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三更。
苗微一夜好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吩咐粟米:“叫人去备车,吃过早饭就去总兵府。”
粟米心中不解,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吩咐下去。
主仆二人坐着车,到了总兵府,往里递了贴子,说是要见何夫人。
守门的小厮接了贴子看了看,立刻换了声气,陪着笑对车夫道:“昨儿大人已经吩咐下来,这府里没有什么何夫人。”
车夫怔了怔,回身望望马车的方向,犹豫了下,还是道:“是我家奶奶要见何姨娘。”
这小厮苦着脸道:“何姨娘啊,也见不着了,昨儿晚上大人连夜把何姨娘送回了乡下。”
苗微听说了这个消息,先是惊讶,随即了然,她不禁失笑道:“这位孙大人好精细的心思。”
粟米在外头一向谨慎,已经学会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这会儿却满肚子疑虑,悄声问苗微:“就为了昨儿的事,至于把他宠了十多年的姨娘打发回乡下吗?”
单纯是为了昨天待客不周,当然不至于。
苗微默了默道:“几方面原因吧,想来何姨娘这几年做的事,孙大人心知肚明,只不过他一人独大,没人能与他分庭抗礼,所以他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顾尘安不似他以前的手下,要家世有家世,有本事有本事,孙总兵在顾尘安跟前可没多厚实的底气,自然也怕何姨娘拖累了他。
粟米哼道:“那还不是他惯得?但凡他能压服得住,这何姨娘也不敢为所欲为。哦,到了这时候,他把人一撵,真个狠心。”
苗微瞅着粟米笑了笑,道:“他可不是狠心,他这是护着何氏呢。”
她苗微自然不足为惧,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可孙总兵不敢得罪顾尘安,一旦顾尘安回来知道何氏慢怠了自己,一定会跟孙总兵讨个公道。
孙总兵先一步把态度做出来,将何姨娘罚回乡下老家,也算是重惩,顾尘安也不好再继续追究。
苗微没等多长时间,总兵府门开开,有人将苗微的马车迎了进去。
孙总兵亲自迎着苗微。
苗微一怔,忙屈膝行礼。
孙总兵搓了搓手,憨笑道:“顾夫人的病可大好了?都是何氏的不是,她不懂规矩,又骄妄无礼,我昨儿已经教训过她了。本来想着让她给你当面赔不是,可乡下送来了急信,说家母身子不大好,我打发她回去替我尽孝去了。”
苗微头都不抬,轻声慢语的道:“我也是今早才听粟米那丫头说,昨天大人和何夫人过府探望,我不过是受到了惊吓,又喝了郎中开的安神汤,一时睡得昏沉。粟米年纪小,不懂事,对大人和何夫人多有怠慢,因此一大早我便赶过来给大人和何夫人赔礼道歉。昨儿的事是我自己胆子小……”
孙总兵听她把罪责都归结于她“胆小”上,不禁松了一大口气,他就怕苗微不依不饶,非要何氏怎么怎么样,那他可就难做人了。
他哈哈朗笑,道:“没吓着顾夫人就好,什么赔礼赔礼的,何氏也有好几年没回乡下了。”
礼尚往来,他也压根不提把何氏送走是罚她的事。
苗微歉然的道:“等小将军回来,我再请他代我将大人赔不是。”
“说笑了不是,要这么说,我还得替那不懂事的何氏向顾夫人赔礼呢。”
何氏的事很快就烟消云散,倒是过了没几天,听说孙总兵的夫人从乡下赶了过来。
孙夫人今年四十多了,生得皮肤白净,并不显老。
她举止不够文雅,但也不算多粗俗,气质略显清冷,但说话时两颊各有一个小酒窝,倒生生给她添了几分温和的烟火气。
她回府略微熟悉了几天,第一次出门就是来见苗微,两人见面,彼此互相打量了一番,孙夫人倒先笑了:“这可真是个俏生生的小媳妇,我也活了四十来岁,从没见过比顾夫人更貌美的。貌美倒在其次,尤其这是通身气质,更是难描难画。”
苗微逊笑道:“孙夫人过誉了。”
两人分宾主落座,孙夫人开门见山:“我家老爷都同我说了,何氏做事不地道,老爷也觉得脸上没光,不过事已经做下了,面子也丢了,如今也只好求着各位夫人、太太们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
她把礼盒呈上,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听老爷说这莺歌绿乃是香中极品,有银子也买不着,好在没让何氏祸害了,今日物归原主,还请顾夫人莫要怪罪。”
苗微倒挺欣赏孙夫人的坦然和大气,她点点头,道:“那我就不跟孙夫人客气了。”
孙夫人笑了笑,道:“谁是谁非,各人心里都有一本帐,就算是不说,可谁又不清楚呢?我不敢说自己为人就一定周到体贴,我只求问心无愧。”
苗微也听出来了,这是在分说当日之事。何姨娘再不安分,到底关起门来,人家是一家人。
好在苗微也没想着插手孙家内宅之事,打压何氏也并非苗微初衷,否则真要怄死。
当下也只是浅浅一笑,道:“夫人正气,苗微佩服。”
这话不软不硬。
要是孙夫人真的正气,日后行事大家都便宜,如果她只是嘴上说说,诚如她所言,各人心里都有一本帐,以后走着瞧就是了。
孙夫人也在审视苗微,她倒不是偏帮何姨娘,对让孙家丢了颜面的苗微有什么恶感,就是单纯的惊讶:何姨娘在孙家横行十数年,怎么就折在了苗微手里?
看她年纪不大,说话也怯生生的,就这么个不咬人的兔子,能够一招就把何氏给掀翻了?
要知道孙夫人是穷其半生精力,也没能把何氏从孙总兵身上撕罗开。
孙夫人不免多想了些,是以对苗微保持着警戒的态度。
苗微始终细声细气的,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瞧着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娇怯,孙夫人立时心软了,她虽语气仍旧淡淡的,态度却诚恳得多:“那天的事,不用查我也知道定是何氏鼓惑了谁,这罪责我担着,但是这种流短蜚长最没凭据,却也传得更快,就算没有何氏,也有别人。”
苗微收了笑,道:“说实话,我没那么恨何姨娘,就是有些嫌恶,像俗语说的,赖蛤蟆趴脚面,它着实硌应人,哪怕这流言是打我从孙家门出来那一刻起才传扬起来的,我也不会记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