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李沄和梁骁按倒在地的正是芮国公府的世子,芮国公周通的第二子,周曦的亲弟弟周昀。
周昀听见有人叫他,忙抬眼一看,也是惊了一跳,刚叫了声:“皇上”,又听见身后传来喊打喊杀之声,忙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了李洵的身后,急赤忙慌地求道:“陛下救我。”
李洵素知周曦的这个弟弟是个混人,此时又不知惹了什么麻烦,却也来不及教训,只让李沄和梁骁收拾了冲着周昀来的那帮人,方知道这周昀说要做些生意,便借着国公府和嘉勋亲王府的名头向银庄贷了三千两银子,后来借贷到期,他又没钱还,他本想仗着家里的势力赖掉这笔银子,却没想到这银庄背后的老板正是肃王府,肃王李攸是连李洵都要让着几分的老人了,在朝中势力极大,又哪里将他放在眼里过,便雇了追债的人,三天两头地追着周昀跑。周昀知道周通一向恼他不争气,不敢将自己的窘境告诉家里,追债的人倒也有几分忌惮芮国公府,因此从未上过周府的门,只一味地堵周昀,就这般周旋了近一年,到了今天追债的人算是失去了耐心,提着刀就要取周昀的手指,若不是周昀瞅了空子跑出来,此时怕已经要血染这上元佳节了。
李洵听到这里已经是起了火,她望向已经被卸了武器,却仍旧梗着脖子不可一世的几人,问道:“连本带利的,他欠你们多少?”
“他借了两年,连本带利一共三万一千八百两。”
“三万两?”李洵吃了一惊:“他借了不过三千两!”
“那又如何?”为首的那人斜眼望了李洵一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可是白纸黑字签下了借据的。我看你也是跟他认识的,若你能替他抗了这债,咱们两清了我们也省事,否则,我劝小哥儿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我们肃王府的债可不是那么好欠的,他的债我们自会找芮国公算。”
“放肆!”李沄气不过,张口喝道:“你也太张狂了,莫说你一个跑腿的奴才,就是肃王,也不敢在我们面前这般张狂。”
几人听了这话,对视了几眼,又看了看几人,倒真的收敛了几分,毕竟这京城中,大人物太多,纵然是肃王府,也不能太过惹眼,平白招惹上是非。仍旧是那为首的站出来,抱拳道:“我们也是跑腿的,这债要不回去,我们也不好交差,还请几位行个方便,若是有钱就给我们,若是不给钱,就把人还给我们。”
周昀听了这话,腿都打起颤来,慌得就给李洵跪下,道:“嫂嫂,您可千万别把我给交出去。”
“住嘴。”李洵赶紧喝止周昀,想了想,便对几人说道:“这周昀确实跟我有几分关系,今儿个我见了,就不能置他于不顾,不过三万多两银子,我替他担下了,只是今日我们出门也没带这么多钱,明日我会叫人把银票送上,还请诸位今日高台贵手,放过我这兄弟。”
“我们凭什么信你?”几人中的一人高喊道。
“信不信我有什么要紧?芮国公府就在那边,我不给你们还,你们直接去芮国公府要帐就是,反正你们有借据在手,去芮国公府也是早晚的事情。”
为首的那人思忖了半晌,也知道他们今日是既带不走钱也带不走人的,于是狠心点了点头,招呼着几人离开了。
周昀见几人走了,瞬间松了气,赶紧从李洵身后滚了出来,又连着磕了一串头,才道:“谢嫂嫂救命之恩。”
李洵无奈地看着周昀,只道了一声:“起来吧。”
周昀从地上爬起来后,掸掸土,又腆笑着道:“我还有事,我先告退了。”说罢就准备跑。
“站住。”李洵话音未落,周昀离开的路已经被李沄和梁骁堵死了,李洵压住心里的不满,道:“我亲自送你回府。”
周昀满脸苦相,道:“嫂嫂……”
李洵却不理他,转身朝外走去。马车上,李洵懒得理周昀,便不大说话,周昀在一边坐着不自在,偷偷摸摸望了李洵几眼,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嫂嫂,我借钱这事,您就行行好,替我瞒了吧。”
李洵斜了周昀一眼,并不说话。
周昀便不敢在开口,满心忐忑地跟着李洵回到了芮国公府。
芮国公夫妇本已经入睡,听下人报说皇帝到了,忙起身换了衣服,赶到正厅,行了礼后才发现周昀跟在李洵身后。周通自然知道这个儿子是什么尿性,忙又跪下,道:“小儿无状,若是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父亲请起。”李洵亲手拉起了周通,这才发现不过几月不见,周通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李洵心下不忍,便道:“我今日出宫逛逛,碰上了周昀,正好也打算过来看看二老,便同他一起来了。”
周通这才放下心来,一边让着李洵上座,一边道:“是老臣无用,如今还让陛下惦记着,心里实在不安。”
“父亲这样说实在是见外了。”李洵说着看了看仍旧杵在一边的周昀,道:“我今日碰见周昀,才发觉他也长大不少,可有二十了?”
