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头正待客敬酒的顾尘安得到了个消息:“京城来人了。”
他是写了封家书给顾老太太,毕竟成亲是大事,他不可能不跟母亲知会一声。
不过顾尘安也明白,顾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可能赶过来,至于三个嫂嫂,本就是女眷,又隔得太远,来得可能性也不大。
除此家里没有成年男子,因此他没指望着家里会来什么人。
可这时候说京城来人了,会是谁?
顾尘安搁下酒杯,请了军中的副将崔兵帮着招待,其他人就起哄:“这才刚喝了几杯,新郎倌就要跑?不行,赶紧把他抓回来,今晚不醉不归。”
说时就上来几个人,捉住顾尘安的胳膊腿,就要往席上押。
顾尘安一笑,道:“实是有事,待会儿我回来再敬各位。”
崔副将笑着把人都拨拉开,笑道:“你们也忒不懂事了,又不是没当过新郎倌,不知道今晚最重要的事是什么?灌你们的酒去吧,别瞎起哄。”
顾尘安抽身出来,边往外走边问人:“京城谁来了?见迷和见悟呢?”
那小兵什么都不知道,回道:“就是见迷叫我进来禀报将军,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顾尘安大步出门,见迷迎上来,道:“小将军,来的是卫七公子。”
见迷是知道卫七和程权交好,对苗微有那么一点儿不可琢磨的心思,所以他来也不知道是真心来恭贺的,还是借此找碴生事的,因此没敢把卫七往里让,只一边安顿好他,一边找了人进去给顾尘安送信。
顾尘安点点头,道:“倒难为他,带了多少人?这一路可还安全?”
在他眼里,卫七始终是个孩子。
见迷一一都答了:“带着十多个随行的护卫,我瞧了,都是好手,卫七公子虽然有些疲惫,不过精神头还好。”
那就是没事。
顾尘安迈步进了客房。
屋里点着灯,卫七正坐在炕上闷头吃面,一见是他,忙搁下筷子要起身:“舅舅。”
顾尘安走过来,按住他肩膀不许他动,扫了一眼桌,见除了一碗鸡丝面,还有四个菜,有肉有鱼,不算简薄,这才道:“你定是饿坏了,想必路上也没吃过安生饭,先吃,有话待会儿再说。”
卫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闻言也没推辞,重新坐下,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面吃完,拿帕子抹了抹嘴,这才起身给顾尘安见礼:“顾舅舅,母亲听说您定了吉日成亲,所以打发我来给舅舅送贺礼。”
顾老太太虽说生气卫夫人行事不择手段,但到底是亲母女,且顾尘安又愿意低声下气跟卫夫人交好,卫夫人便亲自去给顾老太太赠别罪,母子尽释前嫌。
听说顾尘安要成亲,且娶的还是苗微,顾老太太得到信儿,也只是叹了口气。
卫夫人比他也强不到哪儿去。
不过母女俩倒是一个心思:不管怎么样,好歹他终于吐口肯成亲了,虽说苗微不尽如人意,好在人品还过得去,至于说性子懦弱,以后慢慢教导也就是了。
因此母女一商量,顾尘安成亲是大事,家里人虽说没法前去,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索性打发卫七过来。
他是惯常出门的,又从卫家挑了十二个身手矫健的护卫,这才打发他过来。
卫七把礼单呈上,笑嘻嘻的道:“恭喜舅舅,贺喜舅舅,幸亏我赶得及,没误了舅舅的好事。”
顾尘安失笑,扫了眼礼单,揣进怀里,道:“你有这份心就好,赶不赶得及都无所谓,家里都好?”
卫七道了声“都好”,二人重新坐下,见迷送了茶上来,卫七这才挤了挤眼睛,问顾尘安:“舅舅怎么就同苗姑娘……那啥了呢?”
他倒不是怀疑别的,毕竟那时苗微有难,顾尘安出手相帮,卫七是都看在眼里的,他就是好奇,舅舅可不是个多温和的人,而苗微又胆小的过份,两人是怎么天雷勾动地火,不成亲不罢休的?
顾尘安斜了他一眼,道:“以后叫舅母。”
“……”好吧,年纪再小,辈份在那,他可不就得叫舅母?
顾尘安可没跟他详细分说的意思,只道:“你这一路也累了,早点儿歇着吧。”
卫七一脸的无语。
顾尘安没搭理他,还能怎么样?他虽没成亲,可年纪也着实不小了,十**的大小伙子,又不是孩子,总不能这时候跑到喜房里见舅母?
他道:“明儿一早认亲,怎么说你也算是婆家人。”
卫七这才笑出来,忙不迭点头:“对对。”
虽说是个晚辈不呢,可他有外祖母的吩咐,那就是“圣旨”。
卫七又道:“虽说我在舅舅眼里还是个孩子,可到底不是个孩子了,舅舅的喜宴,我也帮着招待招待吧。”
顾尘安打量了他一回,点头道:“也好,只不过他们都是些粗人,爱说荤话,爱开玩笑,跟你以前交往的读书人都不大一样。”
“我知道,我也不是个大姑娘,脸皮薄,被人一说就恨不得钻地缝,舅舅放心吧,我替舅舅喝两杯酒也是好的。”
顾尘安带了卫七回到宴上。
听说他是顾尘安的外甥,又是卫家人,诸人对卫国公是知之甚广的,因此都上来热情的给卫七敬酒。
卫七笑眯眯的,来者不拒,没一会儿就和人拍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顾尘安知道卫七性子温和,与人交往起来从来不拿卫国公家子弟的架子,除了叮嘱他少喝些酒,也就不去管他了。
一直喝到月上中天,顾尘安才终于脱身,回了新房。
新房的人也早就散了,苗微重新沐浴,又吃过了晚饭,虽然折腾了一天,又困又累,可顾尘安还没回来,她也就不肯独自去睡。
听着脚步声响,粟米才开了门,顾尘安已经进了门。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到床边,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的苗微。
这是他的新婚小妻子,她虽脱了大红嫁衣,摘了满头沉重的首饰,可她身着大红中衣,一张玉白的小脸上满是幸福,仍旧和那画中人一般无二,那双水润的眼眸里是他清晰的倒影,就如她在他心上那样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