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渐暗,密林里寻人难度系数增加,莫莉不断增加人手,把先前派到各行业大佬身边执行工作的手下,全都遣了回来。
百余人在林子里粗略翻了近两个小时,莫莉听到对讲机里回复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她望向走在前面的男人,他早已扔掉外套,立领白色衬衫后背汗水浸湿,头发上好像沾上了柔细的蜘蛛丝网,他正穿过藤蔓缠绕的草丛,大步跨过一根断枝,不断地四处寻望。
和那时一样,他可以连口水都不喝,一刻不停歇地寻找那个拼命想要离开他的女人。
此刻的情况显然跟那时候不一样,今天的季太太是被人强行掳走的,虽然他们分析过可能性,但莫莉眼看着当下形势似乎比预想得要糟糕。
“季哥。”没有旁人时,莫莉才会如此叫他,她拢起头发,嘴里咬着皮筋,随意扎起,紧忙追上去。
季临川停下脚,满头汗水望向她,虽奔走了许久,但他的目光依然敏锐,冷冽的脸色并没因流汗而减弱分毫。
莫莉说,“不然考虑下……找那个老秦帮忙?”
季临川摇头,“当初他可一口断定陈嘉棠毫无活着的可能性,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久,警察不会相信我们的判断。”
“可万一这次是绑架怎么办?”
“那天,他也是把她放在了这里。”季临川视线越过丛林,“这不可能是巧合。”
莫莉递来的纸巾,他摆摆手,低声说,“如果今天真是他干的,虽然我不清楚他到底想怎样,但妤攸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这段时间我按你的意思,已经查过很多遍,这个城市里完全没有他的任何行踪,就单凭季太太一个人说看见了他,这很难证明……”
“我确定他还活着,但不一定是生活在这里。”
“什么意思?”
“藏了两年多,他第一次露面是在陈姨刚回国那几天,第二次……虽然不确定医院外那人是不是他,但那天刚巧是陈叔受了伤,而妤攸晕倒,她手机通讯录里不是只有魏沉一个名字,知道短信通知那小子去接她,除了陈嘉棠,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但这里面……有不合情理的地方。”莫莉酒红色的指尖敲打着嘴唇,思忖道:“比如那晚季太太在见到他之后,差点被车撞,如果真是陈先生,应该不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我猜那晚应该不是他故意引她过去的。”季临川从远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但这些事,一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莫莉犹豫:“万一……最可怕的事……”
“万一是最坏的结果。”季临川手指握拳,背脊笔挺,停下脚,扬脸道:“天堂地狱,我都陪她去。”
莫莉揉揉额头,一刻不敢怠慢,紧随在他身后,她边走边招手身边跟着的人,让他们分发夜间照明灯和各种野外物品,准备加大力度彻夜搜寻。
一阵飞鸟越过树梢,距离密林五公里外的另一端,同样是杂草丛生,宽阔的荒野地一望无边。
废弃厂房,墙壁石灰斑驳脱落,黑色涂鸦满是狰狞恐怖的图案,地上堆满尖锐的断铁,零星几只鸟飞下来,啄着干瘪的花草种子。
最后一道日光隐去,生锈的铁窗户下,地板上的投影跟着消失,滴滴的落水声,像没拧紧的水龙头,隐隐从远处传来。
啪嗒,啪嗒。
良久,欧阳妤攸扇动着睫毛,弱弱抬起眼皮,努力吸口气,脸贴着冰冷的地板,上面满是灰尘,她一个深吸,灰尘进入鼻腔,被呛得猛烈咳嗽。
咳咳咳!
周围回荡着她的声音,听起来孤寂又苍凉。
欧阳妤攸抬起头,警觉地四处望去,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废弃大房子里,眼前光线昏暗,没有亮灯。
一排高高的小窗户边飞来几只鸟,外面夜幕已经降临。
她撑着地板坐起来,揉揉太阳穴,想起下午那场恶斗,一群抡着铁管的壮汉突然劫车袭击,以多抵少,把那四个保镖打伤在地,紧接着她也被打晕。
昏迷前拎在手上的四件藏品,现在全都不翼而飞。
脑袋里蹦出两个字,劫财?
