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杭的事情成了压在羊献容心头的一根刺,从她再回到洛阳,第一次见到冯杭起,那种莫名的直觉便一直在她身边萦绕,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抑或是他知道了什么秘密才被东海王如此针对,可冯杭不说,她也问不出来。楚琦死时,她拜托南行意打听冯杭的事情,可是这么久了,南行意不知所踪,冯杭的过往也没了下文。
刘曜很好奇,在羊献容被司马越管得这么严的情况下,她到底是怎么和冯杭通消息,并默契地将司马覃藏在了宫外的?羊献容笑笑,他们是师徒,当然有些默契,当然之间沟通的各种曲折,也是多亏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她第一次去见他,冯杭让她安心,她便知道师父心中已有计较,所以她坦然地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不急不躁,不为所动。当然面儿上的焦急和无措还是要做给东海王看的,于是她明里暗里地提醒羊挺,甚至策反他,悄悄往东宫见羊附,都是想告诉东海王,她慌了。
后来东海王宴请群臣,偏偏让她跟冯杭见了一面,他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警告冯杭,羊献容在他的手中,可也是那次碰面,冯杭在桌上写下了“炽”字,羊献容虽不满,可出于对冯杭的信任,她也应下来。
再往后,羊献容去羊挺府上祭奠难产而死的楚琦,见到了刘凌,刘凌偷偷将冯杭的安排告知了她。此处倒要谢谢刘渊安插在洛阳的探子,刘渊的探子行踪诡秘,在羊府被监视的情况下仍旧跟刘凌碰了面。碰面后刘凌方知,刘渊在司马越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偏偏此人又被司马越派往了冯杭府邸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阴差阳错之下竟给羊献容和冯杭的交接提供了巨大的便利,至少,羊献容从刘凌那里知道了冯杭的全部安排,并及时地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全力配合冯杭。
许是上天要亡司马越,就在他急着想要司马衷驾崩之时,他的身体竟越发好起来,同时楚家又因为女儿的死开始发难,导致东海王心里越发慌乱,慌乱之下他提前动手,便再次给冯杭留下以后诛杀他的口实。事发虽突然,可羊献容已经准备充分,顺利安排司马宣华带着司马覃和念儿出宫。
表面上,她让司马宣华联系了傅家的人帮忙,她知道傅家靠不住,一定会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将他们告发,到时东海王自会让人埋伏在错误的地方。而其实暗地里帮他们的另有其人,此人便是严胜。严胜当年按照羊献容的命令留在东海帮助冯杭,后来便加入了东海王军,一直在羊挺手下办差,他表面为人低调,不争不抢,在军中跟个透明人一般,并未引起猜忌。可暗地里,冯杭助他在羊挺军中一步一步站稳脚跟,收拢人心,就等着日后有用武之地。
本来的计划,羊挺会带人前往司马炽府迎立新君,他找借口回避后在皇宫东门外等着接应司马覃,这样他既不会跟着羊挺被诛杀,也能保存实力日后再助司马覃回宫夺位。谁知羊挺提前被杀,他被派去迎立新君,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入宫接司马覃,也正是因为他拖延了一点时间,才让东海王晚到了一步,从而顺利将司马覃接出了皇宫。
至于羊献容为何不走,正是因为东海王的野心远不在此,他还想当皇帝,所以冯杭对他还有用,可他心里清楚,冯杭对他厌恶之至,至于东海那个他心不甘情不愿娶的媳妇和他没见过面的儿子不足以让他受制于此,所以羊献容留了下来,表面上是被当做人质,实际上是为冯杭留在东海王身边做了一个筹码,只要冯杭继续留下,东海王便命不久矣。
“我虽被困在这里,却是难得的轻松自在,除了想念念儿外,并无其他的不适应,如今你又在这里,我倒不想出去了。”羊献容笑着说道:“外面的纷纷扰扰都与我无关,只有我们的小日子与我们有关。”
“那冯先生倒是个忠臣。”刘曜道:“他忠于你,也忠于晋朝,我前去找他,提过要将你带离,他勃然大怒,险些将我撵出去,若没有他的指点,我怕是见不到你呢。”
“他参与到司马家的内斗是为了保护我,可他也不允许别人夺了司马家的天下。”羊献容摇摇头:“他祖上曾受司马家的大恩,后武帝建立晋朝,他家便立有祖训,凡冯家儿孙,恩义为先,誓死效忠司马一族。”她叹口气:“晋朝乱成这样,师父早已寒了心,所以一直不入朝局,宁愿做个闲散人士,既不违背祖上誓言,对这乱象也是眼不见为净,谁知他避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因为我又趟进了这趟浑水,既然进来了,他便不能违背祖训,要知道,当年晋宣帝司马懿可是救了冯氏全族。”
难怪了,刘曜了然地点点头。又道:“既如此,我帮你打听冯先生的事情。”
羊献容竟拒绝了他,说道:“罢了,他若不说便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若想让我们知道一定会告诉我的,既然现在已经到了这步,你在这也只有十天的时间,那么就安心陪我,可好?”
