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正午时分,码头上的海风清凉而惬意。水手们饭后百无聊赖,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闲聊。每到这时候杰弗里就回背着手在他们之间闲逛,只要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便会加入其中探听一番,当然今天也不例外。杰弗里像往常一样游走在这些水手之间,不过听到的都只是些胡扯和唠叨,这让他很快便失去继续听下去的兴趣。就在他准备回休息室好好睡个午觉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提到了海狼号。这不禁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因为巴罗萨曾跟他讲过他以前的海盗船就叫海狼号。他很快便锁定了刚才说话的那伙人,于是便加入到他们的聊天中。那些水手平时常来这个码头,和杰弗里也算是老相识。他们见杰弗里加入进来也就没说什么,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
“当时海狼号已经离我们非常近,我甚至能看到船上那面标志性的海狼旗帜。不是我跟你们吹,当时船上的人都吓傻了,尤其是我们船上那个大副,吓得都尿裤子了。但我可不会被艘小海盗船吓得像他们一样怂,毕竟哥们以前在海军混过,还是见过些世面的。”
那个年轻水手说到**处,忍不住又开始吹上了。杰弗里听着干着急,但又不好意思打断他。毕竟自己跟他们不是太熟,又是中途加进来的,也就只好耐着性子听他一个人在那吹嘘。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老水手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别瞎几把吹了,赶紧说之后怎么样了。”
年轻水手被他这么一说,被弄得很没面子,但慑于那个老水手的威望,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为了化解尴尬,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
“我们当时都非常紧张,拿着武器死死地盯着海狼号。可奇怪的是,船上的人并没有攻击我们,而是全都面无表情地站在甲板上。他们一个个脸色惨白,身子一动不动,就像一具具站立的尸体一样。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他们当时的样子,真是可怕极了。”
年轻水手刚说到这,他的话再次被之前那个老水手打断。
“小伙子,下次讲故事前记得多构思构思,把故事编得精彩一点,你刚才讲的实在是太荒谬了,我们可没时间听你在这瞎扯。”
老水手说完便起身离开,其他人也纷纷散去,只有杰弗里没有走,他需要探听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于是便对那个失落的水手说:
“你的故事我很感兴趣,能告诉我你是在哪片海域遇到海狼号的吗?”
“这不是个故事!”
水手固执地纠正了他的错误后,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的船是在科洛群岛北部海域遭遇到海狼号,当时它挂着满帆,航速非常快。”
说到这,水手将脸凑到杰弗里面前继续说:
“不光是我们,很多路过那片海域的船都遇到过。我听其他人说,那艘海盗船因为做了太多坏事受到了上天的惩罚,成了一艘幽灵船。”
“幽灵船?”杰弗里对他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可幽灵船上不是没有人吗?”
水手摊着手表示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了解这其中的真实情况。杰弗里本来还想再多询问些情况,可这时水手的同伴在远处招呼他过去。杰弗里见没法再问,也就只好作罢。不过水手在离开时,对他说了这么一段话。
“如果你对这事感兴趣的话,就租艘船到那片海域上碰碰运气,没准真能遇到海狼号。据我所知,它好像只在夜间出现。”
杰弗里向那个水手道过谢后考虑了很久,但还是没拿定主意。他不知道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巴罗萨,会不会因此让他分心。
就在杰弗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巴罗萨正带着一帮手下耀武扬威地走在达卡的大街上。街上的人见到他们都唯恐躲之不及,纷纷避开让出了一条路。巴罗萨看着路人惶恐的眼神,这不禁让他又有了当年做海盗船长时的那种感觉。虽然他这么做有些引人注目,要是让杰弗里知道肯定又要训他。不过他也为此自得其乐。看着别人惧怕自己的样子,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当他们一行人走过一个街角时,从旁边不远处的胡同里突然走出一个中年人。只见这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东张西望,神色仓皇。他刚一走出胡同便发现了巴罗萨等人,慌忙间扔掉手中的包裹撒腿就跑。巴罗萨见他要跑,却并不着急,只是向前一挥手,身后的手下便追上去将他死死按在地上。那个人趴在地上仍拼命挣扎,这时巴罗萨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蹲下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像猎人抓住猎物一样看着他。
“嘿,弗雷德,干嘛跑这么快,你这是要赶着去参加长跑竞赛吗。”
由于刚才被按倒时绷断了门牙,弗雷德的嘴里满是血沫。他气喘吁吁地对巴罗萨说:
“巴罗萨,我很清楚你们的手段,我欠赌坊的钱一定会还。但我现在确实拿不出钱,我的钱都让我老婆那个贱人给卷跑了。只要你们再缓我几天,我肯定能把钱凑齐。”
“哦,是这样啊。”
巴罗萨说到这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即又坏笑着对他说:
“你老婆这么做可真够绝情的。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最喜欢管不平事。我已经派人把你老婆和你的两个女儿都给接回来了,现在人就在赌坊。你现在跟我回去,那个贱人是打是骂任由你处置。”
