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杜老板最是温文尔雅，怎么会去赌坊这种下三滥的地方？”原先开口的青年气急败坏地说道。
杜老板是个妙人，常来常往自然相熟，他的品行他们如何不了解？常来与他们对诗画联，便是有拿不出茶资的时候，也是一笑而过，随后补上便是，随和宽厚得很。
宁初晚不以为然，这什么人都有两面性，人前温文尔雅，或许背后烂赌成性打老婆；人前凶恶或许不在人前之后还是一个害羞温柔的人呢。
前一种叫做衣冠禽兽，后一种叫做反差萌。她将这个理论告知夜沉澜，夜沉澜笑得很是欢快，犹如一朵桃花艳艳开。
“娘子放心，我决计不是这般的人，人前如何待你，人后也是亦然。”他眨巴着桃花眼，凑在她耳边低声笑语。
宁初晚没来由地听了一罐子情话，吃了一惊，心里头忽而甜软，却强撑着一张冷漠的面皮冷哼了一声道：“也有一种，待什么人都如桃花初开，温情脉脉的，这叫做‘中央空调’。”
她最是厌恶这般的人，喜欢便是喜欢，不同便是不同，何故做出这番做派，让人摸不着头脑，令人不喜。
夜沉澜虽然不懂，到底也是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一笑了之，继续看戏。
楼下的争执略显白热化，彪形大汉听着这等奚落和嘲讽，牙尖嘴利，更不是一个善于忍耐，更是一个热衷动手来杜绝吵闹的人，是个动手实力派。
他抄起一旁的茶壶，一把摔在了地上，冷笑着道：“少在那里叽叽歪歪，欠债就是欠债，这字据是他自个儿按的，不还钱我就砸了这茶楼！”
一声脆响，瓷片四溅，再加上大汉粗声粗气的恐吓，众人一时也不敢与之争锋，只愤愤不平地站在一旁。
茶博士颤抖着双腿，苦着脸道：“我家掌柜的确实不在，要不您改日再来，我这就去让人去找。”
那大汉冷笑着道：“谅你们也跑不了！明日我还来，若是不在，我就直接砸楼！”撂下狠话之后，一挥手，“走！”带着喽啰们便离开了。
待他们走了，一屋子喝茶的人愤愤不平，宁初晚看完了全场，做了最后点评，这年头，到底是嘴皮子厉害的，敌不过拳头硬的。
热闹散尽，宁初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去的路上兜帽垂着看不清神色，却一直垂头不语，连宁文凤和宁文昌谋划都没有点评一二，也没有和夜沉澜商量。
夜沉澜默默走了半晌，快到门前的时候，伸手掀掉了她的兜帽，宁初晚正在沉思，吓了一跳，抬头愣怔地看着他。
瞧着她惊惶的模样，夜沉澜恶趣味地觉得心里头畅快，微微抬了抬下巴，“到家了。”
宁初晚抬头一看，自家院门正是在望，总不好进门还带着这个，舒了一口气道：“哦。”
抬脚进了门，宁母已在张罗着做饭，听见他们回来脸上露出笑容来，道：“走了一天，可是累了，快些歇歇，回头便吃饭了。”
宁初晚环顾四周，诧异问道：“文凤呢？”
宁母对宁初晚不肯叫她姐姐颇有微词，可到底也知道女儿性子倔，能容她住下也是不易，再者前仇旧恨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化解，她心里都还颇为不适呢，当即只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文凤这丫头可是乖巧懂事了，怕我累着，这不去洗衣裳去了。”
宁初晚淡淡地“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不过一会儿，宁文凤便走了过来，瞧见二人身影，先是把浓情蜜意的眼神在夜沉澜身周绕了一圈，然后半是卑微半是露怯地一笑，冲着宁初晚道：“初晚，你们回来了？”
宁初晚淡淡点了点头，瞧着她袖子还挽着，露出她胳膊上淡淡的淤青，低声道：“你身上还有伤，就不必干活了，回头我洗就是了，若不成，回头我便请一个丫头来，帮着阿娘做也好。”
宁文凤忙捋下袖子来，道：“我在这儿也是没事，总不好白吃白住的，婶娘辛苦，你们也劳累，这点活我还是可以的，何必费那个银钱？”
宁母听了这话，心里欣慰，直觉得宁文凤是真的长大懂事了，笑着道：“这丫头，自己的衣服都没怎么洗，却把我的都给洗了，要不是我拦着，还要把你们的衣服也都洗了呢。”
宁初晚抬眼看了一眼宁文凤，只瞧着她身上的粗布衣裳，颜色也陈旧了几分，想了想，道：“你这衣裳也旧了，我那里还有几身新的，你回头便去我那里拿来穿吧。”
宁文凤一愣，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来，若非宁初晚知道她别有图谋，这会儿连她都要忍不住心软了，这么怯怯微微，让人心生怜惜。
其实宁文凤长得么……也算不差，比之程如意逊色些许，但在北家村也算得上是模样周正的了，要不然宁老太也不会以奇货自居，不是有钱人不肯嫁出去，只是宁初晚当年病病歪歪，憔悴之下哪里还能谈得上姿色？
只是现在病好了，人也通透了，眉眼本就不俗，多了韵味，已不是可同日而语的事情了。
宁文凤听了这话，暗暗咬牙，拿她不穿的衣服给她，难不成是当她是叫花子来打发么？只是她却不想想，程如意当时赠她的一身衣裳，也不过是旧的，她却不以为意；偏偏宁初晚给她的，她便心中不快。
吃过了饭，宁初晚便回了房间去了，她早就让夜沉澜挪了房间住到一旁去了，拿来搪塞别人的话和真的住到一起是夫妻是大不相同的，就是未婚夫妻，在这时代也没有这么前卫的，早早就住到了一起，况且他们又不是！
宁母旁敲侧击地提点了许多次了，宁初晚第一次解释他们两个是做戏的时候，她还哭了一番，不肯相信，打心眼里还把夜沉澜当做自己的女婿看待，宁初晚无言以对，偏偏夜沉澜应和得十分热情，她索性就由他们去了。
宁文凤站在一旁，瞧着两人分居，诧异道：“婶娘，初晚怎么和云公子不住一起啊？”
宁母也在为此事恼火，心中一时难忍，当即硬邦邦地道：“还没成亲，住在一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