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道第九层,一间奢华堂皇的黑金大殿中,一群群姿容俏丽的侍女来回穿梭,手中端着美酒佳肴。
沈虚坐在主位,比台下的位置要高一层,而下方十个席位,哪怕算上商洛在内,也仅仅只坐满了四个。
而当那群侍女离开后,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变得空旷起来,空旷之余还不由多了几分尴尬。
“好了……咳……这就是咱们白骨道新晋的十席,大家鼓个掌……咳……欢迎一下……”
啪啪啪啪啪……
孤零零的掌声响了起来,使得原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加迷上了天际,而唯一配合的人还是白莲生。
“别在意,这不是有意……咳……针对你,而是他们就这种……咳……性格,你以后习惯了就好。”
每说一句话就干咳几声的沈虚有些无奈的向着商洛解释道。
本来,这次聚会,除了第一席律然以及给律然当陪练的罗旦,还有一向不出席的罗法外,万长青、水长生也该出席,奈何,水长生死了儿子心里不爽快,万长青则是蜗在自己的幽冥大殿生闷气,这就导致了十席中,仅有第四席李兮夜,第六席陈莫冷和第七席白莲生,至于商洛随着路西睺的死亡,直接从第十席跳至了第九席。
“果然就不该来。”右侧第二张席位,一名穿着紫黑华服的光头魁硕中年腾地一下站起,在他的左右手腕处各自套着三枚暗金色圆环,随着他的起身,金环交错,发出了一声声如闷雷般的沉闷声响。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光头魁硕中年冷哼一声,环顾四周一圈,漠然道。
现任十席中,除去白莲生,陈莫冷,和他之外,其他人尽数没有出席。
果然,他来这里就是个错误,浪费时间。
还不如趁着这个功夫去断龙山脉找几头三阶大妖干架,过过手瘾要好。
一个新人,还不知道能在十席的位置上坐多久,还是等他活过两年,再谈谈其他吧。
冷漠的扫了一眼商洛后,他整个人旋即暴掠远去,迷上天际的尴尬气氛反倒不在尴尬,而是如寒冰一眼冰冷。
‘金刚境?’
商洛眸中带着思索之色,却并未生气。
从白莲生和万长青就可以看出,十席无疑都是穴窍境修士中的佼佼者,杰出之人自然有着傲气,再正常不过。
与愤怒恰恰相反,他反倒是对那光头魁梧壮汉升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将炼体境界修炼到金刚境的活人,那倏然间泄露的一丝气机澎湃而蕴藏着着惊人的生命力,在炼体一道上,对方走的甚至比他还要更远。
‘就是不知道他领悟的是什么肉身神通。’
或许是生命第一的想法太过根植于心中,以至于商洛接连两种肉身神通,日月法袍和逆龙鳞都是防御类,当然,他不缺攻击手段,相比攻击类神通,也更愿意领悟防御类神通,但不代表他不好奇攻击类肉身神通。
“刚才离开的是李兮……咳……夜,第四席,以后你叫他四师……咳咳……兄就好。”
沈虚略显无奈,不过他也知道李兮夜就是这种人。
第一席的律然,第三席的罗旦以及第四席李兮夜,都是白骨道中为数不多的苦修士,他们一心攀登更高境界,按理来说,这三人该是他最放心的人,然而,事实恰恰相反,这三人是将来最有可能要他命的人。
所谓苦修,只得是不沉溺于权势、享受,但对于外物的要求,可一点都不低,这种外物可以是功法、秘术、法宝、丹药、灵物,而一旦他们对这些外物的渴求超过了十席之位所能提供的极限,距离他们挑战道主一位的时间,也就不再远了。
“嘻嘻,道主,李师兄这次可看错了呢,我们这位小师弟可是将肉身修炼到了金刚境呢,要让奴家来说,日后李师兄恐怕和小师弟的感情是我们之间最好的,不是常说,男人的感情是打出来的吗?他知道小师弟金刚境的身份,恐怕隔三差五就会来挑战小师弟呢。”
陈莫冷巧笑嫣然道。
商洛惊疑望去,这是一位披着朦胧薄纱的绝美女子,薄纱下,一具曼妙的躯体若隐若现,婀娜多姿,玉手托着香腮,一双含情脉脉的翦水秋瞳望来,妩媚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这是一个比他曾见过的红麝还要妩媚的女子。
