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亲说了一会儿话,羊献容也不再隐瞒前段时间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其实羊献容虽然不说,可孙氏心里跟明镜似的,宫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让她把念儿送回来,因此孙氏不可谓不担忧,只是跟女儿一样,藏在心中不宣之于口罢了。如今羊献容已经脱险,让母亲还处在担忧中那就是不孝了,因此她故作轻松地将长沙王和河间王以及成都王之间的明争暗斗都说了出来,孙氏明白了,也叹了口气,羊献容还不到二十岁,就要经历这么多生死考验,实在是为难她了。
“现在我便知道了,以后但凡你将念儿送出来,便是遇上生命攸关的大事了。”孙氏说道:“旁的我也无法帮你,可母亲向你保证,以后有我一口吃的,便绝不会亏待了念儿。”
“母亲……”羊献容的眼圈立马因为这句话红了起来,她紧紧地保住孙氏,说道:“今生我是何其有幸能做您的女儿,如若母亲不嫌弃,来生我愿做您的母亲,给您最好的呵护。”
孙氏笑着拍拍羊献容,道:“有你这句话,母亲什么苦都吃得。若说到来生,你这提议也不错,看你为念儿所做的一切,母亲便知道,你也一定会是个好母亲,我便有福了。”
羊献容听了这话赶紧擦掉了眼角的泪,也笑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体己话,孙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道:“时辰差不多了,你还要到外面去玩,莫要太晚了,二王尚未离京,你出门在外没有护卫总是不安全的。”
“知道了。”羊献容应道,便差母亲房中的丫鬟去寻了三公主和玉琢来,又叫人去请了羊挺过来。
“这个三公主,你倒是跟她越发亲近了。”孙氏说道。
羊献容点点头,司马宣华只比她小一岁,二人年龄相近,又背负同样的重担,再加上她在宫中真的是连个能说话人都没有,虽然苏尘跟她很是贴心,可她到底是个宫女,有许多时候不得不顾及着宫里的规矩,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三公主,她凡事能找个人商量,也觉得没那么孤单了。而司马宣华呢,她从小身边就不缺人陪,可是自从她二姐去世后,一切也不一样了,她依靠人惯了的,如今有个羊献容让她依靠,她也觉得日子好过许多。
孙氏明白羊献容的处境和心中所想,她仍旧有些忧心:“我只是觉得她母亲到底是贾后,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我担心……”
羊献容笑笑宽慰着孙氏:“母亲放宽心,宣华年少丧母,心思还算单纯,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也许贾后在位,她迟早会变成跟她母亲差不多的人,可如今她跟着我,算起来还得叫我一声母后,我自信能教好她。”
孙氏宽慰地望着羊献容,道:“你如今是真的长大了,讲话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吗?”羊献容依偎在孙氏的怀中,说道:“只是在您心中,我恐怕还是跟念儿一般的年纪呢。”
不多时羊挺到了孙氏房中,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一副,身上收拾地一丝不苟,对着羊献容简单行了一礼,才道:“娘娘怎么会想到外面玩?那些粗鄙的地方您幼时还没玩够吗?”
“正是幼时去玩过才想念,那是我长这么大最无忧无虑的开心日子了,哥哥不怀念吗?”羊献容歪着头看着一本正经的羊挺,又调笑他,问道:“这一下午哥哥都要陪着我们,难不成一下午都要这般恭敬的模样,那我可不敢带你,我需要的是那个护在妹妹身边的哥哥,不是一个侍卫。”
羊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道:“妹妹说的是,是哥哥的问题。”
说话间,司马宣华也回来了,一进门便道:“羊府甚是别致,我很喜欢。”
“便是喜欢,公主以后常来。”羊挺说道。
这话有些唐突,惹得司马宣华对羊皇后的这位二哥侧目相看,羊献容也皱起了眉头,对着羊挺嗔怪道:“哥哥怎么这般轻浮?哪有邀请未嫁的姑娘家到你家中常坐的?”
