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折腾了许久,午饭后老太太便去午歇了。
陈珂怕有什么事,一直守在院子里。陈夫人及莫氏因担心女儿,也没有离开,便在老太太这儿的偏屋里歇着。
陈锦从陈茵房里出来,见陈珂坐在前院的石桌旁。
“大哥。”
陈锦唤了声,陈珂抬头望来,挤出一抹有些惨淡的笑容。
陈锦看着他,想起初见时他的意气风发,心中不忍。
人说娶妻当娶贤,宜室宜家。
眼看着大好男儿竟要被这些个女人埋汰了,别说陈锦,纵使是祖母,心中亦有气吧。
陈锦在他身边坐下,陈珂给她倒茶,茶水已经凉了,陈珂笑笑,“水冷了。”抬手准备把东远招来,听陈锦道:“大哥别忙,我们说说话。”
陈珂颓然放下茶壶,神情很是萧瑟。
“我自小在祖父身边长大,学的是君子之道,学的是谦卑贤良,祖父仙逝后,我才回到阿爹阿娘身边,那时候年纪尚幼,却已能分清是非对错。从前只是看不惯阿娘的一些做法,只是念着她毕竟是长辈,我不好多加干涉,不成想,晃眼数年过去,这种习性非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把陈淑也害了。”
陈珂低垂着眼睛,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
她从前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凡事爱以输赢论。但是世界黑白之外还有灰色地带,她早已明了,从前面对的那些人,听话的便留着,不听话的杀了便是,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讲。
所以陈锦只是默默听着,说不出劝慰的话。
怎么劝?
不过说些不要难过总会过去的话,于她不痛不痒,于陈珂,却是在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徒添悲伤。
陈珂看向她,难掩疲惫之色,“锦妹妹,为什么会这样?”
陈锦说:“世人皆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猜大抵如此。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祖宗基业到底在这里,人一旦开始富有起来,做起事时总就有些把握不住方寸了。大娘如此,陈淑亦如此。我想大娘是懂得这些道理的,只是陈淑心性已然这样,说再多都是徒劳。”
陈珂摇摇头,“你就不要再为她们说话了,她们做的这些事,让我觉得羞耻!”说到最后,语气突然激烈起来,羞耻二字更是仿若自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陈锦听着,并不说话。
陈珂续道:“陈府自祖宗建府以来,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没想到今日在咱们东府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是人命啊,说没就没有,说消失就消失!她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到得最后,激丑已然成了咆哮,陈锦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生出一丝悲怆。
人立于世,不止要自己清白,还要亲人清白。
多难。
“祖母此次恐是要处置了陈淑的,大哥打算如何?”
陈珂睁着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说道:“但凭祖母作主。”
陈锦点点头,“那大娘那边怎么办?”
莫氏把陈淑当成了眼珠子,如今有人动她的眼珠子,她焉能不反抗,不挣扎?陈锦并不担心她会随陈淑而去,只担心莫氏会因此迁怒于老太太。
人心险恶,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陈珂说:“阿娘糊涂,此次我绝不会再让步。”说罢想起一事来,“陈茵真杀了霍钟?”这一天下来给的刺激太多,陈珂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陈锦道:“是。”
“为什么?”陈珂轻皱眉头,很是不解,“当年陈茵要嫁霍钟,人人都艳羡这是一对郎才女貌,如今仍在新婚,怎的会闹出人命?”
陈锦看着他,说得很是平淡,“莫说寻常夫妻间,即使是父子、母子、兄弟姐妹之间,总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当这矛盾大到无法忽视时,总有人会先一步做出回应,至于这回应温和还是激烈,便要看每一个人的想法了。”
陈珂说:“我无论如何想不出,陈茵会杀人。”
陈锦勾了勾唇,这让她看上去终于有了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之气,“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二娘该伤心极了。”
“阿娘心智还算坚强,也算理性,否则怕也要跟大娘一般,跳出来护女了。”
陈珂神色黯淡,说道:“阿娘那里我会去好好说的,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陈锦应了一声,转了话题:“二太子下山了吗?”
“还没有。”
“那此事最好瞒着他。”
陈珂点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陈锦没说话。
兄妹俩在石桌旁坐了半晌,一时音夏远远走来,急色匆匆的对二人道:“大爷,姑娘,不好了,大娘子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