“倒不是不好。”刘曜笑道:“帮不上你的忙,作为你的男人,总觉得有些愧疚。”
刘曜话虽说的正经,可脸上的表情却不正经,带着几分调戏,让羊献容瞬间红了脸,扭捏道:“什么男人?”
“你说什么男人?”刘曜爱死了羊献容这娇羞的小女儿模样,于是一把将她抱起,就往卧房带去。
晚膳前,刘曜突然来了兴趣,将已经在厨房准备晚膳的林双撵了出来,就要洗手作羹汤,这让林双吓了一跳,平常羊献容要做饭时,她就已经百般不适应,哪有主子动手,他们下人享受成果的呢?现在刘曜这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做饭,她赶紧跑回房间,推着林新就让她再去劝劝,这成什么体统?读书啦
林新被推着往厨房走,刚巧就看到也正往厨房去的羊献容,两人赶忙上前,林双便道:“娘娘,刘爷非要下厨,我劝都劝不住,这可怎么是好?哪有让男人下厨的道理?”
“怎得不能?”羊献容拍拍林双的肩膀,道:“你们玩去吧,晚膳交给我们了。他的手艺可是不错,你们算是吃着了。”
“那怎么行?”林双支支吾吾地说:“不行的,不行的。”
“真的不行,你倒是说个一二三四五来。”羊献容笑着看着林双。
林双说不出来,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刘曜是个爷们,虽她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看他那气度便知道他是个有身份的,哪能让这样的人进厨房呢?林新见状,干脆地拉着林双离开了,主子们要干什么她们拦什么,等着吃不是更好?
“笨死了,”等回了屋,林双便指着林新的鼻子骂道:“人家是为了做饭而做饭吗?这男男女女在一起,不就求个同起同卧,同吃同玩嘛,你瞎打搅什么?还拉上我,真不够丢人的。”
“我哪懂?”林双怏怏地坐在床上:“我在家时,我爹地饭都是我娘端到跟前伺候的,他莫说是进厨房,就是家里的活也是看都不看一眼。我娘也说过,女人嫁到夫家就要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这是本分。”
林新便白她一眼,道:“那是你娘没见到如刘爷这般的男子。既能在外建功立业,又能在家爱护妻儿,多好。”说着她便憧憬起来:“若我以后出了宫,也要找个如刘爷一般的男子。”
林双看看林新,叹了口气。出宫?尚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呢。
厨房内,刘曜正在收拾一条鱼,这鱼可是个稀罕玩意儿,羊献容被关在金墉城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吃上鱼,还是周议特意带人去附近的河里抓的,费了不小的功夫。
“这人世间的好男人倒都叫我遇上了。”羊献容看着刘曜娴熟的手法刮着鱼鳞,便道:“不论是我哥哥,还是你,还是我师父,甚至是周议,哪一个不是世间女子所向往的对象呢?刚我见林新林双,可是被你惊到了呢。君子远庖厨,这世间哪有愿意为女子下厨的男子呢?”
刘曜憨憨地笑了笑,道:“你是有福之人,只是这才哪到哪?以后的福气且等着呢。”
“真的?”羊献容故意问道。
“可不是?”刘曜手上不停,嘴里继续说道:“以后我们成了亲,再生几个男娃,全是如我们这般优秀的,一排排站在那,对你孝敬有加,对念儿保护到位,怎样?”
羊献容没好气地白了刘曜一眼:“还不得我生?”
“也是。”刘曜笑着看了羊献容一眼:“那你可愿意?”
羊献容摆摆手,晃出了厨房,她可没办法如刘曜一般厚脸皮,就这样明晃晃地说出成婚生子的话,虽然她脸上的笑容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