“去年刚满二十。”
“他终究要扛过国公府的担子,”李洵试探道:“朕看他既已长成了,也是时候在朝堂上谋个差事了。”
周通听了这话,甚是激动,当即又给李洵跪下,道:“陛下厚恩,臣一门何德何能,当得起陛下如此厚待。”说罢扭过头对着周昀斥道:“孽子,还不过来谢恩?”
周昀望望李洵,又看看周通,突然发起脾气道:“我何时说过要谋个差事了?”
“你……”周通急了,站起身,一脚将周昀踹倒在地,就又对着李洵跪下,道:“陛下恕罪,这个逆子实在是不争气,如今劳得陛下惦记,他却这般无状,是臣教子无方啊!”
“周昀,你如今年纪不小了,还让父母这般为你操心操肺,难道不觉得羞愧吗?”李洵实在见不得周昀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教训道:“朕也不求你能将这芮国公府如何发扬光大,但求你能守住这份家业便不错了,你为何就不能争些气?”
“我怎么不争气了?”周昀扭着性子,道:“我不也在外面同人做着生意吗?”
“还敢提你那生意吗?”李洵突然提高了声音,怒道:“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哥哥一般,踏实地成就一番事业?”
李洵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这话,周昀却突然炸了一般,嚷道:“我又不是我哥哥,为何要像他一样?他愿意去送死是他的事情,干嘛要扯上我?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这般模样了,你们能奈我何?”
周通再无可忍,反手就抽了周昀一巴掌,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放肆。”
一直在边上没有吭声的芮国公夫人却突然护到周昀身边,瞪着周通,道:“你打他做什么?”
周通恨得直跺脚:“慈母多败儿啊,如今周昀这边模样,都是你这个做娘的惯的。”
芮国公妇人却流下眼泪,给李洵跪下,道:“陛下,如今周曦死了,周时也嫁到了外地,老身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不管他有出息还是没出息,我只要他好好的就行了,还请陛下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思。”
李洵被眼前的一出闹剧搅得心烦,本想好好教训一番周昀,被芮国公夫人这样一搅和,也没了心思,只叹了口气,对周昀道:“如今你大了,我本不该管你,可你既叫我一声嫂嫂,我便不能对你置之不理,你自己看看你的双亲,他们已经经历了一次丧子之痛,你还要他们经历第二次吗?我的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朕能碰巧护你一次,以后呢?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李洵说完转身便走了,周通赶忙跟上相送,李洵叹口气,又道:“父亲也不用太过忧心,你们既然是我的父母,周曦又为国捐躯,我自然会拼命护住周家,至于周昀,他既然不愿走这条路,便算了吧,不过还请父亲看好他,毕竟还是不要让他辱没了周家的满门忠烈才是。其余的,朕自会做主。”
“谢陛下。”
李洵定定地望了周通一会,叹口气,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