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要举办一场盛宴。
据说,乌兰与大晋暂时签订了为期三年的停战盟约。
周旋结盟的人物,明面上是这些年力抗乌兰,维持北境和平的丰城主帅苏将军苏沐阳,后头则是元谨负责。
因为是两方在丰城签下结盟书,称为丰城之盟。
乌兰上次袭击丰城,没能得到什么好处,经过这些年与大晋的你争我斗,怕也是疲了,才会接受议和,打算休养生息个几年再说。
无论怎样,丰城之盟对于大晋,尤其是对于北境的百姓来说,是个好消息。
至少,接下去的几年,才不会遭受战火荼毒了。
丰城之盟签订后,乌兰大将拓横会代表乌兰朝廷,以使臣身份来。
所以,宫里才会准备宴会以作款待。
届时宴上,除了乌兰国的来使,群臣汇聚,皇亲国戚亦会参加。
称得上是举朝盛宴。
正因为如此,太医院这边也得做好准备,毕竟宴上贵胄甚多,还有外国使臣,万一有什么事儿,也要随时应付。
所以,刚从宫里回来后,温瑶也没闲着,又与其他医女们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
宴会前两日,淮王府。
闺阁内,安平郡主端详着菱花镜中自己的脸,纤指顺着皮肤慢慢滑下来,心情褪去前些日子的焦虑,好多了。
那宁善儿果真有两把刷子。
自打用了她的解药,脸上的烂疮,一日好过一日。
这两天更少了,基本上只要涂层粉膏,也就看不见了。
看来,过两日宫里的宴会,也能准时参加,再不用借病推了。
这段日子,因为脸上的事儿,不知已窝在闺阁里多久了!都快憋出病了。现在好了。总算能出门放放风了。
更重要的是,有了宁善儿,她再不必受温瑶那小贱人的威胁。
呵,那小医女,走着瞧!
她必不会放过这贱人。
正想着,安平郡主笑意一凝,皱眉,手扶住心胃处。
这解药效果确实是不错,只是有一点,每次服用后,胃都搅着不太舒服。
此刻也是。
她不禁蹙着娥眉,回头看一眼一旁伺候着的宁善儿:“这药,对身子没什么大碍吧?这段日子,怎么每次我都肚子不太舒坦?”
宁善儿忙回答:“启禀郡主,解毒的药里,多少有些寒凉之药,可能如此,才会刺激身体,引起腹痛,这属于服药的正常副作用,不打紧。郡主若受不住这痛,也可以暂时先停掉解药,缓些日子再吃,或者奴婢将解药的剂量放小一些。”
安平郡主一听,忙否决:“那怎么行?我这脸好不容易刚好些,怎么能停下来?过几天我还得去参加皇宫里的宴会呢。”
“那奴婢再给郡主做些温胃暖肠的药汤,中和一下那解药的寒凉。如此,郡主的不适反应也就会稍微好些了。”
安平郡主也就点点头:“行了,你下去吧。”
宁善儿匆匆出了郡主闺房,关上门,不禁吁口气。
果然,她给郡主配的解药,药效有多好,副作用就有多大。
如今怕是已经在慢慢伤郡主的身体了。
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她也不可能照实说。
既然要医好郡主的脸,那便顾不得郡主的身体了。
想到这里,宁善儿深吸口气,恢复容色,朝院子外的厨房走去。
途径回廊,前方传来说话声,是男子的声音。
她远远看见一个男子在随从的陪伴下走过来,忙侧身走到一边,低下头。
待男子走近,她悄悄抬头。
是九皇子元廷焕。
也是安平郡主的皇叔吴王。
九皇子是当朝皇上膝下如今尚在人世、所剩不多的三个皇子中的一个。
据闻,他生母是后宫中的普通宫女,只因被乾宁帝承宠一夜后,身怀有孕,才被封为美人,但因为生母地位太低,也不受宠,他这个九皇子也不受重视,成年后,被册封为吴王,赐了府宅。
元廷焕与叔叔淮王素来走得近。
宁善儿进了淮王府这么些日子,也偶尔会听说吴王来淮王府做客。
只没想到今天会在王府里遇上。
估计今天又是来与淮王喝茶说话的。
这些日子,她尽力为安平郡主治脸,只希望安平郡主一个高兴,帮自己开金口,对太医院那边说几句话好话,让自己能够重新进太医院,重拾做医女的资格。
可直到今天,安平郡主也没主动提一声。
她那日旁敲侧击了一下,安平郡主十分不高兴,说她刚被太医院逐出去,现在提出来,太医院肯定会拒绝,迟些日子再说。
于是,她也不敢再多提了。
现在想想,安平郡主恐怕是在拖延,在敷衍。
现在正用得到自己,都不帮自己,若是等她脸完全好了,用不着自己了,更不会帮自己了。到时候,自己只怕会被郡主弃之如敝履,像个破鞋一样扔到一边……
不行。
除了安平郡主,她还要尽力攀附上别的大树。
多攀附几棵大树,总是没错的。
眼下,吴王的出现,倒也算是个契机。
她见元廷焕并没走过来,带着随从朝大门的方向走,似乎准备离开,眼珠一转,“哎呀”一声清脆,便摔在地上。
果然,元廷焕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望过来,看见一袭纤巧身影摔在地上,下意识走了过去,打了个手势。
身边的随从立刻过去搀扶起宁善儿。
宁善儿擦了一把跌出来的眼泪,跪下来,垂下头,娇滴滴:
“多谢吴王。一时脚滑,不慎摔着,惊扰了吴王。”
元廷焕见她知道自己身份,又看她是王府婢女的打扮,顺口一问:“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
“奴婢是安平郡主院子的。”
“安平院子的人?好像很眼生啊。”元廷焕常来淮王府,也知道安平这个堂妹身边伺候的人。
“奴婢不是王府的丫鬟,是刚进府给郡主日常调养身子的,是医女出身,家里也是开药铺的。”宁善儿细声回禀,“没来多久,恐是如此,吴王才不眼熟。”
“哦,原来是安平身边的医女,”元廷焕点头,漫不经心问:“叫什么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