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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 个为什么(1 / 1)

沈信言一路沉默地同绿春去了陈国公府。

眼前就是国公府的大门了,一路上欲言又止的绿春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低声问道:“我那徒孙回来可告诉我了,太子究竟是怎么委屈着您了?气得要辞官?”

沈信言落寞地抬起头来看天,长长一声叹:“绿公公,我倒是不怎么委屈。竹翁跟了殿下十来年,少詹事也算得上殿下的心腹。为了自己人,难为难为旁人。大家都这么做,我也能理解。

“只是对我来说,就有点儿没意思了。陛下这样看重我,我正是一门心思报效的时候,忽然未来的储君、陛下心爱的长子指着鼻子说他看我不顺眼……”

沈信言越说越没精打采。

绿春同情地看着他,陪着叹了口气:“陛下现在有事儿就找您商量,这本来是盛宠,是好事儿。可是太子这么一闹,陛下在中间可也为难。到时候再让旁人说您以疏间亲,您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啊!”

沈信言被他说得苦笑连连,大生感慨,一不留神便伸手拍在了绿春的肩头:“就是此理了。没意思啊。太没意思了。”

情不自禁一般,低声凑过去道:“实不相瞒,我那时候真是心灰意冷。我都跟殿下直说了,我一家子的性命都在我一个人肩上,我就为了这份儿俸禄,难道还真闹到午门外西市上去么?”

绿春被他吓得直咋舌:“我的沈大人!您是真敢说!”

午门外西市上,那是砍脑袋的地方!

合家砍脑袋,那是什么?那可非谋逆不能满门抄斩啊!

沈信言真是一肚皮牢骚,反正开了口,便与绿春唠叨起来:“咱们那位聪明的穆大人张口闭口把我跟三殿下绑在一起。我是三殿下的老师,殿下挺尊敬我,我也愿意教这么聪明的孩子。绑一起,就绑一起。

“可是你不能一边儿把看不顺眼的政敌跟旁的皇子绑一起,一边儿在太子殿下这位嫡长兄面前再说他的兄弟们都心怀叵测吧?这不是逼着未来的储君给自己树敌么?有这么当辅臣的吗?

“可那是我当年瞎了眼,平白弄了这个人进京,给陛下也给殿下埋了这个祸害。您说我能怨谁?”

沈信言越发满面无奈起来。

绿春听到这儿倒是嘿嘿地笑起来:“可不就是这话?上几个月我还听见陛下跟三殿下说,让他跟您学着点儿看人。我看啊,这个事儿三殿下还真不能跟您学!”

沈信言一噎,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好歹算是开了口说了话,绿春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半。

进了国公府,先给国公爷和晏老夫人传了建明帝口谕;绿春又亲自去了沈信美榻前,见着了正哭得两眼通红的卢氏和沈信美的一儿一女,嗟呀许久,告辞而去。

沈信言留了下来,先凝重地看了沈信美的伤,又温言安慰了晏老夫人和卢氏几句,妇人们自去了后宅不提。

等她们一走,陈国公便告诉沈信言实情:“信美这伤没那么大妨碍。我家的好军医,看过了的,有个一年半载也就养回来了。”

沈信言长出一口气,抬袖擦汗:“您可真是吓死我了。新芳兄是个直人,若是信美兄连战阵都不能上了,国公府顷刻间就是大块的好肥鱼肉!”

京城里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刀俎!

陈国公缓缓点头,道:“前年先毁了我涔姐儿的婚事,上年去吴兴又惦着把信芳媳妇拉下水,今年更是直接把杀招使到了我儿子身上。看来我沈家的确是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啊。”

沈信言默然颔首。

沈信美躺在榻上,精神还不错,看了沈信言一眼,笑道:“信言可是想到了什么?”

沈信言惊觉,哦了一声,迟疑片刻,道:“只是觉得这几年针对我们沈家的事情有点儿多。”

陈国公和沈信美对视一眼,神色都是一凝。

“我家里的那些事,先前小孩子们吵吵闹闹的也就罢了。可是后来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性命相扑了呢?”

沈信言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沈簪不过是府中的一个庶女,她就算是被人挑唆,又怎么会狠毒到胆敢夤夜前去我女儿房内,还想徒手扼死比她只小两三岁的堂妹?

“沈溪指使吕妈妈杀我幼子,看似天衣无缝。可当时沈溪还不到十一岁。真有那个年纪的小小孩童,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幼童被杀而无动于衷吗?

“吕妈妈撞壁死在我女儿面前,我女儿吓得当时就僵了身子——我那女儿可是跟着我走南闯北几千里路的,偷看我堂上审案、棍棒交加、血肉横飞也不是没有过。她都能吓成那样,沈溪竟然没事?

“再往后,我家分宗分家。又是谁撺掇了我父亲一口气回到吴兴老宅,去卖掉小太爷的祖产田亩?”

沈信言停了一会儿,沉声道:“还有国公府您这边。还有与我们家相关的清江侯府。还有我做媒跟您结亲的欧阳家。

“濯姐儿从吴兴请来的那位隗粲予隗先生,回来劈头第一件事,就是逼着我问:咱们沈家,到底得罪过什么人。

“我现在也想知道,咱们沈家,吴兴祖根,有没有世仇?京城新贵,有没有宿怨?国公爷、信美兄、信芳兄,有没有得罪过贵人?我不在京的那十年,崇贤坊那座宅院里的人,有没有闯过什么隐秘的大祸?”

沈信言没有把刚才建明帝和太子迥异的态度和做派告诉陈国公和沈信美。他要先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再决定那趟浑水,要不要拉着国公府一起蹚。

陈国公和长子又互视一眼,疑惑地各自拧眉细思,半晌,都迟疑地摇头:“祖宅一向行善积德,实在没听说过有世仇。

“定天下后,不仅国公府,便是崇贤坊那边,我们也一直暗地里警惕着,小心翼翼,并未得罪什么人。

“若说是当年打北蛮是在军中惹了祸,可那时的袍泽该照看的照看了,该帮忙的也都帮忙了……”

陈国公询问地看向沈信美。

沈信美苦思许久,茫然摇头:“那时苏侯治军严正,我们连出营的机会都极少,根本就没可能闯祸得罪人啊!”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京城沈家被针对到了这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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