转而一想,若真只为那几样东西来的,就好了……
可她现在被扔在这阴森冰冷的地方,显然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难道是绑架?
想到这种可能性,欧阳妤攸隐隐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听见胸腔内紧促的心跳声,手心也生出冷汗。
她贴着衣服上使劲搓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硬生生挤出一点宽慰自己的念头,比如她没有被绑手脚,也没有被封嘴捂眼睛,这已经是万幸……
不是吗?
三米高的窗户边,突然几声哀怨的鸟鸣,惊碎了她那点可笑的希冀。
这里面越来越暗,很快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欧阳妤攸摸索着慢慢站起来,地上好像有很多凌乱的钢筋和铁片,稍稍不留心,就会发出声响。
她花了好长时间,小心翼翼移动到门口,终于摸到门把,满心庆幸地伸手去拉。
只听哗啦一声锁链响。
显然,出口已经被锁死,顿时她的身体像抽掉了三魂七魄,无边无际的绝望从四面八方袭来,眼前的黑暗好像又加重了一层。
她像一个突然失明的瞎子,焦急地左右移步,心理防线重建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想起季临川那句,“就你这蠢样,被扔到外面半个月,你就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人心丑陋。”
季临川……
她念起这三个字,眼眶不由地溢满热泪。
这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正朝这里走来。
欧阳妤攸慌乱地向后退去,摸到门后那面墙,胆怯地贴上去,勇气尽失,恨不得化作一颗微小的尘土,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只听外面锁链响起,一个粗狂的嗓门问道,“这地方安全吗?”
另一个人说,“当然,金蝉脱壳懂不懂?金主可说了,只要按指示把卡车抛在那地方,那些人肯定还在那儿翻林子呢,怎么也不会找到这里。”
门呼啦一下,那人说:“去看看人醒了没,等六婆一到,赶紧脱手。”
欧阳妤攸屏息凝气,紧靠着墙壁,呆滞的眼眸望着铁门一点点打开,几束光柱射进来,她微微向墙角缩去。
前后进来四个男人,照着手电筒朝她方才躺着的地方走去。
只见晃动的光柱四处乱扫,其中一人照着地面,骂道,“那臭婆娘呢?”
“除非她能从那窗户飞出去,否则跑不了。”
“哈,这么黑,玩捉迷藏呢,有意思。”
接着几个光柱扫向四周,其中一道照到这面墙上,欧阳妤攸睁大眼睛,看着那光圈朝自己移动,一点一点,离她越来越近……
刹那间!
当那光圈马上要扫到她时,欧阳妤攸快速拉开那扇没有关紧的门,飞奔着朝外面跑去,那四人听见铁门发出的动静,光柱同时照过来,粗狂嗓门喊道,“哟,还挺有种!”
她不敢回头,沿着长长的通道一直跑,因为看不见地面,被什么歪倒的东西突然绊倒,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她爬起来接着往前走,直到路的尽头,出现一堵铁门,任她怎么拉晃,始终也打不开。
绝望地回过头,见那四个男人已经追出来,他们各持一把光束,光圈时而集中,时而游离,像死神的枯手,在她身上来回移动,他们讥笑着一步步逼近。
其中一人走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推倒在地。
“臭娘们,别白费力气!惹急了哥几个,女人也照打!”
欧阳妤攸摔倒在垃圾堆里,像撞翻了某种液体瓶,有种恶心的味道沾到她手上,隐藏在垃圾里觅食的蟑螂受到惊动,顺着她的腿成群地往外爬,她慌乱地往后闪躲,手猛地撑向地面。
突然手心像压到一根很粗的电线绳,不同的是,那绳子上有毛,紧接着一阵吱吱吱叫声!
她只觉手腕突疼,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手心本能地一松,竟是一个硕大的老鼠急急窜跑。
欧阳妤攸吓得已经发不出声音,她颤抖着双肩,紧咬着嘴唇,蜷起双腿埋下头,却被人从后面拉住头发,刺眼的光柱照着眼睛。
“跑啥啊,要不要送你去老鼠窝里尝尝被啃肉的滋味?”
