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书库][www].[774][buy].[com]流云阁法不容情,早前惩罚莫申雪时,他用的就是这个理由,不成想这么快就报应到自家女儿身上了。【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www.wuruo.com】.
到底是阁主少年老成,即便满腹颓唐,神智亦是清明的。
见他沉默,君祁腾地起身,他差点毁了申雪一双手,如今却是支支吾吾,“怎么?不敢说还是不愿说?”
“阁主,属下——知错!”熊超跪在原地,垂首低眉道。
“知错?流云阁的规矩你不是最清楚?”君祁气势咄咄,心里却是无比空洞与哀伤,“怎么,夫人罚得,你的千金罚不得?”
看来阁主存了心要熊琳的命,熊超内心懊悔不已,但求为时未晚,“小女年幼无知,求阁主网开一面。”
“我记得,熊琳年已十七,申雪方满十五,还真是年幼无知。”君祁一拍案,四下里无人敢声张。
君祁横扫一圈,最后定在颜鹊身上,不带一丝感情道,“安康,立刻命人将孔伶公主遣送回北燕,从此她与我路再柯再无半点关系!”
颜鹊颓然倒地,眼眸尽是幽怨,两行清泪悄然坠地,而紧抿的唇角,溢血而出。
君祁一凛,深眸微眯,上前一步,飞快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道,沉声道,“想死?得等你回了北燕随你怎么个死法!带走!”
而君祁回眸,“熊琳,必死无疑!熊超,你副阁主之位能否保住,你心里也该有个掂量!”
熊琳闻言,惊叫不已,奈何她几日滴水未进,竟一时晕厥过去。
熊超无言,默默认下,此事怪不得阁主,要怪只怪他太宠女儿!
“你们都下去吧。”君祁屏退侍女,气色苍白,回到软榻上坐下。
这日阴天,灰蒙蒙的一片压抑而暗沉,君祁躺在卧榻不问世事。
没想到熊超去而复返,而且听闻他已歇下,愣是在门口候了两个时辰。
君祁总算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长发披在肩上,并未束起,越发衬得他沉稳。
他拎着一壶酒出门,飞身离开,方向正是申雪落崖的飞瀑。
熊超只好跟上。
“若是为了熊琳,你大可不必如此。”君祁负手而立,墨发纷飞,神色哀伤。
他穿得少,雪融天寒,直直浸在雨雾之中,寒气侵体。
心想她落下悬崖,也是这般冷得刺骨吧?
大手从怀里掏出雪花玉,手腕还缠着那日残留的布帛。
他纵有千般本事,却留不住她!
熊超凝视着他眸间的悲情,生怕被瞥见,连忙低头,“属下此番前来为的是夫人。”
“申雪?”君祁正色道,“你有她的消息?”
见熊超摇摇头,他笑得苍白,倚着一块巨石,兀自喝起闷酒。
“阁主别泄气,”熊超又道,“前些日子属下出去采办,回山倒见着不少燕人,属下一打听,才知对方乃司马家的公子。”
“司马赋尘?”君祁起身,忙问,“你还打听到什么?”
熊超早仔细斟酌过,“对方开头不小,且司马公子并不在流云阁地界,属下不敢盘查,倒是队伍里中间的那辆马车蹊跷得很。”
“你是说,申雪极有可能被司马赋尘带走了?”君祁思忖。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来司马赋尘对申雪垂涎已久,二来他率人几乎将整座山都翻遍仍见不到申雪的影子,如果申雪命丧野兽腹中,蛛丝马迹总该有的吧?唯一的解释表示她早在落崖之时就被人带走了。
“不过,阁主行踪隐秘,若要知晓夫人的去向也非易事。”张超沉思说道。
“你是说有内鬼?”君祁问道。
如此说来,不难想到,与北燕关系最密切的,除了颜鹊还能有谁?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动机。
君祁踏着夜色回到竹林小屋,安康守在一旁,正要躬身施礼,他挥了挥手,“安康,收拾一下,连夜下山。”
他的深眸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如若司马赋尘真的把申雪带走了,这回可不是扔得远那么简单了。
安康一愣,阁主身子未愈,北燕苦寒,一路奔波只怕受不住……可他幽深的眸光透着的希冀不忍拂去。
君祁一行日夜兼程赶到凉州,莫暖还候在客栈,满心欢喜地期待主子回来,“君公子,我家五小姐何在?”
