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已然病重,深知命不久矣的他不得不开始考虑汉国的将来,年初之时,他已经立自己的长子刘和为皇太子,确定了他是汉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是他也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为人小气,且不顾大局,但是他战功卓著,在朝中威望极高,只有立他为嗣,汉国才有可能平稳地度过这一时期。
可刘渊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一年他并未停下继续征战的脚步,年初时,他命令汉镇东大将军石勒渡过黄河,攻克白马,王弥带领三万人马与石勒会师一同攻打徐州、豫州、兖州。二月时,石勒袭击鄄城,杀兖州刺史袁孚,又攻克仓垣,杀王堪,再北渡黄河,攻打冀州各郡,使九万多百姓依附。
七月时,已被封为楚王的刘聪和始安王的刘曜、石勒及安北大将军越国将河内太守裴整围了起来,又将前来救援的征虏将军宋抽杀害,河内人大部分投降。
而这胜利的消息传入平阳之时,刘渊已经卧床不起了。汉国声势正猛,若按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三年之内,他们必能取晋朝而代之,可他撑不住了,他的儿子们虽都有出息,可日后免不了争斗一番,若是他们不顾大局,以内部争斗拖垮整个汉国,那他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刘渊心内不安,看着随侍在旁的刘和,不得不多叮嘱几句:“以后你为帝,要紧之事还是汉国之事,其余的私仇务必放下,兄弟齐心,大事方可谋。”
刘和一脸的笑意,连声称是:“父皇教训的是,儿臣都记下了。”
刘渊看向刘和,那一脸的假笑实在做作的可以,刘渊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并没有被刘和听进心里去,只怕他一死,刘和便会清算刘聪**了。可是大局已定,这个时候他若改立刘聪,刘和必反,他身后的势力已不容小觑,更何况此时刘聪和刘曜都不在平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他们回来。
刘渊无力地躺在床上,自己半生戎马,临了依然如那些普通的老人家无异,做不了主,也没人肯再听他的话,他只能孤独地躺在床上,无助地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来临。
刘和这一年可谓春风得意,从年前他被宣布为汉国的储君开始,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退下去过,后来刘渊病重,刘聪和刘曜带兵在外,他总理汉国朝中之事,俨然已经是汉国之主,他收拢人心,安插心腹,短短的时间内,确定了他说一不二的地位,如今的他,只等着刘渊一断气,便坐上那汉国最高的宝座,开启刘和时代。
出了刘渊的寝殿,刘和收起他的那副假笑,问向身边的人,道:“刘聪他们到哪了?”
“差不多五日后能到平阳。”身边人答道:“他们听说陛下病重,留大军断后,他们兄弟二人只带了几个人匆匆赶回。”
“他们以为赶回来能怎样呢?老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五天呢。”刘和冷笑一声,道:“到时候将他们拦在城门之外,不要让他们那么顺利就进来。”
“殿下这是想做什么?”身边人不解。
“呵呵,”刘和伸了伸手臂,道:“不想做什么,让他们知道知道如今这汉国是由谁做主,让他们警醒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果然,刘聪和刘曜赶回平阳城时便被拦在了外面,他们在外面时便知道父亲病重,急匆匆地回来生怕错过这最后一面,谁曾想竟然被拦在外面进不了城,刘聪气急,在外面大骂起来,只是这也没有什么用,他们被一群刘和的亲兵围着,根本闯不出去。
刘曜焦急,问向围着他们的其中一人,“陛下如今病情如何?”
“不知道。”那人面无表情。
刘曜气急,道:“太子殿下拦我等在这城外是何意思?这般不明不白总得给个说法吧?”
