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太脸涨得通红,跳脚道:“这一个娘生的,拉拔帮忙是常有的事儿,要你们在这儿多嘴,再说了,我家文昌以后要是要娶大户小姐的,都快说定下了,等媳妇过了门,不过一个房子罢了,谁还没有!”
众人言语不休,话头一时平息不了。
宁初晚见状,并不愿再起争执,便止住众人话头,朗声道:“若是文昌大哥真娶了有钱媳妇,想必也会修葺老宅子,老宅子地方大,盖好了必然比这好得多,二来的话,我已经把这房子借给村里当学馆用了,村长爷爷和里正大人已经要着手来办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惊讶不已地看着宁初晚,这么好的房子肯借出来当学馆?
宁老太也是目瞪口呆,见宁初晚神色郑重,不像假的,半晌回过神来,大声道:“这村子里什么时候有学馆了?你可别故意不给。”
宁初晚跟她不愿多费口舌,闪身让出身后的村长和里正来,说道:“这事就让村长和里正大人来给大家说罢。”
村长和里正也是当仁不让,村长学而者也的道理讲了一通,里正便从实惠处旁敲侧击,毕竟这光屁股孩子不少,待在家里也是无事,算来算去,这教书先生不用他们操心,只这束脩钱,几家里头送来,想来也可以。
再者说,家里都能过得去,这笔墨纸砚还用得少,只算一分支出,若往长远考虑,真要出个有本事才学的,那也是给家里争光。
闻言,这围观的人们也都琢磨开来,确实是这个道理,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二虎子倒是跳了出来,说道:“我想上学。”
一个带头的,其他的小孩子也都纷纷冒出头来,里正见还有大人犹豫,便直言说道,让到里屋里一一沟通去了。
宁初晚站在门口,回望着辛苦盖好的房子,眼中不禁露出笑意来,宁老太本还想说什么,见人们都为了学堂的事忙活开了,哪里有人理会她?到手的房子没了,她气恨地咬着牙走了。
夜沉澜站到她旁边,侧目看了她一会儿,道:“你真的愿意把这房子借成学馆?”
宁初晚耸了耸肩,道:“这有什么不乐意的?若是这么空着也不好,这老宅子不会少了惦记,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儿来,有了学馆,每日里都有人,他们也不敢胡来,真要出点什么事,就是村子里其他人也不会愿意。”
这是一石三鸟的计。办学馆,让少有所学,是其一,不让房子空着发霉是其二,杜绝老宅子的惦记是其三,总归是一个何乐而不为的事情。
夜沉澜低下眉头,沉思良久,也不得不叹服她的想法,看她的眼神便更多了几分沉杂。
经过村长和里正说和,村里的大部分人也都想开了,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不过多点束脩钱和笔墨纸砚钱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干些活也就出来了,最主要的是孩子若是争气,真考上个秀才,推举孝廉什么的,那岂不是大好事一桩!
这般说定之后,村长和里正去请教书先生,置办桌椅的事情,便是宁初晚来做了,不过两日功夫,学馆便齐整起来,开了张了。
二虎子兴奋不已,让自己阿娘头天晚上做了书包,郑重其事地装了纸笔,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请来的教书先生是邻里的秀才,虽然当不了官,但教一群孩子是绰绰有余,宁初晚见过之后也颇觉不错,便定了下来。
宁母也欢喜的紧,虽然因为房子改成学馆,心里有些过不去,但经宁初晚劝说,倒也想开了,总归是为自己丈夫添光彩的事情,她也并不介意。
宁初晚落成了这么一件事情,当即便回城接了剩下的几个小乞丐过来,洗漱干净之后也送入了学堂里头,每月里多给二婶子添了些银钱,让她帮忙照顾着这几个孩子的饭食,住么?便简单的很。
宁初晚找来木匠,指挥着让人做了木床上下铺,放在了偏房里,厨房生火,柴房倒是空着,安置进去也都颇为合适。
上下铺做成的事情,夜沉澜更加意外,这床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宁初晚笑眯眯地扶着那床,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一样,她那时也不顾父亲的意愿,特别喜欢住在宿舍里,享受大学生活。
朋友之间嬉闹玩耍,一路上课,那才是真正的学生时代呢。
夜沉澜看着她回忆悠长的眼眸,冷不丁地发问,“你上过学么?”宁初晚刚想开口,却陡然一惊,急忙住了口道:“没有,只是听旁人说起过。”
夜沉澜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有所隐瞒,可也知道她的身世并非会有这样的经历,只眯着眼睛苦想,却是想不出来了。
北家村有了学馆的事情,不过几天就传遍了四里八乡,纷纷称奇之余,倒也有人送来孩童上学,本以为还有些空落落的学堂,打眼一看,倒是坐得满满当当了。
村长看着这兴旺的模样,连连感叹,宁初晚倒不多说,只求着村长在祠堂的石碑上头刻了自己阿爹的名字便是,村长当然答应,立时便将宁家老二的名讳刻了上去。
宁初晚伸手抚摸着凹凸的字迹,眼泪滚滚欲动,却死命忍住,只低声道:“阿爹,你安心去吧,女儿带着阿娘过上好日子了,你在天有灵,会保佑我们的吧?”
祠堂中香气袅袅,烟尘渺然,只从窗棱上透下来的光,打在地面上,溅起尘雾来。古旧的桌椅泛着光泽,堂前的少女背脊笔直,眼泪默流,却一丝声音也不肯多出,低低的声音逸出堂外去,天井里头站着的男子眉眼微动,脸上浮起莫名的思绪来。
收拾好了学堂,宁初晚便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便是笑容也比往日多了许多,夜沉澜上山打下来几只野鸡,宁母操持,做了满满一桌饭菜,宁家现在热闹不已,几个孩子们也吃得十分欢喜。
教书先生姓陶,白日里便在宁家吃饭,看此情形,连连赞叹道:“老朽教了这十几年书,倒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