那黑暗里的四个人猖狂得笑,她仅存的一点孤勇,撑着抬起头,颤音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男人抬脚踩在旁边石板上,弯腰低头,极其普通的男声道:“你别打那吓唬人的主意,我们拿钱办事,哪怕你是市长夫人,只要钱给得够,我们也照样绑。”
这么说,他们不是劫财,背后有人指使?
欧阳妤攸被迫仰着脸,头发上满是脏乱的垃圾,她试探性问道:“除了那几盒珠宝,你们还想要什么?”
那人哼笑道,“金主说了,要你这张脸!”
这……张脸?
她浑身像触电般一阵颤栗,瞳仁涣散,难以置信地咬着嘴唇。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咧嘴笑道,“原本只是要劫你,没想到你手上还多了几样好东西,金主说了,只要在你脸上划下四刀,钱照给,四盒东西我们分,多划算?”
“下午的弟兄也辛苦了,赶紧干完拿钱了事。”
说罢其中一人已经掏出匕首,朝刀面上吐了口唾沫,用脏袖子擦了擦,让另外两人按住她的肩膀,尖利的刀锋从她鼻梁转到脸颊上。
“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脸蛋,这一刀下去,疼肯定是疼了点,但你放心,哥哥我尽量下手轻一点。”
她望着在脸上来回移动的刀锋,晃动着眼眸,轻声问:“那人是谁……”
手持匕首的男人笑,“扯淡吧,我们干这行的,会管金主是谁?有钱就行。”
“你们难道不想要更多的钱?”到了此刻,欧阳妤攸只得周旋道:“那几盒首饰确实很值钱,但,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既然我买得起那几样东西,自然也能给你们比那人更多的钱。”
“道上有规矩,吃一碗盯一锅的事,不能干。”
她不知哪来的底气,竟露出淡淡的嗤笑:“讲规矩?连钱都不要?”
按着她左肩的粗狂男人,不耐烦凑上来说道:“刚才看这娘们瘦了吧唧的,不怎么对胃口,现在瞧着倒挺有意思,别说,长得还挺耐看,反正动完刀,是要送去卖的,不然就先给哥几个爽爽?”
急速反转的走向,令欧阳妤攸顿时脑袋轰鸣!
她挣扎地动了动,低血糖带来的晕眩感冲上来,暗暗紧嵌着手心,努力呼吸,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稳住,她,不能晕倒。
一旦失去意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完全不敢细想。
这时其中一人放下手电筒,从墙角拉来一张破桌子,那个声音普通的男人道:“你们想爽一下也是行,但动作快点,六婆那里的人,马上就来。”
“行了行了,别啰嗦。”其余三人抬起她手脚,轻松扔到破桌上。
欧阳妤攸再也没有任何足以支撑的信念和勇气,她声嘶力竭呼喊着,挣扎着,但手脚无力又伴随着晕眩感,只能尽力阻止冲上解她腰带的脏手。
一股极致的恐慌和惧怕占满她的心头,泪腺崩塌,大颗滚烫的泪水涌出来,只因想起身上黑裙子的腰带,还是早上季临川给她系的。
原以为自己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哪怕再遇到这种恶心事,她也不会再哭。
她始终相信季临川会想当年一样,会突然冲出来救她的。
可当一只粗粝的手盖在小腿上,游走进入裙底时,她那种天真的幻想彻底消失了。
只听那人嘴脸下流,道:“这娘们手感真不错,又滑又嫩,果然有钱人养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光摸一下就够爽的。”
她咬破嘴唇,身体像垂死的动物一样扭曲着,不断挣脱,耳边却听刺啦一声!
裙身割开一条大口子,洁白的皮肤在光柱下透亮如雪,一道道豺狼般贪婪的视线游走在上面!
欧阳妤攸四肢被困,近乎晕厥,两行泪水顺着太阳穴滚进头发里。
她……也许终将死在这片黑暗里。
这时,铁门外照来一道光,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哎呦!我这老太婆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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