君祁尚坐在马鞍之上,任寒风凛冽地刮着他的月白长袍,一双深眸凝视着莫暖。
自从小姐跟着君祁去了羌州,便没了音讯,莫暖日日等夜夜盼,总算要见面了。
“你家小姐没来找你?”君祁反问,难道司马赋尘没让她回来找莫暖?还是她伤势太重根本没苏醒?又或许,她早就……
“小姐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莫暖黛眉深凝,心里浮起一丝不安。
君祁见她的表情由兴高采烈转为失落不安,他的一颗心也沉入谷底,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期待霎时化为乌有。
“申雪跳下悬崖两月有余,至今生死……未卜。”他艰难地咬出最后两字。
莫暖的不安化为惊恐,难以名状的痛楚四面八方地涌来,此时她顾不得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还是洒脱俊逸的流云阁阁主。
她猛然拔起侍卫的刀,直指君祁,“你带走小姐时她还是好端端的,怎的就不见了呢?当日我与莫凉越过百里长刑,你允诺过要护小姐周全,你的承诺呢?我要杀了你替小姐报仇!”
莫暖敢说敢做,长刀生风。
“阁主小心!”安康见君祁未曾躲闪,连忙挡在前面,“莫暖姑娘,你冷静一下,夫人不肯听阁主解释,执意坠崖,阁主也很伤心,你如此也于事无补。”
莫暖泪流满面,心里难受,此时她恨死君祁,声嘶力竭大喊,“你们欺我家五小姐失忆是不是?莫家没落,可五小姐也是老爷的心头肉,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当初五小姐一心为澈王爷治偏食症,却被诬入狱,本以为远离京都总归能过上安生之日,路再柯,你可有愧!”
君祁一个不稳,险些坠下马。
她好好的投入自己的怀里,可他终究没护好她!
他翻身下马,示意安康走开,眉目殇情,沉声道,“我对她,有愧!你若想报仇,只管来!”
北风呼啸,他连着两月不曾安睡过,也无心膳食,还一度借酒浇愁,加上一路风尘仆仆,若非执念太深,只怕早就垮了。
莫暖恨恨地瞥视他,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但凡伤及主子性命,安康刻不容缓,再度拦在二人中间,“莫暖姑娘,主子非寻常人,若是走漏受伤的风声,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你可知后果?”
“安康,退下!别伤及无辜!”君祁脸色青黑,大喝道。
“殿……阁主……”安康进退两难。
“退下!”君祁薄唇干裂,动作过大,渗出血丝来,不过比起她受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去了,而他还在为了所谓的担当苟延残喘!
安康无奈,只好差人去找朱明远。
“我家小姐心性倔强,绝不会轻易轻生,定是你负了她!”莫暖嘶吼着,一刀一刀刺下去。
君祁迎风而立,墨发飞扬,月白色的长袍被鲜血浸透,染成一朵朵残花,触目惊心!
莫暖终究非是狠心之人,炙热的血滴溅到唇角,她的清眸通红。
长刀砸在地上发出清脆之声,她一把抹掉泪水,“我不杀你!”
死太便宜他了。
他最好遗憾终生,郁郁而终!
莫暖说完就要走,当初离开京都,自己答应要照顾好小姐的,她不该听信旁人!
“你要去哪里?”摇摇欲坠的君祁强撑着身子,拦下她。
莫暖一刻也不想看见他,冷声说道,“让开!”
“凭你一人,找不到她的。我收到消息,你家小姐极有可能被司马赋尘带走了,你留下吧。”
君祁心知她不会再相信自己,趁着还有点气力,一掌劈下去,他和莫暖一起晕倒。
痛!
似乎要夺去她的呼吸!
痛!
无边无际的痛无时无刻不在锥着她的心,莫申雪被梦魇纠缠,挣扎不得。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死寂,莫申雪不知身处何处,仿佛在梦境中,然后迷蒙之中若隐若现的情景又是那么熟悉:
悬崖边上,那抹修长的身影,深潭般幽暗的眸子透着无边的挣扎与悔意,谁在叫她,“申雪,别走!”
