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往日作为刑法斩首之地的低台,如今却是立了一口大锅,大锅熬着浓浓的有些难闻的草药,无数人排着队拿着碗等着取药,曾经杀人之地,如今却是在救人,也是颇为讽刺。
一个郎中模样的男子拿着大勺不时搅拌看着药草的进度,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兵跑前跑后,赫然就是那个在城门口说要进城救人的男人。
稽薪快步走向男人,却在十尺处,突然顿了步伐,这个背影,太过熟悉……
“夙夜……”稽薪无意识的喃喃道。
男人似是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头一看,笑开,
“妹妹!”
若是说即墨清和今日震惊于稽薪对周宗的情义,那最令他没想到的,是竟能在这里,看到失踪已久的昊天国皇长子,夙夜。
夙夜听闻周宗患病严重,立马放下手头事前去周宗住处,临走前还吩咐两个小兵把药分给百姓,小兵本就跟着他忙里忙外干到现在,如今一被派发任务竟也忘了到底谁才是被监管之人,迷迷糊糊点头就答应了夙夜。
“此病其实不是病,是毒。”夙夜边走便说道。
“毒?”稽薪疑惑。
“是的,我之前路过一林子边时,看见那里散落的半袋药粉,上前一看,发现是毒粉,我沿着毒粉洒落的痕迹一路追踪,才发现它们是顺着地下暗井流到了月落,我得知月落面临大军压境,怕出事才来到这里,只是没想到,妹妹你也在这儿。”
夙夜知稽薪人在这里,必定是下了佑这月落的决心,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妹妹。
“此毒名曰浮屠,中毒者先是四肢无力而后脱力而死,索性撒入的毒粉并不多,毒性并不强,这些人还有的救。”夙夜继续说道。
“浮屠三生,三生皆死,这个长老竟然以如此阴辣毒药残害自己同胞,当是阴狠至极。”即墨清和皱眉。
夙夜第一次见即墨清和,只见即墨清和一路跟着稽薪,想是稽薪新选用的官员。
“看来这位大人对毒药还有些了解。”
夙夜说道。
即墨清和躬身。
“在下即墨清和,任文阁殿学士,皇长子谬赞了。”
稽薪最见不得人在这时候还打官腔。
“你们不要你来我往了,快看看王师怎么样。”
夙夜只是眨眼一笑。
“不过是些毒而已,有我在,保证王师药到病除。”
周宗房中,夙夜正在给王师诊脉,越诊却越是心惊,刚想说点什么,周宗却一把钳住夙夜的手,摇摇头。
“怎么样?”稽薪见夙夜停了下来,急忙问道,
夙夜收起手严肃道:“你们先出去,我要给王师好好诊断一番。”
稽薪不愿走,即墨清和却是看出些端倪,
“说是医者需要安静的环境才能为病者更好的诊断,长公主,我们在这里也无用,不如出去等等吧。”
稽薪看着即墨清和,想了一下点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夙夜和周宗两个人,夙夜眉头一皱。
“王师,为何你有如此严重的旧伤却不告诉我们?”
周宗却只是感慨的看着夙夜。
“皇长子,老臣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皇长子进来时,老臣以为是自己病的太厉害了,皇长子一去多年,终于,终于是回来了。”
“宗爷爷!”夙夜气恼。
周宗盯着夙夜,半晌终是叹口气。
“二十年前那场大战里落下的旧疾,这些小事,多知无益。”
“宗爷爷,您是我们的长辈,从小教导我们长大,就是我们的亲人,您该告诉我们的。”夙夜心中恼怒却更多的是不安。
“夙夜啊,你就告诉我,我老头子还能活多久吧。”周宗苦笑笑问道。
夙夜一怔。
“待我们回国都,好好调养,至少能保五年无虞,虽是再也无法下床,但可以保住性命啊。”
周宗笑着摇摇头。
“不用了,太长了,夙夜你可有什么立刻好的法子。”
“有是有,但是……”夙夜下意识回答,却是立马反应过来。“宗爷爷你要干什么!”
周宗努力直起身子,对夙夜正色道。
“夙夜,如今国难当头,长公主的性子你也知道,看似毫不在意,实则至情至性,如今她为我这病忧心忧虑,若是让她知道我不能再下床并且时不久矣,她必定心慌意乱,如何还能稳得住月落大局。”
“可也无需您这样啊,月落不过是战败之地,我们有昊天大片国土,何必……”夙夜焦急问道。
“咳咳”周宗摆摆手,“夙夜啊,为君者,当以臣民安危为己任,月落既已归顺我国,那就是昊天的一部分,国家都要被别人给打了,如何还能安稳。”
夙夜垂眸,王师说得对,相比自己,妹妹确实是合适的为君之人,可这高台之上,万般寒意,多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