心中恶寒,商洛迅速收敛回视线,皮肤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就在两人刚刚对视的那一刹那,这位第六席竟然还俏皮的向他眨了眨眼。
如果不知道对方正在走天人化生的道路,他或许还会好受一些,然而知道了这位的性别后,他心中剩下的就只是不适。
这位或许是从泰国穿越来的第六席凭着一番精彩表现,甚至有让他的洁癖有从轻微走向严重,由物理走向精神的趋向。
“咦?”沈虚微微有些惊愕,他倒不怀疑陈莫冷所言的真假,这位如今的第六席或许不太正常,但眼力却几乎是白骨道,乃至整个赵地中最强的一位。
破妄魔瞳。
一种先天体质。
双眸能看破虚妄,一切伪装、幻术在这双眼睛下都无所遁形,阵法的节点、敌人的弱点、乃至于灵力的流动亦是在这双眼睛的洞察范围内,十席中,万长青最被陈莫冷克制,对万长青来说,哪怕是对上第一席的律然都未必能有对上陈莫冷艰难。
倒是这位新晋的十席,一身体魄看似和普通炼体境修士无异,但却没想到是金刚境,还瞒过了他的眼睛。
“回道主,弟子在修罗杀界中曾有幸服下了一株隐龙草,这才能隐匿自身的肉身境界。”商洛答道,神色中有些意外。
他的确是服下了一枚隐龙草,和道玉血藤、涅心花一样,都是从阿修罗王都的宝库中所得,而且那一株隐龙草年份之高,甚至达到了两万三千年左右。
隐龙草,顾名思义,隐匿真龙之草。
龙族天生肉身强横,龙威可怖,每到一处,都会惊惶无数生灵。而隐龙草却是能够完美将那种气息、波动压制下去,使服用者看上去平平无奇。
可谓是鱼龙白服、扮猪吃老虎的无上宝药。
单轮年份,隐龙草也是阿修罗王都中年份最长的一株宝药。
当然,这隐龙草能保留这么久而没被吃掉,也纯粹是隐龙草与阿修罗一族天生相性不合。
阿修罗以力量为美,崇拜强者,隐匿自身力量在阿修罗一族看来是懦弱,是无能,也是耻辱,自然对隐龙草丝毫兴趣都没有。
然而,没想到今天,服下了隐龙草后,伪装堪称完美的他竟然是一眼就被人看破。
“这倒是好……咳咳……运道,不过你可曾服下过道玉……咳……血藤、涅心花、灵……咳玉王莲、和白玉草?”
沈虚思索片刻,问道。
隐龙草虽然对气息波动有着很强的隐匿效果,但他修炼有一门《观灵大法》,对灵气波动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
对于修炼了多年的修士而言,吸摄天地间的灵气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体上的本能,而只要根据每个人在单位时间内所吸摄的灵气多寡,便可以侧面判断出此人的修为境界,不算十分精准,却也有个七八成可信度。
视野内,陈莫冷那妖娆的身躯上一共出现了密密麻麻近乎三百个气旋,这气旋乃是穴窍或灵海吸摄灵气过程的具象化,常人根本感知不到,但他却能通过《观灵大法》敏锐觉察出来。
而在他的感知内,这位新晋的十席体表显然只有小腹处的一个气旋,虽然这个气旋要比白骨道九成五以上的修士都要庞大,但的的确确是没有第二个气旋。
近乎三十丈的灵海,若是没有服下扩增灵海类的宝药,恐怕道种达到了六品,甚至几近于七品。
“照实说就好,道主修有《观灵大法》,能轻易感知出修士的灵海大小和穴窍数目。”白莲生饮着酒液,提点道,没有他这一句,他估计这小家伙不会轻易说出实话。
“弟子有幸,服下过灵玉王莲、道玉血藤和涅心花。”
思忖片刻,商洛如实作答。
“这样啊。”沈虚失望道,眼眸中的光彩瞬间消散了三分,照这样看,这小家伙的道种估计就在四品左右,天赋不错,不过远远达不到出类拔萃、天赋异禀的地步,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四品道种已经极为出彩,他也不过是四品罢了。
只能说白莲生早前的一番话让他对这小家伙期待过高罢了。
“灵玉王莲、道玉血藤和涅心花基本都是修罗杀界最珍贵的资源,偶然吃过一种还有可能,但都吃过,看来小师弟是去过阿修罗王都。”
陈莫冷美眸睁大,惊讶道。
“去过……咳咳……阿修罗王都?”
