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轿撵在宫内稳稳落下,这时候眼尖的小厮瞧见了,立刻来到马车前头趴下。

姜瑾伸出白皙的玉手,轻轻掀开了布帘。便看到了弓身在地的一位小厮,他看起来似少年般的年纪。

微有些犹豫,姜瑾便一个轻跃,跳下了马车。

小厮有些茫然,抬头看了一眼姜瑾。随即感到背上一沉,姜氏踩了上去,由姜瑾扶下了马车。

姜氏环视了一圈周围,皆是熟悉的宫墙,空气极为新鲜,面露着淡淡的喜色。

而姜瑾,却心有余悸的看着那长长的红毯,铺至的大殿。

那里,便是她为了自证姜家的清白,恳求皇帝能够为她的真诚所动容,替姜家洗冤,而不惜自焚的地方。

但她还是低估了皇家的冷面无情,那高高在上的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的,仿佛眼前被烈火所灼烧的只是一桩毫无生气的木头而已,冰冷至极。

从回忆中褪去后,姜瑾看到有众多的丫鬟排成一列,从她的面前端着美酒走过。

忽想到这一连几日都未曾见到自己的阿妹姜乐了,这样思忖着,姜瑾便迟疑的问了姜氏:“母亲,你可知为何这几日都未曾看到阿月妹妹?”

本满脸喜悦之色的姜氏,在听到女儿提及到姜乐后,面色就立马沉了下来。

姜氏有些冷声道:“管那小蹄子做什么。二房病了,说是什么传染人的症状,老爷为了避讳,就把她送回乡下去调养了,那小蹄子便回去好生照料着了,没什么大事。”

姜瑾闻言点了点头。

幸好,她以为阿月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一直担心不已。

这会子看着母亲神色里的不悦,姜瑾便好一番的劝慰,才缓了过来。

“娘知道你同那姜乐感情好,但是你要记住,你是大将军府里唯一的嫡女,而她却是一个庶出的,她怎的配同你平起平坐?以后啊,阿瑾还是少些和她接触比较好。”姜氏拉过姜瑾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语重心长道。

沉默了一会儿,姜瑾轻轻应了声:“是,母亲。”

她的父亲本有三房夫人,大房便是自己的母亲姜氏。

二房是林氏,因体弱多病,产下孩儿后,便由母亲代劳抚养其女姜乐。

三房,由一场瘟疫去世,留有一子被父亲常年安排驻守在边疆,亦不知何日才能够归来。

在姜氏这个大家族中,姜瑾自小就和二房三房的孩子亲近,但是母亲却时常教导她说,自己与常人的身份有别,不允许她与其他身份卑贱的孩子来往。

那时候的姜瑾不明白身份高等又与身份卑贱是怎样一回事情。

于是年幼的姜瑾就把母亲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时不时的就会偷偷摸摸去找姜乐玩耍,两人之间的姐妹情义也因此浓厚起来,如同一母所生一般要好。

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将军府的女眷可到了?”

姜氏闻言忙拉着姜瑾上前去道:“在这里,在这里。”

公公立刻笑得谄媚,毕恭毕敬的弓身道,“姜夫人,姜小姐。奴才这就为两位带路,大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劳公公了。”姜氏点头微笑,公公看向愣神的姜瑾,“姜小姐也一同走吧。”

姜瑾努力扯出一丝假笑道:“有劳公公了。”

她不会忘的,不会忘的。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这个狗太监。

由公公带领着,姜氏母女二人来到了宴会之中。

出乎意外的,人已经来了许多了。

姜瑾端庄得体的,环绕打量着四周。

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宴会是在宫中空旷之地举办,好似野外风一般,身边皆是花花草草。

微风吹来,甚是宜人,美酒佳肴,倒也风雅。

姜瑾淡淡一笑,正准备随母亲落座之时。

忽感人群里恍然躁动了起来,女眷们尤甚。

她有些怔怔的转过身,便看到此刻从马车里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看似温软绵绵,却骨节分明,纤细修长。

马车上的铃铛随着风扬起而清脆作响。

一旁的小厮迅速跪在地上等待公子出来。

女眷们无不欢心欢喜,光是那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只玉手,便能猜测出此手的主人有何等的风华。

在众人的惊呼赞叹之中,轿撵被轻轻的放了下来,女眷们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的,期待着君子无弦从那轿子里头出来。

只见一袭长衫,天白之色。

含笑温情,颜如白脂。

眼眉清秀,带眉舒额。

他,踏着轻缓的步伐,配上修长的身材,随意之中带着几分洒脱。

微风拂过,公子细长的青丝,时飘时落,温润中似有一番别样的风雅。

他正是女眷们所期盼见到的,君子无弦。

“是公子啊!公子来了,公子来了!”人群里立刻攒动起来,后面的女眷们兴奋的一拥而上。

姜瑾还未反应过来,便迅速的被女眷们挤到了一旁,险些摔了。

她有些愤愤,索性站在了人群开外,眉眼中看着女眷们尽是鄙夷之色。

她甚至毫不掩饰的加以打量,注视着君无弦。

像是早已习惯了如此场合一般,君无弦走路生风,面色温润。

穿越人群,从姜瑾身边走过时,淡淡得瞥了她一眼。

这时女眷们早已自动让开了路,一个个表现得娇怯不已,想看又不敢看的,深深凝望着一身白裳的翩翩佳公子。

“无弦来晚了,自罚三杯,诸位莫怪。”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让人一瞬间如沐春风。

他轻轻的笑着,如琴弦魔音,勾人心魂。

来至空座处,君无弦抬起白皙的玉手,倒了一盅酒,再是两盅,三盅,自饮了三杯。

饮罢,众人拍掌叫好,皆充满笑意,颇是赞赏的对君无弦道:“好,好!不愧是君子无弦啊,我等今日也喝个尽兴,来,喝个尽兴!”