弗雷德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了巴罗萨一会,紧接着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大骂道:
“你这个狗杂碎,你要是敢动她们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巴罗萨看着弗雷德冷笑了一声,用脚狠狠地踹了他的脸一下,顿时他的脸上满是血和泥土。
“你以为提前让你老婆孩子回老家就能躲过我们,要是我们再晚来一步,恐怕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我不想再跟你废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去见老板,你就自求多福吧。”
巴罗萨说完便指示手下将弗雷德夹了起来,就要往赌坊走。这时弗雷德突然冲着他大喊道:
“等等,我这有个重要情报,你可以拿它去国王那里换钱,能换到很多很多钱。”
巴罗萨听弗雷德这么说,忍不住好奇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是什么重要情报,你说来听听。”
“是这样,大概三个月前,有个朋友找到我。当时他跟我说,他最近受雇于一个商人,那个商人让他在三天之内尽可能多地找一些人。等到了那天晚上,让他们都去指定的地点给他壮声势。事成之后,每个人会分到一大笔钱。”
巴罗萨听到这,不禁提起了兴致。
“那个商人是哪里人,叫什么,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朋友只是说那个商人来达卡做生意时被人勒索,这里的官员又和勒索他的人串通一气,反告他诬陷,还要治他得罪。他一时气不过,便打算花钱雇一帮人去国王行宫前伸冤。我记得那晚去的人非常多,大概有两百人左右。当时负责组织的人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粒小药丸,叫我们吃下去,说是可以提神醒脑。我本来不想吃,可那帮人不由分说地就往我嘴里强灌。我吃完药后没一会,情绪突然变得非常亢奋,感到浑身充满力量,特别想痛痛快快地发泄一番。之后的事我实在是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听我老婆说,昨晚我是被那个朋友送回来的。第二天一早,我那个朋友便找到我,他告诉我要是有人问起昨晚的事,就说你一直在家呆着,无论如何都千万承认你昨晚出去了。我当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昨晚发生了暴动。”
巴罗萨听他讲完,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没凭没据,很难让我相信。”
“我会让你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我那个朋友,你可以当面问他。”
于是由弗雷德负责带路,很快巴罗萨他们便找到了他的朋友。那个人是一家餐馆的酒保,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不像是那种能闹事的人。对付这种人巴罗萨总是很有办法,没过多久他便说出了一切。
原来这个酒保不是达卡人,他过去是斯卡迪斯王国一个小村子里的农民。后来因为遇到了旱灾活不下去,只好拖家带口来到达卡。本来他以为会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没过多久,罗德西亚通过战争赢得了达卡,这让身为斯卡迪斯人的他感到异常愤怒。他经常在餐馆里发表一些敌视罗德西亚的言论,也因此遭了很多罪,可他始终无怨无悔。很快,他这种对罗德西亚敌对的态度,引起了斯卡迪斯潜伏在达卡的间谍注意。于是没过多久,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间谍。他平时的任务很简单,就是通过往来餐馆的客人,探听有关罗德西亚王国的任何消息。虽然这样的任务很普通,但却让他倍感骄傲。直到最近哈劳斯国王来到达卡,上线突然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找到规定数量的人在指定的晚上发动暴乱。为了能凑够人数,所以他才会找到弗雷德。
巴罗萨听完后,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里慢慢成形了。为了不大打草惊蛇,巴罗萨并没有冒然找他的上线,而是挟持了他的妻儿,让他一切按自己的指使行事。
由于事关重大,巴罗萨急匆匆地赶到了码头,将这件事告诉了杰弗里。杰弗里听完后非常兴奋,他对巴罗萨说:
“这个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只要能找到那晚暴动的幕后黑手,咱们就可以拿着赏金离开这里。”
“哈哈,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打算顺着那个铁匠找到他的上线,然后查出他的同伙,将他们押到国王那里,国王肯定会重赏我们。”
杰弗里听完后却摇了摇头,说道:
“国王可不是咱们说见就能见的。就算是在他出巡的途中拦他,恐怕那时还没等咱们说话,就已经被他身边的近卫军杀死了。”
巴罗萨听完他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沮丧。
“那我们该怎们办?实在不行只能告诉当地官员,可我就怕到时候论功行赏时没咱们什么事了。”
杰弗里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他思考了很久,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计划。于是他将这个计划告诉了巴罗萨,巴罗萨听完后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计划真是太妙了,只要到时咱们互相配合,一定能做到天衣无缝。”
“还有一点。”
杰弗里说到这,故意加重语气向巴罗萨强调道:
“用外人我信不着,所以这出戏还需要用到波利和爱丽丝。”
“什么!你要让波利也参与进来?”