而对面的人儿执念太深,决绝如残血,踏着飞雪不知归向何处,或许是到地狱吧,无尽的嘈杂在耳畔响起,叫嚣着、睥睨着,嘲笑着遍体鳞伤的她。
原来魂魄还有只觉,莫申雪身心疲惫,倍感无奈。
有只身形百变的魑魅拿铁链缚住她的手腕,她瞧不清它的轮廓,只有一个带着斗笠的模糊背影。
莫申雪被它拉着淌过河流,越过高山,它不需行走,却苦了申雪,双手满是鲜血,走不动就被拖着走,面前已模糊不清。
终于爬到了高山,申雪以为总算能够解脱了,脱力而倒,殊不知那魑魅惨笑一声,幽暗的一团瘴气迎面扑来。
申雪一个身形不稳,两手胡乱挥舞着,慌乱之中触及那顶斗笠,身子不停下坠,而她也终于看到那魑魅的容颜。
竟是君祁!
莫申雪怅然落泪,迷迷糊糊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而脑海的情节不断循环着。
体内的血液不断外涌,而很快又有新的血液注入,带着苦涩的甜味,直冲味蕾,灌下脾胃……
注定悲情的身临其境,她不知自己能撑多久,终于有一日,那魑魅越发轻盈,身形也越发瘦弱,她的世界逐渐清明,迫她睁开了眼。
眼前仍旧一片迷蒙,隐约传来小穗欢呼雀跃的声音,“成了,成了!姑娘可算活过来了!”
莫申雪泪涌不止,而不断有人为她拭去,她张了张嘴,话不成句,眼皮似有千斤重,终是化为短促清浅的叹息。
浑身提不起气力,她再度闭上眸子,沉睡不醒。
不知过了多久,那魑魅没再纠缠着她,而更多的是尘封已久的旧事:
火光冲天,房屋坍塌,青布麻衣的女子死在她的面前;庭院深深几许,暗藏阴险,眉眼媚态横生的女子被杖责而死……
再次醒来,莫申雪神智清醒不少,眼前也不再是灰蒙,她睁开眼,支着脑袋打瞌睡的小穗笑脸相迎,“姑娘,你终于醒了。”
莫申雪瞧着陌生又熟悉的笑脸,“我还活着?”
她记得被安离迫着喝下忘忧汤,那汤里加了一味彼岸花,脑后还受了一掌……
小穗眨了眨眼,笑道,“姑娘莫不是傻了?还亏得那块雪花玉佩护着心脉,不然还真活不成了。”
小穗一说,坠崖之前的情形历历在目,心里夹杂着无尽思绪。
君祁,哦不,应该是路再柯,她怎么招惹到唯恐避之不及的太子呢?
甚至还发生过肌肤之亲!
还有司马赋辰,她竟在失忆后遇上了前世的未婚夫马赋辰!
她想她是恢复记忆了!
但安离说过,忘忧绝情汤无药可解,那她是怎么痊愈的?会不会只是昙花一现?
莫申雪挣扎着起来,轻声道,“我这是在哪儿?”
小穗稳住她,扶着她靠着枕头,内心苦涩,姑娘委实可怜,被阁主抛弃不说,如今身子羸弱……哎,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点,
“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坠崖那日,恰好遇上一位上山采雪莲的公子,那位公子也姓莫,是个心善之人。莫公子见你我主仆二人委实可怜,遂大发慈悲地带你我上马车。”小穗耐心解释道。
原来今年的瑞雪百年难遇,传闻莫公子出自世代大厨之家,擅盅汤,到山上寻雪莲,亦是为了做一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雪莲燕窝。好巧不巧的竟遇上女子轻生。
北城干冷,不适合养伤,他便私自做主,雇了一辆马车,将莫申雪二人带来了铭城。
初一听久违的铭城,莫申雪愣了半晌。
七年前,若是卫放父子没来领她回京都,她是不是不会与君祁有任何交集了?
君祁君祁,她倾心相付,却不料是这个结果。
郎中为她诊脉,莫申雪本是抗拒的,“小穗,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救下她?何必不辞辛劳的为她四处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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