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一边说,一边继续领着温瑶朝前走去。
两人说着,到了后宅的某座小院外头。
小院后面站着几个随从,衣着金贵,身上还携着兵器,打扮与这衙门里的下人似乎不一样,看样子,应该是苗御史从京城带来的武人随扈。
几个随从看见李夫人来了,纷纷行礼:“知县夫人。”
李夫人说道:“这位便是我家大人为苗夫人请的温大夫,我将她带来了。现在就进去给苗夫人看看。”
几人听了,也就让开路,放了行。
温瑶随着李夫人一块进了小院。
小院虽然不算太大,但十分精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中阳光正好,看得出,也算是县衙门后宅里最好的院子了,所以李知县才将这院子供苗御史夫妻居住。
一个身穿鹅黄裙衫,瘦长脸,有几分姿色的丫鬟站在门口,看见李夫人来了,走过来,轻轻一附身:“李夫人。”
“檀鸢姑娘,这位便是温大夫。”李夫人又转向温瑶,介绍:“温大夫,这位是檀鸢姑娘,是苗夫人的近身丫鬟,一起从京城来的。这段日子也是檀鸢姑娘在照顾苗夫人的饮食起居。”
温瑶看向檀鸢,虽是个丫鬟,但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头上佩戴的珠饰,赶得上县城大户人家的小姐了,而且气势也有些说不出的凌人,似乎有些高傲。
果然是京城来的啊。
便是个丫鬟,气势也十足。
一个丫鬟都这般气态超群,衣着华贵,御史夫人只怕更加打扮得像天上神仙吧。
檀鸢看着温瑶,微微一蹙眉,本就瞧不起县城里的大夫,如今看见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年轻,似乎更有些不放在眼里,语气也只散漫:“哦,温大夫啊,里面请,我家夫人在里面。”
李夫人在外厅等,温瑶随檀鸢进了内屋,看到床帏内,倚坐着个身穿素净青色长衫的年轻女子。
女子大约二十来岁,脸庞倒算是美人一名,肤色白皙,纤手细颈,绿鬓如云盘在脑后,只是可能身体不佳,太过纤瘦,眉间也流淌出几分疲态与憔悴,只看到温瑶来了,才勉强支撑起身子,微微一笑:“你就是温大夫吧”。
正是苗御史的结发妻子华姵澜。
出乎温瑶的意料之外,这苗夫人,打扮朴实无华,眉眼也温柔低调,倒还不如身边的丫鬟檀鸢看着有贵族气。
身上连贵胄女子常佩戴的首饰都没有。
而且细看,手指关节有些粗大。倒像是做过重活儿,不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太太。
温瑶走上前行礼:“苗夫人有礼。”
“内宅中,你我都是女子,也无需多礼了。”华姵澜只温温一笑,笑意中却又有些接不上气,看来还真是身子不太好,吩咐:“檀鸢,温大夫一早过来,怕是还不曾用过早膳。先给温大夫上杯茶和点心。”
檀鸢见温瑶还没看病就开始吃喝,似有些觉得夫人对她太过抬举了,瞥一眼温瑶,小声嘀咕:“夫人,不如先叫温大夫帮你先看看吧。”
华姵澜见婢子没动弹,眉心微凝,但还是好脾气地重复:“先去上茶。”
温瑶见气氛有点儿不对劲,也就及时说:“不用了,我吃过了。不如先看病。”放下医箱,搬来椅子,坐在一旁,问了问她不舒服的地方,病了多久,又给华锦文的手腕下搁上腕枕,为她把起脉来。
把脉中,又发现华姵澜的指关节处有好几个厚厚的茧。
果然像是常年做过事的手。
她有些疑惑,又按捺下来,继续诊治。
一番诊疗下来,才知道华姵澜两年前不小心小产过一次,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太好,发作时便腹痛又头晕头疼,月信也不太调,时来时不来,有时一个月来两次,有时又几个月都不来。
为此在京城倒也吃过不少药,调理过,但仍是时不时会发作,一直也断不了根儿。
这次随丈夫出行来巡查地方,途径利川县,华姵澜再次发作,忽的头晕目眩,在驿站卧床不起。
苗御史实在担心,才接受了李知县的邀请,先搬来居住条件好点儿的知县宅内住下,便于妻子养病,又让李知县去帮夫人寻找好大夫。
温瑶抽出腕枕。
乍一看,苗夫人似是当年小产后伤了身子,才造成后面的一连串后遗症。
但仔细深究,又好像不止。
苗夫人年龄并不大,身子除了这毛病,也没什么其他大病和恶疾,若只是单纯的产后伤身,经过京城里这么多名医的调养,早就应该有些效果了。
不至于越来越严重。
苗夫人如今很是虚弱。气脉若弦。
这样的虚弱身子,哪里禁得起陪夫婿巡视地方,旅途劳累?
发作也很正常。
若再找不到症结所在和调养法子,继续这么下去,只怕会衰竭而死。
正这时,檀鸢见她迟迟不语,已忍不住了:“温大夫,您看了半天,看出个什么没有?”
华姵澜见婢女出言有些不逊,轻拧眉:“檀鸢——”
温瑶这才拉回思绪,正要说话,只听外面穿来脚步声,而后,有力的步伐渐渐逼近,一名伟岸身影已入了内。
来人是个风华正茂的男子,也不过三十左右,身材高挑修长,气质清雅,五官俊朗,虽着宅邸内的家居便服,却掩不住一派雀跃于众人之上的威严。
是个风度翩翩,能让女子心动的男子。
能这么堂而皇之进入官眷闺阁内的男子,温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正是苗夫人的夫婿——苗御史了。
在她想象中,能被天子信任在地方进行巡查的御史,应该年龄不小,起码也是中年人了。
却没想到这位御史大人竟是个年轻有为的,还这么英俊不凡。
果然,檀鸢一见来人马上迎过去,恭敬行礼:“大人。”
温瑶也行了个见官礼,苗锦堂看一眼床帏内的妻子,手一挥,示意她不用行礼:
“温大夫已是给内子看过了吧?内子身体如何?你无须拘礼,直接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