沈虚立马想到了自己忽略的这点,随之眼神古怪的看向商洛。
对于十席来说,阿修罗王都只要不考虑阿修罗之王燃烧族运的可能,差不多全力之下,可以勉强做到平推,但这是对于积淀多年、已经成长起来的十席来说。
而这位新晋十席,才仅仅是灵海境,就做到了许多十席年轻时都做不到的事。
如果他没记错,在灵海境就能平推阿修罗一族的灵海境,或许还要追溯到数百年前的第十九代道主,当时这位道主,可是天生七品道种,甫一进阶灵海境,便有三十三方的灵海,后来靠着灵玉王莲、道玉血藤等灵药,更是将灵海一口气扩增至了四十二方。
而这位道主在位百年之久,创下了白骨道历届道主的最长记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若非他后来为了打通赵地和外界的联系,执意前去断龙山脉深处,以至于失踪,白骨道说不得已经把九煞殿、紫阳宗、古赵王朝拉下马,成为了赵地第一大势力。
也是自他以后,白骨道才种下了打通外界和赵地间封锁的执念,某种意义上,白莲生十几年前前去外界便是那位第十九代道主因果的延伸。
“这样也好,本来你……咳……成为十席,宗门应该给你一份……咳……道玉血藤、灵玉王莲、白玉草和涅心花,恰好,灵玉王莲和涅……咳……心花都没有份额了,不过你既然已经服用了,那这两种就……咳咳……给你省了,反正服下第二次的药效会减少许多。”
沈虚边咳边思索道,灵玉王莲、涅心花这种扩增灵海的灵药算是新晋十席的标配,也是白骨道能光速培养起三阶的底蕴,按理说,宗门内该有不少存货,只是这些灵药早年间被开采过度,生长日期还长,现在的修罗杀界虽然还有,但也大大减少。
此外,参加十席之争的修士基本都是灵海境,可不少人却会在过程中进阶十席。
而一旦到了穴窍境,就再也无法扩增灵海。
是以,备下的不多。
以前,基本都是他有需要时,临时去修罗杀界逛一圈,现在倒好,这个过程也省下了。
“当然,不会让你吃亏,白玉草可以多……咳咳……分给你两株,正好白玉草的抗药性较小,可以服用三次,效果不打折扣。”
“多谢道主。”商洛谢道,心中也有些欣喜。
“没什么。”沈虚摆了摆手:“这样,你先去第八层挑个地方作道场,三日后这个时间你来这里找我,我将白玉草和道玉血藤给你。”
商洛点头致谢后,旋即离开。
对方的意思很清楚,是要赶人。
尽管心中好奇白莲生他们接下来会谈些什么,但商洛也清楚,像他这种新晋十席,名义上和其他十席平级,可实际上无论是地位、话语权、影响力、信任程度都差了不少,先前那位第四席李兮夜的拂袖离去,便是明证。
……
“如何?”。
等到商洛离开后,沈虚看向陈莫冷问道。
后者迟疑了片刻后,轻摇臻首,几缕青丝自然垂下,柔声道:“看不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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