那群人却只是围着他们,不理他们更不搭话。刘聪知道在这生气无用,干脆拉住刘曜,又对其中一人说道:“叫你们头儿出来,我有话问他们。”他见几人互相看看,并不接话,便道:“好歹我还是汉国的楚王,你们这样没有任何由头地围着我们,报上去一个个怕是死罪难逃。”
总算有个人听懂了刘聪话中的威胁,跑进了城楼内,过不了多久,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看起来的确是这伙人的首领,他快步上前,冲着刘聪和刘曜笑呵呵地行了礼,道:“卑职贺达见过楚王殿下,见过始安王殿下。”
“怎么?”刘聪扬扬眉,道:“如今太子殿下当了政,这么快就要六亲不认了?莫说陛下尚在,就算陛下驾崩了,他这般不念手足之情只怕也会受到世人挞伐,你若能见到刘和,告诉他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楚王言重了。”贺达卑躬屈膝,看起来恭敬无比,可刘聪没有放过他脸上挂着的笑意,那是略带讥讽的笑:“是下面的人无状,太子殿下已然下令,准二位王爷入城,回府休息。”说罢他一挥手,那群围着二人的人便散开了。酷录文学
刘曜皱着眉头,问道:“回府?我们要进宫探视陛下。”
“自然自然。”贺达依旧笑着说道:“不过今日陛下已经歇息了,这么晚了,二位殿下要入宫便是搅扰了陛下清梦,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哪还经得起这番折腾?二位殿下放心,陛下身边有太子殿下照料,一切安好,明日,二位殿下便可入宫见驾了。”
刘曜看了看已然西斜的太阳,气闷地说不出话来,他们午后便到了平阳城门外,竟在这外面被围了几个时辰。他看了一眼刘聪,见他也是面色难看,便道:“先进去吧。”
刘聪点点头,便在那一群人的护送下进了平阳城,径直回了自己的楚王府,那群人一直跟着他,见他和刘曜进府后,便围在了楚王府的四周。
“什么意思?这是要软禁我不成?”刘聪动了大怒,咆哮道。
“不敢,”贺达跟着刘聪进了府,道:“如今陛下病重,平阳城各处戒严,太子殿下也是怕明日二位王爷出行不便,所以才命卑职带人随侍左右,为王爷提供方便。”
“随侍?”刘聪知道与一个下人多计较也没用,所以也懒理许多,只是道:“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要跟着吗?”
贺达马上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刘曜,问道:“始安王今日就宿在楚王府吗?”
“怎么?你也要管吗?”刘曜问道。
“不敢不敢。”贺达见二人脸色都不好看,也不敢在这屋中多加逗留,赶紧告退躲了出去。
刘聪和刘曜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二人沉默了一阵,刘曜才开口问道:“四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今我们要见父亲一面都得看别人的脸色,以后的路恐怕更难走。”刘聪垂着头,他没想到刘和已然狂妄至此,父亲还没死,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对他们动手了。
“四哥,我还是那句话,”刘曜道:“您打算怎么办我都跟着您。”
“好弟弟。”刘聪拍了拍刘曜的肩膀,问道:“怎么?你就这般信任我?你要知道,我们这么久不在平阳,只怕刘和现在手中的权力更加稳固了,我们要想有所动作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那又怎样?我们坐以待毙是死,不如放手一搏,就算失败了总算努力过,若是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我不甘心。”
“好,有你这句话,有你这份决心,我便不再有什么顾虑,一切等明日进宫后,我们再做定夺。我刘聪虽势力不如刘聪,可跟着我的都是死心塌地之人,他们是可以为我卖命之人,我就不信我们抵死一搏,会输给他刘和。”刘聪自信中带着几分狠戾,已经被欺压许久的他迫不及待的想反抗了。
“不知凌儿怎样了。”刘曜有些担忧,这些日子他们都在外面,刘凌孤儿寡母地被困在平阳,父亲病重她连个能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知被欺负成了怎样。
“凌儿好歹对刘和没有什么威胁,他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就对凌儿动手。”刘聪顿了顿道:“明日看完父亲,就将凌儿接到你的府上去住,总不要让刘和钻了空子就是。”
“四哥下定了决心?”刘曜笑着问道。
“为了你们,这决心必然得下。”刘聪肯定地点点头,道:“其实早几年我便有所准备,只是当时局势不明朗,我所做的准备也只能暗中偷偷进行,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轰轰烈烈干一场便是了。”
兄弟二人击了下掌,这要跟刘和正面一战的决定便这样立下了,刘聪一向自信,从小就觉得刘和蠢笨,到了今天,他对刘和的印象毫无改变,尤其是今日之事,他们之间的争夺还没开始,他先把自己亮了出来,摆明了要对刘聪和刘曜不利,如此愚蠢,他不信,刘和会在这场争夺中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