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负面情绪郁结于胸内,溟笙猛地喷出一股腥甜。
溟笙追不到人,又返回要抓住溟凰的肉身。
结果溟凰和掩盖在地上的雪融为一体,她也保不住了。
……
也许凤嫣然是对的。
是她太弱小,保不住爱的人,看不穿所有人的真面目与伎俩。她年纪不大,但也不小了。
是她太过自负,以为自己处在无忧无虑的环境。总以为会有人替她撑起一片天,以为那片天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庇护她。她松懈,过分信任,才会对溟凰痊愈的谎言放心。甚至是犯蠢,才让小人有可趁之机。
逝者已去,去不可追。检讨的用处最多就是让她能在接下来生活中一世安稳罢。这不是溟笙想要的,一个人孤独的在这个可以说是“陌生”的世界存活,好比行尸走肉。
仙界有人对溟凰抱怨,也有人理智清醒。就谈牛郎织女在溟凰伏渊台救溟笙的事情中接应暗修行等人。又说广寒宫那两位,也是大仁大义,有勇气,敢把溟笙藏在广寒宫。
溟笙不曾把辟谷之术练到极致,每过一段时间都是要进食些许。自从溟凰在她眼前死去到如今,已经过了一年,她滴水未进,把自己整个人泡在池中。
一年时间,要是凡人把自己搁在池中一年早就面目全非,直接死|亡。
溟笙修为十一境,她设下的结界没有那么好破,就算是要破,也会出现不小的动静仙界是梵音极的地盘,嫦娥后裔也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搞出大动静。
“殿下,主子不会愿意看到您这样。”溟凰留下的尊者暗卫里,不乏对溟笙有意见的。暗鬼也因为溟凰的惨死不愿再在尊者暗卫中待下去,整个尊者暗卫走了有一半。溟凰是下过令的,但是溟笙不愿意暗卫过得牵强。
要离开的,都已经放走。现在在身边的也只有暗修行,暗八红叶三人。
里面有了声响,也仅仅只是声响而已。
“让开。”红叶从屋内踹开门,把一个湿漉漉的人背出来。红叶背上的人披着一件干燥温暖的披风在不断发抖,嘴里念叨的话暗修行一时不察也没注意听到。
他的注意力全在溟笙紧闭的眉眼上。
暗修行站在门口,他经常过来叫人,他不怪溟笙,但是他对溟笙也全然没了好感也仅仅是叫人。
人在里面,谁又能想到她会这么折磨自己。脸都泡得浮肿泛白,好像装水的气球,一掐就会爆炸。
这是主子最后的交代,他只是想要尽其所能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做好。现在看来,他也没把任务完美完成。
大部分的人都是怪溟笙的。暗修行,其余暗卫,包括收留溟笙的广寒宫……
红叶把浮肿的人救回来,直接就是一巴掌要往溟笙脸上招呼。
“啪!”
这一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在溟笙脸上。是尊者暗卫中唯一没怪溟笙的暗八拦截住的。
“她初醒,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她?!”暗八其实是一个女孩子,性别也是最近溟笙住在广寒宫需要一个熟悉的贴身女侍照顾她才坦白性别。依溟笙这么把自己泡着,她这坦白最后也是百搭。
红叶没说话。攥紧手心,最后也只是恨恨留下——“你最好想清楚,你这条命,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你以为你这条命,是你一个人的?”
溟凰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唯一出意外的地方就是在伏渊台时,暗修行在紧要关头把溟笙腹中无子的事情透露出来。
原本的溟凰,是想要用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支撑溟笙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冷静。女人对孩子的情感是强大的,这一段时间她就会走出阴影,哪怕不足以彻底走出,至少她也会想明白自己要努力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他大概也是没有料到,溟笙会这么折磨自己。
“他要是还在,他要是还在……”
“我,好难受…我生病了,”溟笙吸鼻子,像个傻子,“他要是在……”溟凰要是在啊,一定会把人捉住,拿特别软的被褥把她裹得死紧,然后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就会不笑了。他会冷着脸到厨房温一碗汤药。她食五谷,但不代表生病也得与凡人一样喝药草熬制的汤才会好。
可溟凰就是故意的。
等她苦巴巴的望着他求|饶,喊着药苦的时候他才会理她。明知她属于“我错了,但是下次还敢这么干。”依然还是要冷着脸听她假意检讨。
溟笙一直没有告诉溟凰的是,他不笑的样子更真实,不会让她有抓不到他的感觉。现在,是真的抓不到了,别说是灵魂情感,就连肉|体都触碰不到。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
“你怎么还不回来看我。我生病了……”
“我愿意喝药的,以后。以后再也不会嫌药苦了。”
暗八能在溟凰的尊者暗卫混,也算是个女汉子,听到话也禁不住落泪。她背过身,恨恨擦了把泪,才清嗓子,不断抚着溟笙干瘦的后背,把人半抱在怀里,“殿下你别这样,别这样……”说到最后,暗八自己都要哭出声。
主子没了,还在殿下腹中的小主子也被告知是假的。梵音极大殿上承认溟笙并非他的血亲,简直就像是被耍了一样,又因为自家主子在长公主府那段时间的甜蜜陪伴,在最短的时间经历一生中怅然、失望、大喜。像是过完了一辈子那么快。
当然还有凤嫣然在溟笙·被关进囚仙牢的话也像把刀直刺她的心,这还是暗八还不知道的。
他们这些跟在殿下身边的追随者不是血亲。殿下成了真正的孤儿。这种事情,铁打的汉子也无法接受,更别说殿下一个女子。
……
她神情恍惚,想起自己在伏渊台,溟凰彻底倒下的一瞬间终于把人接住。
他在吐血。好多好多。
溟笙拼了命抓紧溟凰褪色的衣裳,似乎这样就能抓住溟凰不断流失的生命力。
她从来没有见过溟凰这么脏,这么狼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