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意向来惧怕发怒中的程威德,当下忍了眼泪,低下头不敢吭声。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自父亲时候便是他当家,平日里对她倒也和煦,吃穿不愁,任由她骄傲跋扈,可也因了他忙碌不常在府中的缘由,只要一见他发怒,她心中就忍不住害怕。
程威德见妹妹如此害怕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冷厉的笑意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妹妹,不必害怕,哥哥必然叫你得偿所愿。不过那个云公子罢了,哥哥叫他心甘情愿娶你为妻!”
程如意眼眸中露出炙热的亮光来,惊喜地问道:“可是真的?”
程威德冷笑了一声,脸上却露出温柔的笑意来,望着她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程如意心头一抖,却禁不住被涌上来的欢喜盖住了,高兴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屈膝行礼道:“妹妹就祝哥哥事事顺利,早日得到宁家的生意法子!”
程威德舒畅地直起身子来,淡淡地点了点头,程如意心中被欢喜漫过,什么都已经想不到了,只要能让她嫁给云烨,她做什么都愿意。
那般天高水远的男子,除了她,谁都不配得到!
程如意屈膝行礼之后,便带着丫头往房间回去了,只出了正厅,转过穿花廊的时候,程威德阴狠冷澈透骨的声音传了过来,“去,叫雪姨娘过来。”
下人应了声是,急急忙忙地窜出来,从她们二人身边过去了,疾走而去的身影带起了程如意的裙角,身旁的丫头浑身一抖,害怕得紧,哆嗦的不成样子,“小姐……雪姨娘她……”
程如意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忍,这雪姨娘是程威德纳入府中的最新女子,是城外乡里的清白家的女儿,只是在街上被程威德看中,尾随至家中,扔了五两银子,抬上就走,也不顾她已经嫁了人,夫家追出来,丈夫被打断了腿,扔在家里,多给了十两银子,便买断了她的身契。
雪姨娘入府之后哭哭啼啼,不肯屈服,却愈发地激起了程威德的兽性,每次被叫去之后,身上就伤痕累累,只差掉了半条命,养上数日后好了大部分的伤,再循环往复,每到此时的夜里,那凄厉的哭喊声都能传过大半个府邸,人人自惊,直恨不得堵上耳朵。
程如意只顿了片刻,心中复又冷硬起来,向前走去,淡淡地道:“兄长今日不开心,雪姨娘是他喜欢的人,让她在他旁边伺候着也能开心些许。”
小丫头眼底露出恐惧的眼神来,只哆嗦着手脚不敢说话,程如意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道:“抖什么?若再这般不争气,我便将你送给哥哥,当妾室,亲自让哥哥给你抬姨娘!”
小丫头浑身一冷,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揪住程如意的衣袖,眼泪都快滚了下来道:“小姐不要……珠儿一定听话懂事!求小姐不要……”
程如意斜眼看了她一眼,本就只是吓唬她而已,见她这番模样,只冷哼了一声,便带着她回房间去了。
夜深人静,程府西厢院落里,逐渐传出女子惨然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如跗骨之蛆,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程府上下的下人要么便是一脸得意洋洋,当做无事一般,反而听着那声音十分欢乐;要么便是关上门窗,捂着耳朵不忍多听。
程如意咬牙坐在窗前,只听着那惨痛的呼声,眼前不由自主地便代入宁初晚尖叫哭号的声音,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微笑来,宁初晚,早晚有一日,你也会如此痛苦。
到了第二日,宁初晚勉强恢复过来了精神,亲自收拾了东西之后,不过晌午,便有一架马车停在了宁家门前,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中年女子,衣着富贵,头上只簪了几柄玉簪和金钗,虽不显得过分照耀,打扮得倒也得体。
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一起进了门,那小丫头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描纹绣绘的,宁初晚起初倒以为是哪家的贵妇人来了,可细细瞧瞧却并不相识,不由得有些奇怪,请进门来一问,才得知情形,竟是郝掌柜家的夫人。
郝夫人一脸歉疚,是个温厚敦实的人,道:“我家外子昨日细细问了,我也问过城里的几家夫人,这才知道确实是有人冒名顶替,故意陷害我儿,我家外子冲动易怒,得知错怪,懊恼不已,特让我上门赔罪,姑娘不恼怒,还肯给我家翠云庄这样大的单子,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是我和外子备下的小礼,还望姑娘收下。”
说罢,从身后丫头的手中取过锦盒,摆在了桌上打开,里面只是数锭灿然生光的银子,打眼看去,数目不少,虽是够赔了宁初晚铺子里头的损失,倒也不过只是昨日下的单子里头利润的零头罢了。
宁初晚推辞过去,道:“郝掌柜亦是为了小姐的名誉,慈父之心令人动容,是小人作祟,并不怪你们,这些银子我不能收。”
郝夫人连连摆手,只不肯让她推回来,直说了好几遍,宁初晚才不得已只拿了其中一半,递给了惠英,这才转头道:“这个便算是我家惠英姐姐受惊吓的费用,我收下,其余的便请夫人收回去,夫人不必推辞,若是合作得好,往后的日子还长久,岂用在乎这些蝇头小利?”
郝夫人目瞪口呆地瞧着,惠英也是一脸惊讶,连连摆手只道不收,宁初晚扭过头去笑道:“你就收下吧,所幸没有受伤,若是受伤了,只怕郝夫人心里才过意不去呢。”
她言语之间便把这好人让给了郝夫人做,惠英一愣,只得红着脸收下道谢,郝夫人看向宁初晚的眼中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心中暗暗佩服,自己家中只一个独女,宠若掌珠,到如今还只知玩闹,自己膝下无子,女儿便是招了上门女婿,还不知品性德行如何,他们老两口辛苦半辈子打拼下来的翠云庄以后能够靠谁?
见宁初晚谈吐不凡,自己独掌门面,听说还是农门小户出身,带着一个寡母,这才短短几个月,就在平阳城中立了足,心中倒多了几分可惜之意,若是自家女儿能有她的一半懂事,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