到了这种地步,所以才选择忍气吞声原谅他?
段溢峰继续说道,“可我替你不值,他哪一点能配得上你?他竟有脸说会跟你离婚。”
欧阳妤攸听到“离婚”二字,心头一顿,他终于想好了?
“你别怕……”段溢峰还在继续劝她。
不知为何,她不想再听下去,手指故意推掉了桌上几本厚重的素材书。
“嘭”一声!
发出重重的声响,欧阳妤攸抱歉说这边有事,立刻便挂了段溢峰的电话。
过了许久,她捡起掉下去的书,望着刚起好稿的纸发呆。
当年他一再扣留她,是因为他刚接手腾远,公司里的大权都还分散在那些董事会手里,欧阳腾远的女婿,这个身份至少能帮他名正言顺拿到公司大权,短短两年多,他已经把腾远的董事们全都解决了?想来应该是这样,不然他又怎么会舍得扔掉她这颗好用的棋子,白白放过了她?
她的手颤抖着,笔尖落在纸上,咔擦一下断了,声音清脆短暂,却惊得她恍然回过神来,慌忙拿起橡皮擦,擦掉上面的铅痕,一下一下,像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抹掉过去的一切似的。
终究……是要离婚的。
季临川深更半夜回到家,楼上楼下都是暗的,只留着一盏玄关的灯开着,他换了拖鞋,东倒西歪地走上楼梯,偶尔踏空一个阶梯,歪倒在扶手上,就这样头重脚轻地走了十分钟,才从楼梯爬到卧室去。
他今天心情不大好,叫上不少圈里相熟的朋友,开着游艇出海,香槟美酒,花林粉阵,抛开陆地上的烦恼,任由海上的风肆意吹,不知不觉就喝大了。
季临川还好,有司机开车接送,他还能脚沾地,像个人一样地回到家,秦子航和廖总现在估计像爬行动物一样,不知倒在哪个厕所里呢。
床上的人呼吸轻缓,像是早就睡熟了,远处拐角的一盏落地灯亮着,像深海里的指明灯似的,看得人格外亲切。
季临川脱下外套和鞋子,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四仰八叉躺了一会儿,转眼见她侧着身子躺在床边,两米宽的大床,她把大半的位置空了出来,他顿时一股火气冲到了头顶,快速地在被窝里挪动着身体,从背后抱住了她。
借着酒劲上来,他浑身闷热难耐,三下两下就把衣服脱了。
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摸到纤细的腰身,缓缓向下,温润的皮肤,深灰色发丝,全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忍不住抵在她的肩窝处,贪婪地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那种只有在她身上才能闻到的体香。
季临川浑身浓重刺鼻的酒味,熏得她再没法装睡。
欧阳妤攸厌恶地皱起眉头,反手将他向后推,可他像一座沉稳的大山,怎么也推不动,她弯曲着手臂,用手肘抵住他,说,“去洗澡。”
“我今天,见到阿生了。”他闷声说,“真怪,见她孩子转眼那么大了,我竟有点替你可惜。你说你要是乖一点,二十岁也给我生一个,现在哪来那么多糟心事?”
欧阳妤攸不吭声,半响,听他呼吸均匀,像睡着了似的。
她悄悄挪动身体,季临川却突然一个用力,将她的脑袋托起放在他的手臂上,紧紧圈住了她。
连体婴儿一般,与她脸贴着脸,前胸贴着后背,欧阳妤攸被他宽厚的手臂勒得喘不过气来,不禁怀疑他是想要趁醉勒死她……
她原本就是半侧着身子,像一个停在悬崖边的蒲公英似的,轻飘飘在床边挂着,她两手掰开他的手臂,用力一挣脱,一不留神就从床上滚到了地毯上,脑袋砰一声撞到了床头的小柜子上,疼得她眼眶一热,顿时睡意全无。
正是昏沉之际,她还没回过神来,哪知季临川动作极快,起身卷着被子就追了下去,一下扑到了她身上,被子腾空缓缓落了下来。
他的吻不落痕迹地轻抚在她脸上,熟练地游走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她掌心朝上,挡在他胸口处,厌恶地喊道,“滚开!”
他一边吻着,一边嘴里迷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
她听不清,左不过就是些荒唐挑逗的情话,见他醉得厉害,扬手就是一拳,捶在他肩上,没反应,转手又是一顿恨掐。
季临川吃痛抬起头,一丝苦涩在眼底化开,他醉意迷离的双眼,执着地望着她,突然抓住她的手,移到他的心口处,问,“你几时才会爱我?”
欧阳妤攸恍了神。
回想起大概是十六岁,他也曾把她圈在怀里,按着她的脸贴在他胸前,一字不差,问过她,“你几时才会爱我?”
她冷漠地抽回手,淡淡地看着他说,“季临川,我们总这样耗着,对谁都没有好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趁早离了也好……”
季临川依然醉意朦胧地凝视她,像是没听懂似的,只顾得笑。
他笑得喘不上气来,头疼欲裂,拳头抵着脑袋,一下下捶,呼吸炙热,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加上烈酒的后劲上来,他渐渐扛不住,只觉得眼皮沉重,像压了几千斤石头。
终于,他像一棵粗壮的大树,呼嗵一声,闷头倒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