众人面露喜色,纷纷举杯祝贺。

这时,年轻皇帝忽然摆驾而来。

君无弦最先反应过来,微掀了掀白袍,对着尉迟夜就是一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尉迟夜一袭墨袍,眉眼清亮,右持左负的款步而行,发髻带随风飘动着。

“朕让你们先用,你们倒好,真的自己用上了。”尉迟夜的俊眉有些轻挑,语调不缓不重,却足矣让面前的众人都跪了下来。

“臣等惶恐,还请陛下恕罪。”一片请罪之辞响起,黑压压的顿时跪了几排的人。

最前头的便是君子无弦,他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姜瑾见到了来人,白皙的拳头渐渐紧攥,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

尉迟夜,尉迟夜。

她自以为能够把控住自己,但实际上,当年轻的皇帝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仍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是何人府中的小姐,为何见了朕不跪,胆子很大么。”尉迟夜故意拖着语调,一时间众人闻声皆抬起头来看她,面露惊诧之色。

姜怀大将军则是黑着脸不言不语。姜氏左右为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她怔怔的站着,望着眼前的人有些错愕。

直到看到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父亲铁青的脸,母亲担忧的神情,她才彻彻底底的回过了神。

姜瑾此刻,额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朕在问你话。”尉迟夜漆黑的眼眸仿佛要望穿她的瞳孔。

不安,无措,交织在一起。

她突然对上了君无弦清澈的眼眸,心中一跳。

姜瑾连忙跪下,努力使自己的心境平息。

“回陛下。臣女姜瑾。”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如一只孤傲倔强的大雁。

尉迟夜的眼睛眯了眯,深邃的俯视凝望她道,“那你为何,方才不跪朕。”

姜瑾闻言,迟疑了一会儿。

她淡然道:“因为陛下,生得太过好看了。臣女一时看得竟痴了去。当陛下站在臣女面前的时候,臣女以为至身于梦境之中。”

说完,她顿了顿,无辜的眨了眨吧眼,道,“方才臣女回过神来,便见众位大臣女眷跪了一地,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臣女面前的陛下却是真实的。”

言罢,姜瑾轻轻的低头,行了大礼,匍匐在潮湿的地上道:“还请皇上恕臣女不敬之罪”。

不知为何。听她如此道来,尉迟夜并没有半分气恼之意,反而觉着有些新鲜。

这一旁跪着的有着风雅之姿的,翩翩俏公子,君无弦在此。她竟还能说出为自己所惑之言么?

怕是,没那么简单罢。

尉迟夜的嘴角渐渐扯出了一丝笑意。

“哦?都道君子无弦乃我西谟,第一如玉公子。你为何会被朕的容颜所倾,朕实不及无弦也。”尉迟夜负手而立,在姜瑾面前来回慢慢踱着。

姜氏看着胆战心惊的,偷偷扯了扯姜怀的衣袖,示意他上前去替女儿求情。

姜怀火冒三丈,冷哼一声甩开袖子,低语道:“如今这事已经够给将军府丢脸的了,这下子没人能够救她!”

姜氏心如死灰,替女儿姜瑾担忧万分,暗暗祈祷着皇上不会怪罪于她。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泛起地上的点点落叶。

君无弦和众人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深深凝望着匍匐在地的姜瑾,仿佛要将她里里外外看透一般,眼神迷离。

姜瑾面对于皇帝尉迟夜的刁难问话,嗓子有些生涩,低哑道:“皇上问我为什么为您的容颜所倾,而不为西谟第一公子君无弦所痴,那是因为……”

她有些艰难,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话毕,人群里忽然爆发出阵阵怪异的声音。

只见众人个个面色涨红,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一口气憋在嗓子里难受至极。

只有大将军姜怀脸色铁青,额前青筋暴起。

母亲姜氏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君无弦此时,微微咧嘴,温润一笑,随即越笑越大声,仿佛能感染世间一般。

大臣女眷们极其错愕的望着君无弦,见他如此,众人相视一眼,也跟着再也憋不住的,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场面一度控制不住的,充满了众人发自内心的笑声。

姜瑾的面色则是愈来愈沉,耳根子红透了。

尉迟夜手作空拳放在嘴边,也低低的笑了几声。

“咳咳,起来吧,都起来吧。”尉迟夜清咳了几声,而后对着匍匐在地上,保持着一动不动姿势的姜瑾道:“姜家的女儿,你也起来吧。”

“是。”

姜瑾缓缓的直起身子,利索的站起。还没站稳,忽觉有些头晕,险些栽倒,被尉迟夜及时的扶住。

“谢皇上。”姜瑾后退两步,与尉迟夜保持了距离。

尉迟夜望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有些愣神。

他晾晾的收回手,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满汉众臣负手道:“卿等今日好好畅饮,暂忘朝廷公务。朕准你们,一日期假。”

话落,各达官贵人们欣喜皆谢过,饮酒作乐。

女眷们则是羞怯万分,围绕在君无弦的身边打转。

姜瑾扫视了一眼座位席,找到了母亲姜氏。

她重重的松了口气,寻了过去。

“母亲。”

姜瑾低低唤道。

“阿瑾啊,你当真喜欢皇上?”姜氏面露忧色,执起她的玉手拉至自己身旁坐下。

姜瑾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非也。”

姜氏叹息,语重心长的轻拍她的手背道:“也罢,为娘的阿瑾迟早是要长大嫁人的。若阿瑾欢喜,母亲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想法子让你嫁予皇室。”

姜瑾没有回答,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里一切的一切,都重回到了原点。

她心中有太多的苦痛无法言之,九族的性命都重重的压在她微薄的身躯上,使她无法喘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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