巴罗萨对杰弗里的人选安排感到很不解,他忧心忡忡地对杰弗里说:
“这个计划就像是在薄冰上行走,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也知道,就波利那个脑子和胆子,我怕他到时会坏事。”
“我知道,但没有办法,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找不到可靠的人。波利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晚上会亲自教他。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到时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巴罗萨见杰弗里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只好同意。
巴罗萨见时间不早了,便打算回赌坊向老板汇报今天的要账情况。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杰弗里却突然叫住他。
“等等。”
巴罗萨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以为他刚才还有什么事没交代清楚。杰弗里看着巴罗萨,却迟迟没有说话。本来他是想把海狼号的事告诉巴罗萨,可是当叫住他的那一刻,他心里却又改变了主意,最后只是说道:
“最近小心点,那帮斯卡迪斯人非常危险,千万不能让他们察觉到。”
巴罗萨笑着回到道:
“放心,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我自有分寸。”
杰弗里看着巴罗萨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他们滞留达卡的这段时间里,改变最大的当属波利。他从一开始做事急躁拖拉,到现在沉稳干练,就连说话也比以前圆滑了许多。正是这些改变让波利在旅馆里干得风生水起,就连一向看不起他的老板都转变了态度,对他赞赏有加,这让波利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时间到了晚上,当爱丽丝下班回来后,杰弗里便将她叫到房间里,极为详细地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波利和爱丽丝,并给他们各自分配了任务。爱丽丝在听完这个计划后脸上非常平静,反倒是波利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他没想到杰弗里会给自己分配如此重要的任务,这不禁让他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我怕我做不好,到时会让你们陷入险境。”
杰弗里严肃地看着波利,对他说:
“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能什么事都躲在别人背后。这事没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能拿出你的勇气,你的自信,选择正面去面对,你就不会做不好。”
杰弗里说到这顿了一下,又开口接着说:
“况且你还有我们做你的后盾,没什么可怕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波利仿佛感到自己的热血被激活,非常的兴奋。他激动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杰弗里面前向他表决心。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克里斯家族的人可没有孬种。”
看着波利自信的样子,杰弗里欣慰地笑了。
弯弯的月亮高悬在夜空中,此刻时间已来到了午夜。可是巴罗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让杰弗里不免有些担心。杰弗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要他一闭上眼,脑海里便会立即闪现出一些不详的画面。他只好强迫自己睡觉,哪怕是毫无困意也不睁开眼睛。即使这样,他还是失眠了,一直过了很久他才勉强睡了下去。
第二天上午,杰弗里从床上醒来,一睁眼便看见被阳光照得通亮的房间。此时早已过了上班的时间,波利都已经在楼下干很长时间活了。杰弗里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伸了伸懒腰,顿时感到浑身舒服了许多。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巴罗萨的床,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看来是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杰弗里一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变得忧心忡忡。他心想,巴罗萨昨晚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否则他不会连招呼都不打就夜不归宿。他越想越怕,于是赶紧穿上衣服,准备前往巴罗萨上班的那个赌坊。就在他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杰弗里一听到敲门声,一直悬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他打开门正准备训斥一夜未归的巴罗萨时,却见门口站着一位与爱丽丝年纪相仿的女孩。杰弗里见敲门者不是巴罗萨,顿时感到很失望,但他还是很客气地寻问那个女孩: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孩看着巴罗萨脸上可怕的刀疤,赶紧低下头,显得有些害怕。她在扭捏了一阵后,才鼓起勇气说道:
“我叫凯莉,是巴罗萨叫我来找你的。他让我告诉你,他昨晚被人袭击,受了点伤,现在人在我家,很安全。”
凯莉的话证实了杰弗里的猜测,于是赶紧让她进屋,详细询问了巴罗萨的情况。
凯莉告诉杰弗里,昨晚她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巴罗萨的。当时他倒在一个胡同里,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走近一看,只见他右胸中了一只弩箭,伤口处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凯莉连忙将他送往最近的医馆,经过医生的一番救治后,这才将他从死神那里拽了回来。可是由于那个医生性情古怪,不允许巴罗萨住在他这里,凯莉只好搀扶着他回了家。直到今天早上巴罗萨清醒过来,叫凯莉来旅馆找杰弗里,还特别嘱咐她路上小心别被人跟踪。
杰弗里听完凯莉的话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个袭击者能让巴罗萨受到如此严重的伤,绝不会是一般角色。现在事不宜迟,杰弗里立即和凯莉离开了旅馆前往她的家。就在他们两人走出旅馆时,一直站在旅馆对面的两个人装出一副逛街的样子,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准备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