羊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说道:“请公主恕我嘴拙,我常年习武在外,粗俗惯了,冒犯了公主,还请恕罪。”
“羊公子不必这般客气,”司马宣华笑了笑:“其实若是娘娘常回家来,我也的确是可以跟过来的。”
两句话说得屋中的气氛缓和了下来,羊献容便起身,由着也赶过来的苏尘给她收拾整齐了,一行人便朝外走去,坐上了马车,往西市行去。
羊献容许久没有来过西市了,她兴奋异常。西市变化也不大,因此她沿途便给司马宣华介绍着这家的小吃,那家的玩意儿,还有谁家的布色泽鲜艳,谁家的手势货真价实,司马宣华便笑着听着,这些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也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对于她来说,能出来一趟,便是什么都值了。
车内聊得起劲,驾车的羊挺和章回却是一路无话,自那次刘凌结婚二人在成都王府有过一段不尴不尬的谈话后,两人就再没有照过面,即使有时候章回回羊府送家书或者带去皇后打赏的礼物,他也基本不在家,偶尔在家也未曾出来迎过,这次两人同驾一辆马车,真是别扭极了。
半晌,羊挺才问道:“公公可来过这边?”
章回摇摇头:“没有,奴才家是河间的,打小被带进了宫中,虽在京中十数年了,却没有好好逛过京城。”520
羊挺点点头,不说话了。
“国舅爷可还好?”章回突然问道。
羊挺不知道章回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眼他,点了点头。
章回便又道:“娘娘在宫中常挂念国舅爷呢,说国舅爷驻军在外甚是辛苦,她这个做妹妹的总得替国舅爷多操点心。”
羊挺笑了笑,说道:“也比不上娘娘在宫中辛苦,伺候陛下总归是要费些心思的。”羊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公公在娘娘身边待了这么久,也是对我们羊家有恩之人,改日若公公不弃,请您饮杯水酒,以示谢意。”
“可不敢。”章回对着羊挺抱了抱拳,说道:“伺候娘娘是奴才们的本分,这个谢字奴才可受不起。”
“那不说谢。”羊挺道:“就是想跟公公交个朋友,公公以为如何?”
“国舅爷不嫌弃奴才是奴才三生有幸,只是这朋友相交,讲究个掏心掏肺,我们做奴才的,却是个要守口如瓶的营生,”章回笑笑,又道:“只怕我们这般说说话还成,若要交朋友,奴才只会让国舅爷失望了。”
羊挺深深地看了眼章回,这个人倒是谨慎的很,他也不为难人家,继续驾车了。
几人下了马车,先去了以前羊献容常随羊挺去的那家小食肆,现在正值饭点,小食肆里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几个人在小二的带领下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点好了餐食,便聊起天来。
“我从未吃过外面的东西。”司马宣华兴奋地说道:“外面的人吃的都和我们一样吗?”
“粗鄙些,”羊挺说道:“自然不如宫里的精致。”
“你在宫中吃过饭?”司马宣华歪着脑袋问道。
羊挺一时语塞,转了转眼珠子,说道:“那是怎样的地方,有话说锦衣玉食,我不用吃,自然也知道宫中的贵人们不会吃这样的乡野小吃。”
羊献容笑了笑:“我倒是喜欢吃外面的饭食,宫中的饭食精致是精致,可是失了许多吃饭时该有的趣味,不像在宫外吃饭,总是许多人围成一大桌,说说笑笑,即便吃得简陋,可是却是开心的。”
菜肴一道道地摆了上来,的确都是简单的食材,可是司马宣华吃得却是津津有味,而一旁的羊挺看见她喜欢,便殷勤地为她夹这个夹那个,将她的餐碟中堆出了一座小山。
“哥哥真是偏心。”羊献容揶揄道:“想当年我们认识马玉哥哥的时候,他也是对人家这般殷勤。”
司马宣华好奇地问道:“马玉哥哥?是谁?”
羊献容神色一暗:“司马遹。”
司马宣华隐约知道羊献容和司马遹是旧相识,这位哥哥和她这个妹妹没什么交情,倒是跟现在的皇后是好朋友,世事难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
羊挺不满地看了羊献容一眼,说道:“我待三殿下与愍怀太子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羊献容故意打趣道,又望了一眼司马宣华,便对她哥哥说道:“不过一个是男,一个是女,哥哥可是因为男女有别,所以对待他们的心思也不一样?”
羊挺红着脸,嘟哝道:“反正你这张嘴,我是说不过。”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人扎堆地往东面跑去,坐在床边的羊挺将身子探出窗外想望个究竟,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正好小儿经过,章回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小儿,询问外面的这番热闹是为了哪班?
“嗨,东面来了个小子,现在这天儿还冷着呢,那小子却不怕,光着个膀子,愣是举起了一口大鼎,惹得众人啧啧称奇。”小二指着外面说道:“您看这些急匆匆的人群,都是朝他去的。”
羊献容心中一慌,忙看向羊挺,羊挺知道妹妹心中在想什么,也是心里一惊,于是他拉着她出了食肆,随着人流往东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