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羊附护送着孙氏到了钱塘羊献容的住处。在羊献容被废后,羊玄之成日忧心自己的性命,可孙氏却每天都在担心羊献容,她活了一辈子,生死已然看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女儿,她处在晋朝政局漩涡的中心,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连羊挺都没有告诉过她羊献容的下落,她曾哭着求羊挺救下妹妹,羊挺只是冷漠地说她咎由自取,气得孙氏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往羊挺身上砸去,此后再不愿见这个儿子一眼。直到羊附回家,告诉他亏得羊挺相助,羊献容已经离开洛阳,现在正在钱塘过着避世隐居的日子,她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对羊挺也多了几分愧疚。孙氏不懂朝政,不在乎坐在辅政之位上的到底是哪个王爷,在她看来,自己的几个孩子必须得守望相助,等她死了,至少他们之间互相有个依靠就罢了,所以她不管为什么羊献容被废了后,反而羊挺发达了,她只知道只要羊献容需要,哥哥帮助了她那就行了。
母女两个终于相见,自是少不了抱头痛哭了一阵,哭够了,孙氏又搂过念儿“心啊,肝啊”地乱叫了一通,总算是将这些时日的不安和心痛释放了出来,心里也踏实了许多。羊献容斟了茶,端端正正地跪在她面前叩了三个头,女儿不孝,才让母亲这把年纪了还在为她担心操劳,似乎从她长大后,一直是母亲最放心不下的那个孩子。
孙氏将羊献容扶了起来,双手抚上她的脸,就像她小时候那样亲昵地捏了捏,说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纵然你这一辈子过的舒心惬意,娘亲也会有操不完的心,你如今做了母亲,也应该明白当娘的心才是。”
可不是吗?从念儿出生起,羊献容便在为她的将来考虑,是否能平安长大,是否能寻个如意郎君,是否能顺遂地过完一生?羊献容笑了笑,依偎在孙氏的怀中。
“你也别怨你二哥。”孙氏又道:“他就是这么个人,可是对自家人却是没的说,你离开宫后,大哥也没有回来,家里都是羊挺在照应着,他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在那混乱的洛阳官场单打独斗,为的不就是羊家能平平安安的?他也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全家里人。”
孙氏说的羊献容都明白,可是人活世上,总要讲个道义二字,羊挺为了一己私利陷长沙王于死地的同时,也让羊献容背上了不义之名。晋朝时局没有了长沙王的控制,现在越来越混乱,这跟羊挺不无关系。
可是,孙氏刚来,孙氏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他们兄妹失和,甚至有一天站在对立面,现在的情形,可不就是慢慢朝着她所担心的情况发展吗?所以羊献容笑了笑,说道:“我从小跟着二哥长大的,再怎样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孙氏立刻欣慰地点点头,羊献容不会诓她,有了这句话,她也算吃下了定心丸,脸上便也露出了笑容。
“可是父亲亡故,哥哥按制要丁忧三年,为何此次回泰山不见他?”羊献容问道:“父亲近几年可是颇为看重他,总不至于他为了他的官位连父亲这最后一程都不愿送了吧?”搞笑
“你大哥来送我,总还要有人继续送你父亲才是。”孙氏解释道:“再说,他也不好意思到你这里来,他对你总归是有愧的。”
羊献容苦笑一下,不想再将思绪放在他哥哥的身上,她不是羊挺,不能理解羊挺的所作所为,或者说有几分理解,却是完全不能赞同,就算他打着为了羊家好这张大旗,她仍旧无法原谅,这和当年他逼着她进宫还不一样,若是各人恩怨,凭着兄妹感情,原谅也就原谅了,可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了,她没办法轻易说出原谅二字。
“宣华有去看过您吗?”羊献容又问道,在洛阳城中,除了娘亲,最让她牵挂的人就是司马宣华了,算起来她也大婚有几个月了,不知道她过得如何,那位叫做傅宣的驸马又是怎样的人。
“来过,她是个好孩子,经常来看我,你父亲故去后,她也时常过来陪伴。”孙氏知道羊献容的牵挂,所以继续说道:“她嫁给驸马也算是歪打正着,那位驸马待她很好,也陪她来过家里,人我是见过的,很疼宣华,长得也精神,谦谦有礼,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羊献容总算舒心地笑了笑,至少,在她过得不错的时候,司马宣华过得也很好,她也庆幸,当时司马宣华及时回了头,没有吊死在羊挺这棵歪脖子树上。
“对了,”说到司马宣华,孙氏又将话题拐回到了羊挺的身上,“想来你也没有听说,你二哥也娶了妻子,还纳了一房妾室。妻是侍中大人的千金,年方十八,岁数是小了些,可胜在人贤惠能干,将羊挺的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至于那个妾,我之前不认识,后来宣华告诉我是她的故交,叫南行意的,据说你也熟识?”
“南行意?”羊献容惊叫出口。本来她对二嫂的兴趣还很浓厚,以羊挺的势力程度,这位夫人的父亲定是为权势不小的人,侍中的确是朝中要职,不过晋朝这摄政王来来回回地换,换一拨就提一批侍中,其中少不了像羊玄之这样的内戚外戚,虽占着侍中的官职,可是手中没有实权,所以羊献容很好奇羊挺的岳父大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可一听到南行意的名字,羊献容便立马忘掉了羊挺的正牌夫人。从之前她让司马宣华解散了行意坊后,她就再没有过南行意的消息,没想到她竟然和哥哥走到了一起,她知道这二人因为她的事情打过交道,可什么时候这交道竟然打得这么深了?
“母亲见过南行意?”羊献容小心翼翼地打探到,毕竟南行意原来做着青楼地生意,以母亲这样出自名门的身份,是绝不可能接受的。
“见过。”孙氏说着果然叹了口气:“不知你哥哥怎么想的,一股子风尘味,可他不许我插手他的事,可那天宣华跟我说是她的旧识后,我倒是好奇了,怎么这姑娘和你们都这样熟?是有过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